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沉穿越过来之前的那个世界，有一本名曰《山海经》的古籍，上面有一段记载。
“刑天与帝至此争神，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其意思是，古有炎帝部落的大将刑天，因与黄帝争夺统治权被斩首。头颅被埋于常羊山后，他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挥舞“干”（盾）与“戚”（斧）继续战斗。
后世之人以此赞叹刑天永不妥协、不屈不挠的斗志。
陆沉头颅被搅碎，在继续战斗的意志驱使下，他的身体从记忆中寻找到了最适合的战斗姿态。
天月界并没有这个传说的记录，所以斯蒙与守一并不知道陆沉此时的形象从何而来。
当然，现在两人也顾不上这么多了，斯蒙被切去一半仙体。现在那下半部分身体又被守一夺走，他无法再重新接回去，令他痛苦不已。
而守一却喜不自禁，在斯蒙被斩断的下半身里有了重大收获。他全神贯注地记录那正在飞速消散的东西。
陆沉失去头颅的同时也失去了理智，斯蒙失去下半身后更加显现了身为野兽的凶残。
两人如天雷勾地火，不顾一切地重新战在了一起。
斯蒙身体先是缩小，重新变化成更小的紫毛小老鼠形象，然后迅速膨胀。
紫毛小老鼠人立而起，紫金色的毛发开始褪去，肌肉在暗紫色的皮肤下生长，皮下的青筋如蜿蜒的小蛇，随着他的每一次呼吸若隐若现。
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庞大，肌肉的线条愈发明显，充满了力量感。
那张紫毛的鼠皮，不知从何处飞来，绕着他的腰间一圈，把鼠头搭在肚脐位置，变作一张鼠皮裙。
鼠皮裙紧紧地贴在他的皮肤上，仿佛与他的身体融为一体。
斯蒙的头部还是紫毛老鼠的样子，只是更加狰狞，与腰部老鼠头一起闪烁着狰狞的凶光。
细长的尾巴变得粗壮，在身侧不停地扫来扫去，呼啸在空气中，发出低沉的声响。
他双手各只有三个指头，锋利的指甲长长的伸出手指，闪烁着紫黑色的光芒。
斯蒙圆溜溜的两颗黑眼珠，直盯盯地看着陆沉，两个老鼠头同时发出桀桀怪叫，声音尖锐刺耳，让人不寒而栗。
陆沉此时已经陷入疯狂状态，双乳化作的巨目爬满了赤红的血管，如同两团熊熊燃烧的火焰，将火红的光芒一直延伸至天际。
他的腹部，那张森森的大口，里面没有舌头，只有交错的锋利牙齿。每一次牙齿的开合，都伴随着阵阵白烟从口中冒出，仿佛是来自地狱的呼吸。
陆沉的大口违背了生物学的结构，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张开，发出一阵阵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
那声音意味不明，如同野兽的咆哮，充满了疯狂和愤怒。
说不清是谁先动手，两人几乎是同时扑向距离极近的对方。
陆沉木剑划破空气，斯蒙双爪抓碎空间。
陆沉木剑锋锐无比悄无声息，斯蒙双爪无坚不摧呼啸成风。
两人完全忽略了防御，只是用最直接的攻击手段打击对方，只是短暂的交手，就已经伤痕累累。
木剑从左向右横斩的同时，又诡异的从上往下重劈。
这种违背物理规则的攻击方式，已经给斯蒙身上留下了好几道十字伤口。
双爪每一次出击都带着斯蒙真仙境对空间法则的理解，斯蒙的空间之道专注于湮灭。
四周空间早已千疮百孔，其双爪抓碎空间，碎片在双爪带动下，随着双爪抓破陆沉的皮肤肌肉嵌入其中。
陆沉的胸前已经全是交错的抓痕，边缘插满各种各样的空间碎片，如同华丽的玻璃片既反射又放出无数不同的景象。
陆沉此时真的疯狂了，竟然觉得一把剑斗双爪不占优势，顺手拔出了腰间的木棍。
