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几乎没有任何声响,连微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要比这滑动声还要响一些。
他抬腿走了进去,手中还拿着刚刚画的画。
进门之后,他走到一侧按了一块墙砖,身后的书架随即重新回到原位,厚厚的书籍把门洞挡得严严实实的。
暗室里只有一张黑胡桃木的简约书桌,一张线面圈椅,一张床榻。
特殊防潮的墙面上挂着一幅皮底的堪舆图。
子聿走到一个书架旁,打开最上面的一个盒盖,金质包角的盒子里是厚厚的一沓画纸,子聿把手中的这一张也放了进去,
深深地凝望了几眼,才合上盖子,走了出去。
千里早被他赶走去休息了。院子里只有他自己。
他在衣柜里拿了一件米白色淡蓝色滚边的丝质睡袍,去了后院的方池里沐浴。
耳房里灶上的热水一直往池子里循环供应,就算过了这么久,也没有小厮看着,池子里的水也依旧是滚烫的。
看今年练兵的情况,应该今年可以以虞待不虞了。
陆子聿靠在池壁上,闭目想着事情。
父亲说,今日出去跑海贸的商队沿海岸线到了遥远的西方,那边的人和北方草原以北的民族类似,都长着冰雪一样的皮肤,身材都很高大,眼睛也是有各种各样的颜色,而且他们多以肉、蛋、奶制品为主要食物,不像我们中原地区吃米麦粟等五谷杂粮,又吃很多蔬菜水果。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什么方法可以挣他们一些钱。
最近水军营里在研制新的战船,还安装了新式的火器,
若是能让府上的商队多多地挣一些,想来这水军营的战船和武器装备也能不断地更新换代,更好的保卫华夏的疆域,守卫华夏的海防,保护沿海的百姓不被倭寇和海盗侵扰。
自己就是从父亲手里接过这水军营的,等自己以后把这水军营发展的更好了,让战船营和武器营研制出更多便携方便的武器,把水军营的各处都做得更扎实了,以后再让我和玉儿生的孩儿继续接手,我就可以跟玉儿一起出去四处游玩了,她一直很想爬一爬五岳,那我们便可以一起去领略华夏和世界的风景了。
府上商队回来的时候,她看着商队从各处收集来的物什和食品总是兴味盎然,她笑起来的样子是那么好看,让人想把一切都捧到她的面前。让她可以一直笑得这么开心。
我们的孩儿,哈哈。子聿想着想着,嘴角翘了起来。
到时候要请玉儿家的工匠,把这水池周围安上半透明的玻璃幕墙,顶上也安上可以开关的玻璃。玉儿喜欢看星星,这样就可以一边沐浴一边看这漫天的繁星了。
子聿闭着眼睛,脑海里尽情畅想着和玉儿未来的生活。
想起每日都可以拥着她入睡,每天清晨醒来都可以看到她酣然的睡颜,便觉得浑身都火热焦躁的舒服。水池里的热水缓缓地游荡、激荡,紧紧着包围着子聿紧实健壮的身躯。他恍惚之中感觉像是玉儿拥着自己一般。
他靠在池壁上,仰着头,随着轻轻的喘息声愈来愈大,他终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
“玉儿...”
子聿轻柔深情地唤了一声,眼角微红。肌肤上已经染上一层漂亮的红色。
……
“柳兄,麻烦你好好帮我办着点这些事。那些人我会找机会帮你全都解决了。”
光线昏暗的酒楼雅间里,李玉枫坐在圈椅上,从袖子里拿出一沓有些泛旧的银票,放在柳湘莲的面前。
高大宽阔的肩膀在圆桌上投上一片阴影。
“那群混蛋,霸占了我家唯一的房产不说,还反倒说我们家的不是。
从前我小,不能拿他们怎么办,如今也是他们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柳湘莲穿着一身深蓝色的布衣袍,伤痕累累的手紧握着桌上的天青色酒杯,眸色发红。
“你父亲摊上你叔叔这样的亲弟弟也是属实不幸。
谁能想到,他为了救你叔叔而死,你祖母却为了留下这唯一一个儿子,护着这唯一一个儿子,不但不说你叔叔什么,反倒说起你母亲和你的不是了。
说什么克夫,克父。
把你这一个唯一的孙子,还有你母亲这柳家的宗妇给赶出门去了,让你们自生自灭。”
柳家本是个世家,虽没有爵位,却代代都有撑得住的当家人在朝为官,几百年来繁盛不衰。
镇国公府李家和柳家素来关系也很好。小时候,李玉枫和柳湘莲上的还是一个书塾。
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柳家当家人柳文带着他的弟弟柳德从外任上返京的时候,突遇歹徒,哥哥柳文为了护着弟弟柳德,被劫匪当场杀死。
自那以后,柳家没了当家人,没了这一代唯一一个立得起来的权臣,便江河日下了。
柳德是个没主心骨的人,见利忘义,被他的娘子撺掇的,想把柳家世代传下来的大宅院还有所有产业给拿到手里,忘恩负义,忘记了哥哥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反而想借着克夫、克父的名义,把嫂子一家赶出门去,自己把柳家主宅的宅院和产业全都霸占了。
可他们夫妻俩虽然仗着自家的老太太(柳文和柳德兄弟俩的母亲)做成了,把哥哥一家的嫂子和侄子赶出门去了,得到了大部分的财产。可到底不得人心,被京中大部门世家和官宦清流所恶,捐官捐不来。
再加上那恶弟柳德是个没什么本事的人,屡试不第,之前在哥哥柳文的悉心教导下考了几年才勉强考过了秀才,现下做不了官,也没什么正事,家里也没人管着,兄弟俩的父亲早就去了,只剩下一个自小就偏心小儿子的老母亲,由着他玩乐。
自此他便渐次放诞开了,吃喝嫖赌,无一不涉,和那歹毒自私的娘子日日躺在祖辈和哥哥柳文挣下来的家产上挥霍,镇日出入花街柳巷,青楼楚馆,酒楼赌场,勾栏瓦舍。
原本往来无白丁的柳府,日益门庭冷落,只有衣裙帮闲无赖的才会陪着使钱散漫的柳德进进出出。
“只不过,我要问你一个意思,你祖母你也要我帮你一起处理了吗?”
李玉枫看着对面那个面色阴沉的幼年同窗,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