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夏一时只觉得无语。先不论这山上有没有什么聂氏的怨鬼作祟,这山上现下已经阴风阵阵,冷风刺骨了,后半夜想来夜风更甚。她萧柔嘉穿的里三层外三层,裹的跟头猪一样,敢情她是不冷了。可其他的人大多都只披了层薄薄的外衣,都冻得哆哆嗦嗦了。
之夏叹了口气:“哎!”
兰荻松走到之夏旁边,小声问:“怎么了?”
之夏感慨道:“没怎么的,就是突然意识到脸真的能当饭吃。”
就这样,在各派弟子的大力拥护下,各位家主商议后最终决定今夜就在这山顶上过夜。
眼下,各派弟子们都在忙着搭帐篷。由于之夏的眼神一直在萧柔嘉的身上,别人的帐篷都已成型,她也只是将一根帐杆对好而已。
“要是再看,今晚你就要露宿在外面了!”兰荻松实在看不下去了,便好心提醒。
“着急什么,你看,这不还有人没搭呢吗?”之夏说着,指着不远处手足无措的苏木韫妮。
说来也奇怪,这苏木韫妮是这廖枉善的新宠,像搭帐篷这种小事理应是由女弟子们代劳。可眼下,她的身边不仅没有女弟子帮衬,身边连一个人也没有,所有的萧家人似乎把她孤立了一般。她胡乱地弄着,完全没人去管。
“那个,我觉得你好像弄错了!”之夏走上前,将苏木韫妮手中的帐杆拿到手中。
苏木韫妮似乎吓了一跳,忙退了数步,身子不停地颤抖。
之夏也惊了一下,她什么也没做竟把人吓到如此地步,难道自己真的这么不招人待见?
“兰姑娘,你这又要做什么!”
闻声,之夏转头,只见那萧柔嘉不知什么时候窜到了自己旁边,正紧紧地握着她的手腕。
大家的注意力被萧柔嘉的声音吸引,全都看向她们。眼前,那苏木韫妮躲在一旁,满脸惊恐的看着之夏,任谁看都觉得是之夏欺负了她。
之夏瞥了一眼萧柔嘉的脚踝,道:“萧姑娘这脚是好了?”
萧柔嘉道:“当然没有。”
之夏冷笑道:“没有怎么窜的比猴都快。”
萧柔嘉柔声道:“兰姑娘,我知你因为婚约只是一直对我怀恨在心,柔嘉实在百口莫辩。只是还希望兰姑娘不要把对我的恨意转移到不相干之人的身上。”
之夏看着萧柔嘉那张脸,差点一巴掌打过去。好在她及时止住了气,道:“萧姑娘你搞搞清楚,我这是在帮她。若是要她自己弄,弄一晚上她都弄不好。她又不像萧姑娘穿的如此保暖,就她那小身板,怕是冻死了也没人管。”
“兰姑娘这是在埋怨我们没有好好照顾苏木韫妮还是在埋怨我?”萧柔嘉越说越委屈,眼泪又流了出来。
之夏啐了一口,也懒得再看她惺惺作态的装柔弱,高声道:“没错,我他娘的就是埋怨你。萧姑娘,你身子娇弱就别老到处乱跑,在你们家好好呆着,不好吗?若是出门,就带着车马。若是没有车马,可以让那些爱慕你的男子们当牛当马,让他们抱着你背着你啊!反正你萧大小姐一发话,哪有男人能拒绝。”
萧柔嘉气得铁青,忍了半天,从牙缝中挤出一个字“滚!”
当然,那声音很轻,只有两人能听到。
“之夏你给我滚回来!”身后兰珏枫怒斥着。
之夏摇了摇头,不用想也知道她这又是惹了这兰珏枫生气。不过既然他已经动了气,那自己多说几句也没差。
“萧小姐,既然身体不舒服就在你的闺房老老实实的呆着,写写字绣绣花,别到处乱窜,带着病跟其他男人游山玩水,让人知道了,岂不笑话你们萧氏没有教养!”
萧柔嘉脸上的笑意顿时消失,咬牙盯着之夏“你!”
“我滚之前再说一句,这人你们既然娶了回来,人家怎么说也都是北荻公主,是山下人,你们如此怠慢人家,丢人!”之夏说着,一脸嫌弃地打了打自己脸。
萧柔嘉嗔怒,低吼:“滚!”
