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
梨落闻言走向了他,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了下去:“你看什么呢?”
李雾把书扣在茶几上,梨落的目光落在书的封面上,她笑了出来,“《希望》?怎么?你是想从书本里找到自己的救赎之道?”
“没,有时候看别人痛苦能取悦到我。难道你不是吗?”
梨落拿起一只茶杯,她一口喝下一整杯茶,茶水极其苦涩,让她忍不住眉头拧紧:“你下毒了?”
“泡久了一点。”
梨落还想调侃他两句,可是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她想,李雾的生活确实太苦了,这茶水对于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你过来做什么?”
“下午官方发的邮件你看过了吗?”
“嗯。”
“李雾,如果我说,我做过一场梦,梦里全部是那样的怪物,你信吗?”
“为什么不信呢?你在一场梦里度过了另一种生活,当你醒了就去否定它不是现实?可是如果在梦里你也拥有同现实中同样的情感,快乐是你的,悲伤是你的,悔恨也是你的,那它,何尝不是你的人生的一部分。”
梨落整个人陷入躺椅里,她侧目看向外面的世界,梦幻且不真切。
“李雾,你说现在,你说,我们会不会,我的意思是,你们所有人,都是我的一场梦而已。”
“不是,因为我现在可以走过去尝试杀了你。”
“可你杀不了我,在我的梦里谁也不可能杀了我的。”
“在你的梦里,我是会杀你的人吗?”
梨落摇摇头。
“既然不是,我脱离了你的设想去尝试杀你,这样不就可以证明我不是梦了?”
梨落沉默了下来。
“所以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你过来是干嘛的?不会就是为了和我讨论一些哲学问题吧?”
“不,不是。”梨落给自己续上一杯茶水,还是苦的要命,和它本身香甜的气味大相径庭。
她喝完了茶水又重新躺回躺椅里,她蜷缩起身体,伸手把自己紧紧抱住,然后静静地看着窗外,没有目的,就是发呆。
李雾起身给她找来一个毛毯,他将毛毯展开然后丢在梨落的身上。
厚重的毛毯落在她的身上,赶走了一层空气,也赶走了她的不安和空虚感。
李雾做完这些又重新捡起茶几上的书继续看。
对面的梨落忽然开口,“你说的对,有时候看别人痛苦确实能取悦到我,所以我来看看你痛苦地样子。”
李雾笑笑,丝毫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这本书虽然名叫《希望》,但是讲述的内容却是一个人一次一次地跌入绝望的故事。主人公从优渥的生活跌入泥潭,失去一个个亲人,遭受朋友背叛,被社会厌弃,被疾病折磨……
李雾正看到的章节,正是主人公做了一场美梦后去见他的心理医生,他问心理医生,“梦真的都是假的吗?”
心理医生告诉他,“梦全部是假的。”
主人公:“美梦也是假的?”
心理医生:“美梦也是假的。”
心理医生还说:“分不清梦和现实,你多半是精神分裂了。”
可是他明明才听见心理医生对着他的上一个“顾客”说“美梦,是你脱离现实生活的另一个美好人生”。
主人公困惑,难道是因为他没有送上一个鼓胀的红包,所以只能接受冰冷的现实,而配不上一句善意的安慰?
李雾其实很喜欢书里的一段话:会把希望常常挂在嘴边的人,一定是长期处于绝望里的人。一个轰轰烈烈寻死的人并不是真的想死,他其实是渴望被拯救。
他收起了书,对面的躺椅轻轻地摇晃着,上面挂着一只厚厚的毯子,梨落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了。
李雾起身,他走到了落地窗边,看着朦胧的城市。
梨落,你救我一次。
不如,我也救你一次。
……
接下来的日子是官委会派人教学如何消灭感染体。
在莫尔星休息区。
梨落半躺在沙发上,看着站在正前方的穿着白大褂的男人,他的身边放出了全息投影。投影内容是一个“感染体”,一个人类模样的感染体。
白大褂在前面讲着如何让“感染体”失去行动能力,如何让“感染体”真正“死亡的办法。
洪橙弓着身子跑到了梨落身边坐下,她伸手戳了戳无精打采的梨落,小声地和她交头接耳起来:“落姐,同样的内容连续快讲了六天了,天天让我们看那恶心玩意儿,我真的快烦死了。”
梨落推开洪橙正准备靠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神情是少有的严肃,“你仔细听。”
梨落的话音刚落,那个正在“讲课”的白大褂的声音忽然停了下来,他看向梨落和洪橙的方向,“要不要停下来,让你们来讲?你们是脑子有泡,重要事件不听?上赶着寻死?”
被冷不丁地点名,洪橙的脸色变得极其不好,她开口就说:“讲注意事项真的当自己是个老师了?让你过来讲解注意事项?咋地?你什么态度?”
白大褂嗤笑一声,“果然是附属星球来的,你爱听不听,反正到最后就是当炮灰的命。”
洪橙一下就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你什么意思?今天你给保洁的活抢了?簇澜星马桶舔遍了?嘴这么臭?”
“你!”
“你什么你,你是不是真的把自己当回事儿了?给你个面子听你比比两句,我要是不给你面子一封投诉信上去,你这辈子都没资格踏足这个地方。”
“你刚刚说的话是瞧不起莫尔星?是想搞政治对立?”
“我……我不是我没有。”
梨落拉住洪橙,看着那个白大褂,“行了,你再讲一遍什么杀丧……“感染体”?”
白大褂似乎怕被投诉,他平复心情,从全息投影里又拉出一只“感染体”。
他把感染体调转了方向,让它的背部对着他们,然后伸手把投影上的感染体的一截脊柱掏出来:“感染体只有破坏它们的整根脊柱或者脑脑部才可以杀死。”说完他伸手亮了亮自己手里刚刚摘下的那节脊柱的投影。
梨落忽然伸手,拿起放置在身前茶几上的玻璃杯子,她轻轻地往地上一摔。杯子摔裂的声音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梨落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从地上捡起来一个碎瓷片,她笑的有些恶劣,把碎瓷片向着白大褂投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