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风凛凛,可今日的二皇子府却张灯结彩,红绸高悬,瑞兽雕饰熠熠生辉。
偌大的府邸,比新年时还要热闹三分,仿佛要将冬日的萧索驱散殆尽。
徐玉瑶的生辰宴办得极为隆重,府内上下皆披红挂彩,连主道两侧的红梅都点缀上了金丝绸带。
宫中御赐的暖玉炉吐出袅袅香气,交织着檀香与冬日花卉的清甜,令来往宾客皆觉温暖舒适。
马车川流不息地驶入府门,皆是勋贵人家的标志。
或镶金嵌玉,或雕花嵌银,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身份。
下车的夫人小姐们衣香鬓影,云鬓高耸,步步生莲。
身上锦缎绣着金银丝线,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府门口,侍女们捧着名录簿,恭敬地替每一位来客通报身份。
里头伺候的婆子也格外殷勤,连奉茶都小心翼翼,生怕怠慢了哪位夫人小姐。
宋清妤的马车驶入府门时,正巧碰上一队京中权贵家的女眷。
她抬眸望了望热闹非凡的场面,心中不由冷笑。
“徐玉瑶这场生辰宴,倒像是卯足了劲要向所有人证明她的身份。”
捧场的人倒也多。
想来也是,徐家虽受些斥责,但二皇子仍旧是中宫嫡子,地位不容小觑。
朝中依旧有不少官员不愿得罪徐家得罪二皇子府。
今日这些到场的贵妇小姐,便是最好的证明。
她来也不过是无奈之举,总有种感觉这宴像是鸿门宴,让她有些不安。
她只想安安稳稳地度过这场宴会,故而穿戴都非常低调。
一袭素青色锦裙,裙摆只用银丝绣了些许流云纹,既不过于华贵,也不会显得寒酸。
发髻简洁,只簪了一枚碧玉簪,外头的披风也是寻常的兔子毛,不打眼。
“县主,我们到了。”车外,碧桃轻声提醒。
宋清妤收回思绪,提着裙摆下了马车,步履从容地朝二皇子府走去。
此时的花厅内,已是人声鼎沸,众夫人小姐觥筹交错,言笑晏晏。
主位上,徐玉瑶身着红衣,衬得肌肤如玉,她被众人围在中间,正笑意盈盈地与几位勋贵夫人攀谈。
忽然,察觉到宋清妤的身影踏入厅中。
她眼神微动,笑容一敛,随即立刻换上亲切神色,向宋清妤招手:“清平县主,快些过来。”
她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真心欢迎宋清妤一般。
宋清妤微微一顿,唇角勾起一抹淡笑,目光平静地朝上首走去。
待至徐玉瑶跟前,她不卑不亢地福了福身:“贺二皇子妃生辰之喜。”
徐玉瑶笑意更甚,竟主动握住宋清妤的手。
亲昵地道:“县主今日可是姗姗来迟,害我等了许久呢。”
宋清妤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手指微微一僵。
这徐玉瑶什么时候对她如此热络了?
她不动声色地想抽回手。
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若是直接挣脱,便是驳了二皇子妃的颜面。
思及此,她只能忍耐片刻,待徐玉瑶松开后,才自然地将手收回。
“清平县主素来深入简出,今日能来,实在是给足了面子。”
徐玉瑶语笑嫣然,随即转头向众人介绍:“这位便是陛下御赐的清平县主。”
一语落下,厅中瞬间安静了几分。
众夫人小姐们纷纷看向宋清妤,目光各异。
有嫌弃,有鄙夷,有幸灾乐祸,也有几分探究。
她们虽不敢明目张胆地议论宋清妤,但因她曾被徐皇后责罚,又与季回安关系不清不楚,在场的不少人早已听过她的“风流韵事”。
即便没有直接言语冒犯,可那一道道或轻蔑或探究的目光,宛如无形的刀刃,凌迟着人的尊严。
宋清妤神色未变,淡然自若地对众人福了福身。
便缓步退开,找了个角落坐下,仿佛未曾察觉这些目光。
她早知今日的宴会不同于冯小姐的婚宴。
那次宴会宾客多为书香世家,纵使心有轻视,也不会在表面上流露出来。
可今日在场的多是勋贵之家,向来最讲究门第出身。
她这个凭空得来的县主头衔,在她们眼中自然算不得什么。
她端起茶盏,指尖微凉。
如此阵仗,徐玉瑶到底在筹谋什么?
总不可能就为了让她遭受几道难忍的目光?不大像。
不该这么低的段位,承恩公府家的姑娘,连皇后都当得,又怎么只可能这么点伎俩呢?
或是想让自己放松警惕之心?宋清妤想不通。
正思索间,忽然外头传来一阵喧哗声。
紧接着,一行人缓缓步入。
来人穿戴极为贵重,身上披着一件绣有祥云瑞兽的貂裘大氅,尽显雍容华贵。
抹额上硕大的翡翠,莹绿色映衬着她银白色的发丝,尊贵无比。
看起来年逾花甲,然气度不凡,一双锐利的凤眸扫过厅中,便让在场众人心头微震。
一时间,满堂宾客皆站起身来,纷纷向她行礼:“见过大长公主。”
宋清妤亦缓缓起身,目光落在来人身上。
原来这位是庆国公府的老国公夫人——大长公主,昭明帝唯一在世的姑母。
她身份尊贵,既是皇家血脉,又是当朝国公府的主母,在京城素有威望。
徐玉瑶连忙迎上去,笑得无比甜美:“大长公主大驾光临,真是让玉瑶受宠若惊。”
大长公主微微颔首,淡淡道:“你的生辰,怎能不来捧场。”
虽是随意一句话,却带着无比的亲昵之感,让徐玉瑶笑容更加灿烂:“劳您费心,玉瑶感激不尽。”
她就是要让府中的人瞧瞧,只有她徐玉瑶、二皇子正妃,才能让这些京都顶级豪门权贵的家眷来恭贺生辰。
什么宋侧妃,什么明姨娘,给她提鞋都不配!
大长公主扫视四周,众夫人小姐纷纷趋前寒暄,她却并未理会。
而是忽然开口道:“我来的路上听闻,清平县主今日也在,人在何处?”
此话一出,厅中众人纷纷转头望向宋清妤。
宋清妤眼神微动,知晓躲不过,遂缓缓上前,施礼道:“见过大长公主。”
大长公主眯了眯眼,上下打量着她,眸光深沉莫测。
厅中气氛,陡然一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