之夏话也说完了,将手中的帐杆扔到地上,便回到自己的帐前。
本以为父亲看到自己会痛骂自己一顿,可他竟没再说什么,也没说让她滚回老家。之夏左思右想,可能是他也怕在众家主面前丢了面子吧!
“你就不能听次劝,别老惹事?”兰芜尘看着旁边一人搭睡帐,笨手笨脚的之夏,想去帮忙。可师傅下令任何人不许插手,他也只能无能为力的在旁边干着急。
“师兄,那萧家小姐一看就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我劝你离她远点,你不也不听我劝,总是偷偷的瞄人家吗!”之夏本就心情不爽,听到兰芜尘的话,心中的火气又被点燃。
兰芜尘没说话。
“他也是为了你好,你何必给他添堵呢?你说你这在家待着好好地,你非没事找事跟出来。能变着法的惹怒师傅倒也是种本事。” 兰萩松将说着,将睡帐最后固定住。
“这话说得就不对了,就算是畜生,也有出去放风的时候吧!我好歹是个活人,有手有脚,总不能吃喝拉撒都在全在圈里解决吧!”之夏说完,干脆把帐篷扔到地上,在旁边找了个大石头,坐在上面。既然搭不成睡帐,在外面露宿是肯定了。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教育教育这两位被爹教傻之人。
“圣人都说,年少立世,必经世味,劳心神。劳心经世后,方能担受其责。我想我爹也不想我成为一个只能窝在深闺发春怨,生活不能自理的怨妇吧!”之夏道。
兰荻松:“要是我是你啊,我就不会考虑会不会变成怨妇的事。起码当下我会安静下来,把你的睡帐搭好。”
“搭不好我就露宿在外面.......”
“我来吧!”之夏的话还未说完,金箬涵便走了过来,上来就握住了之夏的手。
一旁那萧柔嘉看到金箬涵的手搭到之夏的手上,整个脸瞬间拉了下来,将穿了一半的支架扔到一边。
本来之夏第一次见到这金箬涵还是萌生了一点点的好感,毕竟这金箬涵看上去一副有匪君子的模样。可自从她知道那萧柔嘉有事没事便去找金夫人和金宗主,他们四个促膝畅聊之时,她便对此人心生恶意。
之夏本来想甩开金箬涵。可见那萧柔嘉如此生气,之夏倒觉得如此气气萧柔嘉也好。
之夏道跳起,双手扒在金箬涵的右臂上,笑着说:“金公子,那就拜托你了!”
“无妨。这本来就是我们男子干的活。” 金箬涵边说着,边帮之夏将绑绳收紧。
之夏扒着金箬涵的手臂我连蹦带跳,一会嬉皮笑脸的盯着金箬涵看,一会又挑衅地看向萧柔嘉。那萧柔嘉眼睁睁地看着之夏在那勾引金箬涵,却碍于人多不好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看着之夏。
眨眼间,之夏的帐篷被金箬涵搭好。
之夏一脸贱笑的看着金箬涵:“哇,金公子,好厉害啊!”
之夏嘴上这么说,可看着这金箬涵搭着的帐篷心里就是一阵发毛,恨不得将这帐篷踩烂。她也说不清是为什么,许是因为那天晚宴他扶起了萧柔嘉儿让自己厌烦,也许是适才自己这一顿骚操作金箬涵并未拒绝。
“无妨,能帮到你一点就好。”金箬涵低下头,转了个身,就准备离开。
“哎,金公子,别着急走啊!人家还没好好谢谢你呢!”之夏挥动着手里的手帕,故意学着萧柔嘉平日里的样子恶心她。
那萧柔嘉果然气得浑身颤抖,满脸绿。
金箬涵转身,看着之夏看了许久,憋出来了一句话“我本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之夏听到金箬涵的话,回神看了一眼金箬涵看自己的表情一怔。
这是什么情况?他在说什么?
金箬涵见之夏没说话,便又低声道:“我以为你忘了我,不想再见我呢!”
“忘了你?”之夏不解:“金公子,你在说什么?”
