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兴舟虽然出生在军人之家,从小却并不在父亲身边长大。
军区大院的孩子仗着老子有功,几乎个个目中无人。
拉帮结派、打架斗殴、寻衅滋事,那是常有的事。唯独在这一群人中看不到叶家兄弟的身影。
叶兴舟的母亲是典型的江南美女,从小酷爱诗书。因此也希望两个儿子能够成为才华横溢的大才子。
没想到,一对双胞胎兄弟成年之后的选择却截然不同。
叶兴舟迷恋上了流行歌曲,不顾叶母的百般劝说,硬是走上了唱歌的道路。
这次陪马文斌下乡,经历了这一切,总算锻炼出了一些胆量。
却没想到,面对这个没头的怪物,却又险些吓得魂飞魄散。
如果不陪着马文斌一起去看个究竟,保不齐以后总被噩梦缠身。
如果真的陪他去追,保不齐会看到令他恐怖的一幕。
就在叶兴舟取舍不定的时候,马文斌早已迈开大步追了出去。
那个怪物见马文斌追来,沿着铁道旁边的小路嗖嗖嗖地快速移动起来。
叶兴舟开始还能追上马文斌的步伐,没多大功夫就被落在了后面。
这时,又一辆火车呼啸而过。
叶兴舟看见泛着寒光的红色车轮,再也承受不住内心的恐惧,一下子瘫软在地。
马文斌追了一段,一回头,见没了叶兴舟的身影,又反过来找他。
就这样,二人追一阵,停一阵。停一阵,追一阵,却始终没有追到那个身影。
也不知道追了多长时间,天已经蒙蒙亮了。
此时前面的怪物突然停了下来,开口说道:
“想不到你们两个劫道的还真能跑,算了,我认输了。
这是我全部的家当,你们拿去花吧。”
马文斌一听那个怪物居然开口说话了,艰难地挪动着疲惫的双腿来到他面前一看,差点没气死。
原来所谓的怪物竟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小老头,身高也就一米五几的样子。
六月份了,还穿着一件女式黑呢子大衣。
大衣领立起来,正好遮住了他的脑袋。
那个老头见马文斌不伸手接钱,反而盯着他看,不由问道:
“你拼死命地追我,不就是为了我兜里这些钱吗。给你咋还不要呢?”
“我去,原来你是人,我们哥俩还以为是个怪物呢。”
后追上来的叶兴舟见到怪物的庐山真面目,有气无力地说道。
马文斌喘口气,也说道:
“老人家,我们不是劫道的,是赶路去城里的。
因为你这身打扮把我们吓惨了,所以我们追你,就是为了弄个明白。”
矮老头一听,这才恍然大悟。用手直拍大腿说道:
“那你倒是说句话呀,害得我想死,都死不了。”
这句话可把马文斌听糊涂了,急忙问道:
“老人家,听你的意思,你在铁轨上站着,原来是为了要自寻短见。
既然要自寻短见,那我们追你的时候,你为什么还要跑呢?”
矮老头被马文斌一问,愣神了好半天,才哽咽着说道:
“唉,不瞒这位小兄弟,我是个苦命人。
年轻的时候一直离家在外闯荡,是老伴一个人含辛茹苦地把唯一的儿子拉扯大,并为他取了一房媳妇。
本以为能过几天安生日子,谁知道前几天我老伴过铁道的时候,不小心被火车刮到铁轨里轧死了。
我得到信赶到家里时,竟连她最后一面也没见着。
我儿子恨我这些年一直不回家,就把我赶了出来。
我一寻思,这些年我确实愧对他们娘俩,便想和老伴到下面去团聚。
我身上穿的这件衣服,是我买给她的,她最喜欢了。
因此,我便想着给她捎下去。
你初次看到我的地方,就是我老伴死的地方。
可没想到,当我下定决心真要死的时候,
仿佛听到我老伴的声音告诉我不能死,要替她照顾好儿子和未出世的孙子。
正当我纠结的时候,你们就追来了。
于是,我就开始在前面跑,你们就在后面追。”
马文斌一听,也颇为同情老人的遭遇。
可还是十分不解地问道:
“老人家,这一切都是误会,解释开了就好。
但是没想到你是真能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跑马拉松的呢。”
那个矮老头一听乐了:
“小子,还真被你说着了。
你不知道,我打小就有个绰号叫飞毛腿。
华国第一场马拉松比赛,我也参加了。成绩还不错呢。”
马文斌通过与矮老头交谈,终于打开了心结。
望着四周陌生的环境,问道:
“老人家,你可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矮老头拿眼睛环顾一圈,想都没想地回道:
“再往前走,应该就是兴城了。”
老头的话让叶行舟顿时泛起了疑惑,不由问道:
“这里前不着村,后不挨店的,你怎么就能断定前面是兴城呢?”
矮老头瞥了他一眼,说道:
“小的时候,为了练脚力,我经常沿着铁路跑。自然知道。”
马文斌一听说是兴城,不由与叶兴舟对视一眼:
“兄弟,还能坚持吗?”
叶兴舟自然明白马文斌的意思,咬着牙,点了点头。
就这样,二人与矮老头告了别,沿着铁路继续往前走。
由于两个人都已经用尽了力气,走走停停,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终于看见一个小镇。
现在的马文彬和叶兴舟又困又饿,只想吃饱了,找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小旅馆,却见大门紧闭。
马文斌一看天气还早,如果要等到开门,少不得还要等两三个小时。
于是厚着脸皮,走上前去敲门。
功夫不大,里面传来一个男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这大早晨的,敲丧钟啊?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随着房门打开,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出现在二人面前。
马文斌急忙解释道:
“这位大哥,我们是来住店的。
赶了一宿夜路,求求你给做点吃的。
你放心,钱我们可以多给。”
那人上下打量他二人一眼,极不情愿地把他们让到了一间客房里。
直到马文斌掏出了5块钱,这才露出了点笑模样,转身去了。
功夫不大,端来了两碗热乎乎的汤面。
马文斌和叶兴舟也顾不得烫嘴,呼噜呼噜吃了个饱。
吃完饭,连鞋都没脱,直接躺在床上沉沉大睡。
也不知睡了多长时间,叶兴舟忽然听见耳边又传来了一阵嘤嘤的啜泣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