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名头这般大,秋闱结果还没出就在昭明帝面前挂了名。
恐怕是有几分真才实学的。
宋清妤端起酒杯,正要饮下一口。
楼下却又传来一阵喝彩声,隐隐夹杂着“才绝”、“妙句”之类的惊叹。
一旁的拨云扯了扯宋清妤的衣袖,兴致勃勃道:“小姐,咱们也去瞧瞧。”
宋清妤见阿宁和孙英娘也很是好奇的模样,便先行起身,朝外头走廊而去。
只见临兰居大堂之中,围了一群人。
或立或坐,皆是文士装束,显然是今科的考生。
而人群中央,一名青衫男子手执折扇,负手而立,微微颔首,目光含笑,风度翩翩。
生得面如冠玉,丰神俊朗,身上自带一股从容不迫的书卷气,看上去鹤立鸡群。
只一瞬便能吸引人的视线。
此刻,他缓缓开口,声音清朗:“徐某不才,小作一首,怡情怡兴罢了。
不过既然诸位有雅兴,徐某自当奉陪到底。”
徐乘风如此谦逊,令那些学子们更加敬服:“徐兄快快再吟几首,我等洗耳恭听!”
宋清妤饶有兴致地倚着栏杆,静静地看着楼下的情景,眼中带着几分探究。
临近的雅间内,也有不少人被楼下的热闹吸引,纷纷出来观望。
有人低声议论:“秋闱已过,外头的赌场都开了盘口,大多数人都押徐乘风是北直隶的解元!”
“徐乘风才华横溢,文章立意不凡。连主考官都曾暗中夸赞过他,此番夺解元不过是手到擒来。”
“何止如此?”另一人摇着折扇笑道。
“徐乘风一表人才,才学出众,听说许多世家贵女都在打听他的婚配之事。
怕是等榜单一出,他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奇怪,从前倒也不显山不露水的,竟没怎么听闻白鹿书院自小季大人之后竟又出了一名惊才绝艳之人。”
“或许是在藏拙罢了,世家大族的水深着呢。”
......
众人纷纷附和,皆是对徐乘风推崇备至,言语间尽是对他前途的艳羡。
“不过话说回来,”有人压低声音道.
“徐乘风虽然早已及冠,可他这些年潜心科举,至今未曾娶妻,倒也算难得。”
“那是自然,徐乘风家世不错,乃是承恩公府徐家的旁支。
如今已名动京城,若真中了解元,怕是连承恩公府都要重视他,前途不可限量。”
宋清妤听着这些议论,唇角微微勾起。
她对科举本一窍不通,这些时日见季回安一心扑在这上头,倒也多少有些了解。
科举此道,实属不易。
十年寒窗苦读,未必能一朝榜上有名。
有多少学子,直到须发皆白仍旧只有个秀才名头。
故而听到众人如此推崇徐乘风,心中也有几分欣赏。
毕竟,若能凭自身才学搏得一番前程,实在难得。
就像季回安一样,他不必靠季家少主的身份也能在大祁的朝堂之上拥有一席之地。
他的真知灼见,治国邦策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这样的人,百年难得一见。
而徐乘风若真及得上季回安,倒也是大祁百姓的幸事。
“好诗!好诗!”
楼下又爆发出一阵雷鸣般的喝彩声,显然是徐乘风的诗作惊艳了众人。
宋清妤一笑,正要收回目光,忽觉身旁的孙英娘身子微微一僵,神色间有些不自在。
她顺着孙英娘的视线望去,却见徐乘风也在抬头,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向二楼。
那一眼,并无停留,却不知为何,让人心生寒意。
宋清妤对徐乘风方才生起的一丝好感,顿时烟消云散。
直觉告诉她,此人并不简单。
而孙英娘更是,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指尖微微发颤。
“英娘,你怎么了?”宋清妤察觉到她的异样,轻声问道。
孙英娘勉强扯出一丝笑意,低声道:“清妤,我出来许久,怕家中母亲担心。不如我们早些散了吧。”
宋清妤侧头看了看天色,已近未时三刻,确实不早。
便点头道:“也好,我正好也准备回去。”
她唤来碧桃,让她去账房结账。
几人收拾妥当,缓步下楼。
此时,楼下的热闹已渐渐散去。
徐乘风不知何时已离开,只留下他的诗作仍挂在墙上,供人鉴赏。
宋清妤驻足细看,虽是举子们惯用的馆阁体,却只见那诗作笔力雄浑,是下过苦功夫的。
她转头问孙英娘:“英娘,你素来精通诗赋,觉得这诗如何?”
宋清妤可没忘记,当日万松书院诗会上,她还是借着孙英娘的诗拔得头筹。
孙英娘沉默片刻,方才轻声道:“诗气度恢弘,言辞铿锵,胸襟非凡。”
她的神情似是有些复杂,低声补充道:“写这诗之人,怕不是个简单人物。”
宋清妤听出了她言外之意,微微一笑:“能被推崇之人,又有几个简单的?”
“总之,与咱们之间倒也没什么干系。”
孙英娘听了宋清妤的安抚,点点头,却并未再言。
待马车行至临兰居,阿宁方才想起来,她还有件事要问宋清妤。
实在是今日高兴的昏了头,差点就忘了。
“清妤,有一事想问问你。”
“何事?”宋清妤侧头看她。
阿宁问道:“之前是否曾托人给戚阳送过信?”
宋清妤表情疑惑,目光微微一凝。
阿宁所说的“戚阳”,她曾听她说起过。
是戚老将军的孙女,如今在戚家军中任军医一职。
在霞谷关多年,是阿宁的挚友。
只是,送信?她并没有。
可阿宁为何要这般问?
“怎么了阿宁?”宋清妤没有直面回答她的问题。
而阿宁也并未心生疑虑,反倒是将戚绍从霞谷关回京都一事告知。
宋清妤越听越疑惑,戚绍为什么要说有人送信给戚阳告知阿宁还活着的消息?
阿宁的身份,除却她就只有季回安一人知晓。
莫非,是季回安?
是了,定然是他!
宋清妤拉着阿宁的手,笑了笑,问道:“如今我已经回京都,你可想去霞谷关寻戚阳?”
从前,阿宁多次向她描绘戚阳信中的塞外。
宋清妤知晓,她很是向往。
阿宁抿唇一笑,“等过段时日,小绍回京述职,或许我可与他一道。”
她也想去见识见识孤烟到底有多直,落日是否真有那么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