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意越来越深,越来越浓,她竟滋养出一道分神。
她恨除了江郎外的所有人,甚至是她自己。
后来她用姬娆儿子的命做筹码,让姬娆放她去醉仙居跳舞。
怕被知府看见,她就面纱遮面,掩藏容颜。
每跳一支舞,都是她吸取生机的手段。
就连看客的痴迷,也能一点点增长她的妖力。
她筹谋百年,被知府磋磨百年,终于攒够妖力。
她要用五尾,复活她的江郎。
五尾齐断,唤醒江郎,只盼他再看她一眼。
她日日穿着红的似火的衣裙,只为让江郎承认。
她是他的妻。
可她并不知道,每次和她跳舞的书生,都是江无心。
他放空神识,与她再舞一曲又一曲。
拜倒在她裙下,一回又一回。
他的阿凉呀,怎么这般痴情。
表面上看,他是被她操纵的傀儡。
却无人知晓,这是他甘之如饴。
只有与她共舞的这段时间。
他才真正属于他自己,也是属于阿凉的江郎。
当真是一对怨偶。
一人耗费百年,只为攒够妖力复活他。
一人拼尽全力,只为换冰晶心托起她。
两人都在在百年时空里一遍遍穿梭,又一次次擦肩而过。
他不敢再惊扰,怕她迟迟放不下。
“江郎。”
阿凉捧着怀里的人,轻声唤道。
她手指微微颤抖,又道:“江郎,我是你的妻呀。”
“你看我,美吗?”
江无心的气息一寸寸弱下去,“阿凉,忘了我吧。”
他心口被掏空,这会浑身都是血,一如那个雨夜。
让阿凉没由来想起,那夜她淋着雨,崩溃道:
“要索就来索我的命,别来索江郎的命啊。”
她求满殿神佛,无人应她。
毕竟江无心,只是个穷书生呀。
巨大的惶恐笼罩在心头,阿凉手忙脚乱的去捂他的心口。
直到怀中人的生机越来越弱,她无力的放下手,问:
“江郎,你可曾心悦过我?”
江无心眼眸颤动两下,攥紧指尖,尽力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平稳。
他道:“从未。”
语毕,他闭上眼,再无生机。
宛若一道惊雷炸响,炸的阿凉呆呆的愣在原地。
她笑的痴傻,泪如雨下:
“哈哈哈,江郎,我不信,我不信你从未心悦过我。”
“若是不爱我,为何要为我造冰晶心?”
“你看看我,回答我啊,你在骗我对不对?”
“谁稀罕你的冰晶心呀,你在气我对不对?”
“……”
她絮絮叨叨问了许久,形若疯妇。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里,江无心藏在袖摆里的手,微微抖动一下。
“啊!!!”
阿凉仰天长啸一声,眼眶里流出血泪。
直至身形慢慢消散,她手指轻柔的划过江无心的面庞:
“江郎,我来做你的妻了。”
江无心藏在袖摆里的手颤动的更加厉害,眼角悄然淌下一滴泪。
他的阿凉呀,怎么这般的傻。
两次身死,皆是为他。
两人身形缓缓消散,一点点化为泡沫,飘向半空中。
晏婳情手心的那颗冰晶心,开始微微发烫。
情天恨海,恨有多深,爱有多浓。
冰晶心被阿凉激发,缓缓开启。
一层透明的灵力,缓缓包裹住晏婳情。
识海里注入一抹冰凉的灵气,悄然埋在那片花海下。
那片傅闻皎在她识海里种下的花海。
屋内一时间变得安静下来,众人愣愣的看向方才阿凉消失的方向。
原来是这样。
晏婳情头脑发晕,眼中红纹渐渐褪去。
她布下的结界一点点消散,连人也一同栽下去。
方才她开大时,布下的结界拦住赶来的弟子,还有满脸担忧的纪清尘。
众人都以为是狐妖的妖力太强,无人知晓这是晏婳情布下的结界。
第一个踏着结界赶来的人是傅闻皎,他又一次接住了他的月亮。
他稳下心绪,抬手往晏婳情体内注入灵力。
戴在她手上的相思引,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三颗琉璃珠上的裂痕,一道道增多。
心底那股子异样再次传来。
爱有多深,恨有多浓,移情蛊早已渗进骨血里。
只不过他强行跨过了毒蛊的阻碍,一次次救下晏婳情。
怀里的人一点点变得陌生,脑中莫名出现一道疑问。
他究竟是恨她,还是该爱她?
“闻儿!”
四位长老齐齐赶来,大长老抬手要扶过傅闻皎。
二长老和三长老伸手要接过他怀里的晏婳情。
唯有扮作四长老的鹤惊澜,静静的站在一旁,冷眼看着傅闻皎。
两人身上都是血,又交融在一起,濡湿大片衣裳。
三位长老愣是没拉开傅闻皎,他倔强的把晏婳情护在怀里。
下巴抵在她额头上,一手小心翼翼的扶着她,道:
“我要送她去医馆。”
三位长老:“……”
合着他们不是送晏婳情去医馆的?!
最后他硬是强撑着,一步步把晏婳情抱去医馆,放在小床上。
终是因为脱力,倒在床边。
大长老心疼的一把提起他,长叹一口气。
三长老好死不死的凑到他耳边:
“你看,我就说闻儿喜欢我家情丫头吧。”
大长老一胳膊撞开他:“你放屁!”
晏婳情和傅闻皎重伤,再加上其他受伤的弟子,医馆又是好一阵忙活。
沸腾的草药氤氲出水汽,这次连曲明珠四人也被抬上小床。
唐牧野一脸呆滞的看向被包成馒头的手,感慨道:
“有没有帅气点的包法?”
——
房外,那个小男孩再次出现。
他面色平静的掏出一个包子叼在嘴里,笑道:
“姐姐,你的孩子倒有点本事。”
可说出口的话,却是一道女声。
方才那个房间的门,其实是阵眼。
她给晏婳情指路时说的三百米,也是法阵的范围。
整个府邸都被她埋下法阵,为的是借狐妖的手,换去晏婳情的魂。
她真正想做的,是把晏婳情变成她和奉眠的孩子。
够疯。
自打上次晏婳情耗费灵力,救活小乞丐时。
他就已经不再是原先那个天真烂漫的孩童了,而是她。
那个从头疯到尾,甚至禁锢奉眠的她。
甚至不惜动用禁术来到下灵界,想把晏婳情变成她和奉眠的孩子。
最后,她身形渐渐消散,变为一道黑烟飘向天际。
“姐姐,真是可惜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