他之前从未练习过双剑流派的攻击方式，但双剑一入手，他却运用得如同操练过无数次一样。
他双手紧攥双剑，剑身上金光灼灼，如同燃烧的火焰。火焰熊熊烧穿空间，直接燃烧到虚空中。
斯蒙头上紫金色毛发根根炸起，六根指甲化作幽邃紫芒萦绕的利刃，微微颤动间，无数的空间化作细小的碎片落下。
陆沉身形如电，竟然在咫尺的距离间消失。
双木剑在极速中绽放出刺目光芒，宛如两轮烈日，裹挟着炽热且强大的能量，以无可阻挡之势斩向斯蒙。
所经之处，空间如破碎的镜子，一道道黑色裂缝蔓延开来。
几乎同一时刻，斯蒙双手急速交叉舞动，指甲在空中划出道道交错的轨迹，尖锐的滋滋声划破长空。
一道道空间抓痕从指甲尖端迸发，空间抓痕边缘亮起无数种刺目的光芒，纵横交错着等着陆沉自己送上门来。
刹那间，两道毁天灭地的力量在半空相遇。
刺目的烈日光芒裹着黑色的裂纹与幽深的黑暗空间边缘亮起的刺目光芒交织，仿佛要将整个天地都撕裂。
能量碰撞处，爆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这声音如同天地崩塌，滚滚而来，响彻寰宇。
周围的空间在这股强大力量的冲击下，疯狂地扭曲、塌陷，形成一个巨大的黑洞，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
小世界几乎要在这恐怖的力量对撞下维持不住崩溃，守一只能发挥出他八成的真仙实力，努力维持。
他已经收起了喜悦的心情，满脸的郑重，如果小世界崩溃，让这两人的攻击作用于天月界上，天月界会直接崩溃。那他守护的东西便失去了意义。
本就破烂不堪的空间在巨大的力量中被撕扯开更大的洞口，无数的空间碎片反射、折射、放射出无数不同的光彩，被抛出的同时，又被黑洞拉扯回去。
斯蒙和陆沉一瞬间被力量的碰撞抛飞出去，又迅速地在空中稳定住身体，借着黑洞的吸引力再次攻向对方。
两人都不是修炼肉体的修士，这一刻竟然都能顶着黑洞足以撕开空间的力量战斗。
陆沉此时陷入疯狂，竟然没发现自己能够凭自身力量自由地在空中行动。
空间已经碎无可碎，燃烧的金色灵力与紫金色的仙力也被黑洞吸引拉扯过去。
陆沉的左臂仅靠骨头连接着，却仍凭借灵力控制奋力挥剑。
斯蒙的右眼被木剑挑出，只剩下视神经血管连接着在空中摇摆。
黑洞终究并非自然形成，填充了两人发挥出的仙力、灵力，便迅速地衰退。
守一叹息一声，脑后水火太极图旋转，眼中亮起灰光，七窍中再次流淌下灰光凝聚的液体。
他要再次借助时光长河的力量，制止两人的战斗，这一刻他才知道他错得有多厉害。
如果当时与陆沉联手，说不定真的能杀死斯蒙。
时光长河无声无息地蔓延，也许用了很久，也许只是一刹那，便将战斗的两人包裹了进去。
若是平时，守一根本办不到把一名真仙容纳进借来的时光长河中，更遑论两名发挥出完全实力真仙战斗力。
只是现在陆沉二人对四周的环境毫不在意，哪怕到了时光长河中也依旧在战斗。
这战斗不知道持续了多久，在时光长河中时间失去了它原本的意义。
只是在守一的视角中，两人的战斗蔓延占据了三百年的长度，在进入时光长河的下一瞬，两人便气息虚弱地重新出现在小世界中。
陆沉手中的两柄木剑变成一柄双手剑，说是双手剑也只是按陆沉的使用方式命名，实际上看上去更像是一柄长枪。
斯蒙的腰间的老鼠头嵌入他的腹部，与他的头部双眼闪烁着同样的凶狠，两条手臂从他的腰间伸出，四条手臂十二只爪子闪着寒光。
陆沉收剑入鞘，剑柄长长的伸出来，直到他的肩头。
斯蒙发出巨大的喘息，腰间多出的手臂、老鼠头缓缓收回去，重新变成了紫毛围裙。
陆沉头颅已经重新长回来了，体表的伤口在金光燃烧中缓缓恢复，而斯蒙的身上的十字伤口却一直露着紫色的血肉。
显然，两人的战斗，还是陆沉略胜一筹。