金箬涵看着之夏,打量了她半天。
之夏只觉得他的眼神很诡异,好像要将自己看穿一般。
“没什么。我听爹说你们在天扶村的时候遇到了蛊僵。想来,叔伯如此严厉,怕也是嘴狠心软,不想让姑娘再遭遇危险罢了。” 金箬涵道。
“去他娘的刀子嘴豆腐心!”之夏脱口而出。
只见面前站着的金箬涵略显尴尬。想来他应该长么大还未曾从哪位大家闺秀的嘴中听到过这种字眼。
“我的意思是说我爹非嘴狠心软之人,他对我一向如此,就像我非他亲生一样。”之夏道。
“俗话说,父母之爱,多隐于不可见之处。姑娘虽未觉察到,但也别让偏见蒙了姑娘的慧眼不是?” 金箬涵笑着说。
这种话兰芜尘天天与之夏说,刚开始之夏也劝自己,起码爹娘给了自己身子又将自己养大,没有将自己掐死也算是功德一件。可最近兰珏枫对之夏的控制已经达到之夏无法忍受的极限,天天的罚跪抄经让之夏感觉到厌烦至极。兰珏枫曾经的那些功德在之夏心中也就都当屁放了。
见之夏没有继续聊下去的意思,金箬涵也就专心的搭手中的睡帐,不一会,之夏的睡帐就被他搭好。
之夏和金箬涵客套了两句,那金箬涵就回到了自己的账中。
折腾了一天,之夏也累了,待在温暖的睡帐里,她早就做好了与那睡帐共生死的决定。
之夏躺到床上,不知怎的,一直冷冰冰的心口处竟生起了一股浅浅的暖意。她摸着自己还有余热的脸颊,满脑子都是墨殇那双冷决却又灿烂如星的眼睛。
淡淡的白梅香不知何时充满整个营帐,那香味轻柔淡雅,让人骨醉心麻。
恍惚间,之夏看到了一汪清澄的溪水。溪水旁边,长着夭夭白梅,那白梅拥着纷纷清雪,裹着幽幽情思,掩在疏影默默的薄雾间。
“娘,你怎么哭了?”
“梅儿,在这个阵中乖乖待着。”那女人蹲下身,用自己的衣袖擦掉女孩眼上的泪,笑着说。
梅儿?她叫梅儿?
“娘,你要走吗?爹和哥哥不是说让我们在这等他们接我们吗?难道你也要离开我吗?”
“你哥哥已经走了。至于你爹,我有话还想问你爹。变天了,你爹的寒疾怕是要犯了……”那女人的声音慢慢变淡,身影慢慢消失在骤然而来的狂风中。
狂风慢慢散去,之夏的眼前只剩下那个女孩。那个女孩手中紧紧握着什么东西,起身拼命地挣扎着,抓喊着想要逃离面前的结界。
之夏走上前,想要帮忙。可是自己的双手双脚瞬间被什么东西捆住,她嘴里也发不出任何声音。
几个时辰过去了,那个女孩手指磨出血泡,声音也慢慢变得沙哑起来。而那结界,依旧完好无损。
慢慢的,天黑了,那女孩终是放弃了。她无助的抱着自己,蜷缩在树墩旁边。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尖锐的啼哭声,而后,啼哭声此起彼伏。
阴黑的夜,突然亮了起来。
“娘,娘……”女孩见有光亮起,连忙起身,边抠剥那结界边喊。
慢慢的光亮越来越强,一瞬间整个黑夜彻亮了起来,那红色的光亮照的人无法睁开眼睛。
倏然间,一阵细碎的呻吟声传来。
之夏从朦胧中蓦然惊醒。她睁开眼睛,看着外面黑透了的天,才发现适才是在梦中。
“啊~”一声尖锐的嘶叫声从远处传来。
之夏捶了捶有些昏涨的头。托着鞋,从床边的衣桁上拿起外套。走了大概半盏茶的时间,之夏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此时,山背处,几名身着萧氏家服的弟子们点着火把,站在荒地上,他们对面坐着一名身着家服浓妆艳抹的女子。那女子翘着二郎腿,悠闲的哼着小曲,手不停地梳理着她的头发。背后一名身着萧家家服的男子在她的肩膀又揉又捏,看起来极其暧昧。
而她的脚下,则躺着一名全身赤裸的女子。那女子的身上满是将近一尺长的血痕。由于背对着自己,之夏看不清那她的样貌,只是从旁边散落着家服来看,那女子应该是金府的侍女。
先不论那椅子坐着的美艳女子是谁,只是这萧氏之人明明与金氏之人交好,这萧氏的弟子为何要虐打金氏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