张大嫂笑盈盈地说:“你们来厨房地窖看看吧,挺多的,看看你们要点啥。”
张富贵吐着烟,十分不耐烦地说道:“看什么看,吃完赶紧走!”
张大嫂埋怨道:“你不能老是赶人家走呀,这可不是待客之道。”
张富贵急了,“嘿,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总帮外人说话?”
张大嫂也提高音量,“你少血口喷人,我是帮理不帮亲,又不是穷得招待不起人家,有你这样赶人家走的吗?”
眼看着夫妻要吵架,我赶紧劝了几句。
张富贵背对着我们,闷闷地抽着烟不说话了,张大嫂嘟囔了几句,然后冲我们笑道:“我带你们去地窖看看。”
于是我们跟着大嫂来到了厨房,正在吃面的张小妹抱着碗走了,她似乎极度内向,一直躲着我们。
厨房的梁上挂了一些干菜、腊肉,张大嫂拉开一扇地窖门,说:“走,我们下去。”
看着黑漆漆的地窖,一想到张富贵这个满是秘密的人在外面,我忽然有点担心,担心有人从外面把门栓上。不过,我的担心可能是多余的,完全是谨慎的性格使然。
张歌奇瞧出来了,拉我一把,小声说:“没事,走吧,我带着刀呢,怕什么!就算被困里面,也有吃有喝的。”
于是张大嫂拿着手电走在前面,我俩在后面跟上,地窖的高度大概有个一米九,差不一点就会碰头,里面用石头和木板垒出一个个架子,放着坛坛罐罐,墙上挂着半扇腊猪,还有腊鸡腊鸭。
张大嫂热情地问我们要点什么,我心想腊肉什么的都无所谓,熏蕈和熏笋这两样属实难得一见,而且也方便携带,关键是这两样都不咸,张歌奇也可以吃,权且充当干粮。
我和张歌奇各抱一坛,上去验收一下,张大嫂叫我看着开价,我说:“一斤十块钱吧!”
张大嫂愣了下,接着笑着摆手,“不行,太多了太多了!这都是山里随便采的,哪值这些呢?”
我笑笑,“没事,物有稀为贵,再加上大嫂你的手艺好,十块钱我还觉得特别赚呢!”
称了一下,总共二十多斤,我付了两百多块钱,张大嫂高兴地收下,又向我们推荐了一些酱菜、鱼干之类的,我尝了尝鱼干,这是溪里捕捞的小鱼晒的,很耐嚼,非常有滋味,于是按二十块一斤的价格收了五斤。
张歌奇眼睛发亮,小声告诉我:城里这种野生小鱼干,一百块一斤都算是便宜了。
我不知道价格,这下感觉占了人家大便宜,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张大嫂向我们推荐炒面的时候,我索性又买了十斤。
补充了这些干粮,就得稍微腾出点空间,我又拿出两盒午餐肉、两块巧克力、四块压缩饼干送给张大嫂,说是当作这两天的伙食费,一番客气之下,张大嫂开心地笑纳了。
挣了五百多块钱,张大嫂高兴极了,我背包装的满满的,也有一种丰收的喜悦。
张大嫂同我们闲聊,说这些存粮几乎全是张富贵进山采集,然后自家制作,几乎没有成本。
家中不少家具,也是张富贵捡些树枝、倒木回来自己做的。
我听着感到惊讶,心想,张富贵这生存技能都点满了!我虽然也经常上山采点东西回来吃,可是和张富贵这手艺相比,我差太远了,这才是真正的靠山吃山!
从地窖上来,张大嫂对张富贵说:“孩子他爹,让林大夫多呆几天吧,人家还准备去收购药材呢!”
张富贵哼了一声,话里有话地说:“他要收购的那个药材,整个村里都没人能拿的出来。”
张大嫂不知内情,嗔怪道:“你都没去打听呢,你怎么知道没有?你带林大夫去问问吧!”
“我不去,我下地了。”说着,张富贵扛上锄头准备下地,临走时,告诫我们说:“你们不许往村里跑,那迷魂阵进去了出不来!”
“好的好的,张大哥慢走。”张歌奇笑着朝他挥挥手。
他人都走了,我们当然是要去探索一番,我告诉张大嫂我们去参观一下门口的树大医,一会儿就回来,在屋中织衣毛的张大嫂点头道:“好,记得中午回来吃饭。”
来到外面,只见远处一大片田亩上,还有一些人在晨曦中劳作。张富贵家也有几亩田,他干活很麻溜,像台无情的机器一样锄着杂草。
田间地头的劳作,对我来说是十分熟悉的画面,我感慨道:“这种与世无争的田园生活是多少古人的憧憬啊。”
张歌奇却还是很八怪地笑道:“我早上又观察了一下张富贵家的小男孩……”
我苦笑:“你没完没了了是吧?”
“对了,你说滴血认亲管用吗?”
“滴血认亲?那完完全全就是伪科学!电视上是在一个碗里面滴血,可实际上滴血认亲是一种仵作验尸的手段,把血滴在骨头上,看血是否渗入,渗入就是亲人,不渗入就不是亲人,这纯属扯淡!仵作可以通过事先做手脚来控制血滴是否渗入,只要你塞够了钱,就得在公堂上得到想要的结果,在这过去,是仵作行业一套捞偏门的潜规则。”
张歌奇问:“怎么做手脚?”
我笑道:“就是用碳火反复烘烤骨头,骨头上其实有一层膜,把它烤掉了,血就会渗入,反之就不会渗入。别说人和人了,狗和人都能用滴血认亲验出亲子关系,你说这玩艺儿能准吗?但是不少古人很迷信这个,有个叫萧综的人因为怀疑自己不是梁武帝的亲生儿子,挖出疑似生父的那人的骨头滴血认亲,后来他又担心测不准,居然杀了自己的儿子又验一次,简直太残忍了,又残忍又愚昧。”
聊着天,我们来到了树大医跟前,我摸了摸它包浆的树皮,准备把手放进那树洞中。
张歌奇说:“万一里面有虫子,蝎子怎么办?我来吧!”
我说:“不要紧,我临走时带了一小块驱虫饼。”
张歌奇笑道:“永远没有林大夫准备不周到的时候。”
我把这一小块驱虫饼捏碎撒在手上,然后把手放进树洞,树洞里面很阴冷,但是很干燥,内部也被摩擦得很光滑,这种包浆的感觉是人手积年累月打磨出来的,看来过去真有人把手伸进去瞧病,这还真是神奇!
我把手在洞中转来转去,又抬头看看,什么也没发现。
正当我要拔出手掌时,突然树洞一紧,卡住了我的手腕,我愕然抬头,看见树皮上慢慢露出一张老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