厨房里,乔青青挽起袖子,亲自调配香料。
八角、桂皮、草果……她每取一样,都要在鼻端轻嗅,确认品质无误才投入锅中。
贺掌柜在一旁瞧着,见她连香叶都要对着光看纹理,有些好笑。
“小侄女,你这工作态度,可真是让我都自愧不如呀。”
乔青青头也不抬:“好卤水是百年老店的根基,马虎不得。”
一炷香时间后,她突然转头对烧火的伙计道:“火候不对。”
那伙计一愣:“这...这不就是文火吗?”
“文火也分三六九等。”乔青青将手悬在锅上三寸。
“现在的火温,只能让卤水表面微沸,香料的味道渗不进去。”
她说着,抄起灶边的蒲扇,对着灶膛轻轻一扇。
火苗";呼";地窜起,又缓缓回落。
锅中的卤水开始冒起细密的气泡,像是一锅煮开的珍珠。
“这才是真正的文火。”她将扇子递给目瞪口呆的伙计,“记住这个火候。”
香料入锅的瞬间,浓郁的香气在厨房炸开。
贺掌柜手中的瓜子";啪嗒";掉在地上,他使劲抽了抽鼻子:“这味道...闻着我都觉得又饿了!”
乔青青但笑不语,继续往锅里加入冰糖、酱油。
忽然,她转身对贺掌柜道:“伯伯,店里可有年份久远的酒?”
";啊?";贺掌柜下意识看向厨师们。
有个厨师大着胆子回话:“章掌柜有一坛珍藏好久的女儿红...”
他之前有幸,讨了一杯,那滋味,真是醇厚。
乔青青怂恿:“伯伯,您还等啥,赶紧去找章伯伯借带你过来呀。”
都是为了迎宾楼,她相信章掌柜肯定不会拒绝的。
贺掌柜无奈,只得照办。
一盏茶时间后,他拿着一个酒壶重新回到厨房。
“小侄女,你可省着点用,老章那家伙,就给那么一点点,用完后,以后可就没了。”
乔青青接过酒壶,往卤水中倒入少许:“这有啥,用完,你就去买嘛。”
厨房里酒香与卤香交织,香气四溢。
“这是...”贺掌柜瞪大眼睛。
“酒能提香,也能去腥。”乔青青盖上锅盖,“再等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迎宾楼的第一锅卤味出锅。
当晚,迎宾楼门前排起长队
每个从迎宾楼出来的客人,手中都捧着油纸包,脸上带着餍足的笑。
更有人站在街边就迫不及待地打开油纸,卤香四溢间,勾得行人们好奇地往楼里面瞧。
一个月后,乔北年驾着牛车再次来到县城。
阳光洒在他略显疲惫的脸上,却掩不住他眼中的喜悦。
他们家的青砖大瓦房终于收拾妥当,再过一两天就能入住了。
想到即将带着家人住进新房子,乔北年的心里涌起一股暖流。
虽然县城的新房子也不错,但终究比不上大和村那座房子。
毕竟,他们在村子里生活了那么多年,那里的一砖一瓦都承载着他们一家人的回忆和感情。
他刚到杏花巷,就看见乔青青和乔大郎在门口玩耍。
两个孩子一见到他,立刻欢呼着跑了过来。
乔大郎兴奋地挥舞着手臂,嘴里喊着:“爹!爹!”
乔北年跳下牛车,一把将两个孩子搂在怀里,笑着问道:“想爹了没有?”
一个多月没见,他感觉两个孩子都白净了不少,还长胖了些。
乔青青仰起小脸,仔细打量了他一番,心疼地说道:“想!爹,你怎么瘦了,还黑了,是不是在家没好好吃饭?”
她心里有些难过,想着他们不在家,爹和娘是不是不舍得吃好的。
乔大郎则迫不及待地追问:“爹,新房子是不是很大?有没有我的房间?”
他下半年就要去上学了,可不能再和爹娘睡一个房间了,不然会被别人笑话的。
乔北年笑着摸了摸自己的脸,安慰道:“盖房子嘛,辛苦一点没啥,后面多吃点就养回来了。“
别担心,家里的房间很多,你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咱们过两天就搬进去住。”
乔大郎听完,又欢呼起来,拉着父亲的手不肯松开。
两人簇拥着他进了垂花门,柳王氏听到动静后,从屋里走出来。
她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问道:“北年,辛苦你了。房子都收拾好了?”
乔北年恭敬地点头:“娘,都收拾好了,就等您和孩子们回去呢。”
柳王氏欣慰地叹了口气:“好,我这就收拾一下,等会儿咱们就走。”
这些日子在县城,虽说过得惬意,但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乔家刚搬来,跟附近的邻居也不熟,她一个老婆子,每天只能在家闷着,始终没有在大和村那样自在。
乔北年喊来周福夫妻俩,叮嘱他们继续守着宅子,还塞了些银钱给他们。
一炷香时间后,几人便坐着牛车,踏上了回大和村的路。
牛车缓缓驶出县城,乔青青和乔大郎坐在车板上,兴奋地讨论着新房子。
乔青青对厕所很上心,她担心做出来的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所以拉着她爹问了一路。
柳王氏坐在一旁,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时不时插上几句话。
回到大和村时,已是傍晚时分。
夕阳的余晖洒在青砖房上,显得格外温馨。
柳兰花早已在门口等候,见到牛车驶来,脸上露出了笑容。
她快步迎上前,帮着扶柳王氏下车,又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眼里满是慈爱。
晚饭时,一家人围坐在堂屋里,桌上摆满了柳兰花精心准备的饭菜。
乔北年举起粗瓷酒杯:";这些年...";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每个人的脸,";咱们一家人吃了不少苦。";
";如今总算是苦尽甘来。";乔北年一饮而尽,酒气呛得他眼角发红。
";往后,咱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
";一定会更好!";乔青青和乔大郎异口同声。
柳兰花忙给两个孩子夹菜,外祖母柳王氏却放下筷子,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几个月前还漏雨的茅草屋,如今变成青砖灰瓦的院落,这样的改变,她以前做梦都不敢想。
夜深人静时,乔北年独自站在院子里。
新砌的院墙还带着石灰的气味,墙角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瓦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