斯蒙冷哼一声，不见他如何动作，仙界之门打开，把他吸纳进去。
陆沉看着他并未阻止，在漫长的战斗中，两人不只是进行木剑与手爪的交流，还渐渐的进行了思想上的交流。
正如最开始所说的，两人并未有深仇大恨到你死我活。
斯蒙认同了陆沉复仇的胜利，并告知了天妖界进攻天月界的目的，以及与月曦的所有交易。
陆沉讲述了佩姬的往事，以及他斩杀妖族行动的动机，并要求斯蒙到了仙界找到佩姬，予以照顾。
两人不算冰释前嫌，也不算不打不相识，总之已经暂时相安无事。
守一看着斯蒙离去，吐出一口金色的仙血，借来的时光长河强行容纳两名真仙境的战斗让他也伤到了本源。
他又看向破烂不堪无法复原的小世界，这只能依靠时间来消弭，只是他现在没有这个力量。
于是他把陆沉与自己拉出小世界，把小世界推向了无垠的宇宙中，至于是否会危及到宇宙中的其他生灵，他可顾不上了。
守一恢复了人类躯壳，轻轻地发出咳嗽，陆沉扭脸去看他。
他倒并不是为了吸引陆沉的注意，而是伤了本源在人类躯壳上表现出来的就是虚弱与咳嗽。
见陆沉看过来，他露出一个微笑，那是对强者的尊重。
“陆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这一句话，让陆沉沉默了下来，不过只是片刻，陆沉又重新扬起了惯常的表情。
说不出是笑，还是平静，总之满脸轻松的样子，随口回答守一。
“我喜欢先吃点东西休息休息，你要不要一起吃点？”
守一问的自然是陆沉打走了斯蒙与月曦之后，对未来打算。
天月界有一个真仙实力的修士，对整个天月界的权力架构有多大的影响，恐怕也只有身为真仙的他最了解。
岂不见，真仙境界的月曦凭借着仙器大月，便让天月宗君临了天月界，九大门派无人是她的对手。
若非他一直隐藏真仙修为，恐怕木秀于林，清源道宗早就被月曦灭掉了。
现在陆沉可以说本质上是天月界第一人，守一完全没有信心在八成实力的情况下胜过陆沉，如果是完整实力的话，也许可以，也许不行。
守一摇头，又轻咳了一声，还待细问。
陆沉却见他的样子，以为他拒绝了，耸耸肩就走了。
天月宗，最豪华盛大的宴客厅。
陆沉、黑帝、大长老坐在一边。
魂啖、石月、月息坐在另一边。
守一带着逸尘走了，还有很多事他们要细细商量。
杯盘罗列，歌舞升平自不用说，魂啖嘱咐着陆沉新招的做饭小妖，变着花样地做了无数的菜色。
陆沉、黑帝、魂啖大快朵颐，丝毫不顾形象。他们一个是好吃，一个是多年没吃过东西，一个是借着美食在消弭心中的恐惧。
大长老连连举杯十几次，都没有找到机会跟陆沉说话。
最后只能挥手挡住了又一次兴致勃勃带着十几名手下进来送菜的小妖，眼睁睁看着陆沉吃完了桌面上所有东西，才开口说道。
“陆副宗主，今后有什么打算？”
陆沉抱着花蜜罐子，长长的吸溜一口，让花蜜毫无形象地在嘴里来回窜，许久才咽下去说话。
“我想去看看令狐博宇他们闭关怎么样了。”
“那自是应该的，可我问的是你今后的打算。”
陆沉抱着花蜜罐子，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斜蔑着大长老。
“你们怎么都这么问，我有什么打算关你们什么事？还有，我不是天月宗的副宗主了。”
大长老丝毫不在意陆沉对他毫无尊敬的态度，有实力的人什么态度都可以。
只是继续说道：“陆副宗主，当初为什么离开天月宗，你我都知道是不得已而为之。完全是为了天月宗好，现在尘埃落定，妖族一扫而空，陆副宗主自然该重归宗门。”
“没兴趣。”陆沉招手把小妖们拉了进来，看着他们重新布菜，没有再和大长老说话的兴致。
“陆师兄，陆沉师兄！”一个声音先是很小声，然后逐渐加大从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