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君怠来到酒吧的时候,发现这里并没有想象中的动荡与不安,反而是一片祥和的模样。吧台上,酒保正不紧不慢地擦拭着手中的酒杯,动作娴熟而悠然,吧台下,酒客们说话不多,悠闲地酌着手中的鸡尾酒。
就算是偶尔开腔,聊的大概也是最近哪家菜市场的出品还算新鲜,冬日过去之后,到哪里度假,亦或者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化妆品,涂抹在鳞甲上面,看上去能够更加接近人类的肤色,诸如此类的。反正没有涉及最近人世或者是天堂世中间发生的血雨腥风。
怎么会这样?难道说,青冈没有去做任务吗?
君怠这样寻思着,端起手中的酒往旁边挪了两个座位,稍微靠近了一点旁边那个大叔,他是全场唯一称得上是高谈阔论这个词的那个人。
“诶,你听说了没有,”他压低着声音,对旁边的一个酒友,“上个月,又少了一个主和派的议员,死因居然是在家里泡澡的时候,不慎滑倒,头颅磕在浴缸边上,给磕死了。”
“害,这是什么新鲜事吗?”旁边的酒友不以为然,“路西法想要发动战争,想要战争首先就要清除主和派。在战争成功发动之前,再死几个都不奇怪的。”
“这次可不一样,”大叔摇摇头,“之前死的,要么是在人世,要么是在来人世的路上。这死在地狱,还是死在自己家里,还是头一遭。”
这话一出,大家顿时都不说话了,就连音乐也配合地切换成了舒缓宁静的节奏,整间酒吧里最为吵闹的竟然是玻璃酒杯和木质桌子之间相互碰撞的声音。
但君怠可不一样,他们说的这些他早就知道,甚至,他说的那个议员的死还是君怠亲手策划的。
他现在想要的是打听到更多消息。
“诶,大叔,”他没忍住直接开头询问道,“最近还发生了什么……很轰动,很震撼的事情吗?”
“很轰动……很震撼……有倒是有,”大叔酒杯放到嘴边,冷不丁地停了下来。他刚想要琢磨琢磨着要怎么跟君怠讲这回事,突然他才猛地发觉这是个毛头小孩子,“不是,哪来的小孩子?去去去,这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我……你……唉。”
君怠不知道说些什么好,只能无奈地张大嘴巴,同时用手指扯开自己的嘴角。
洁白整齐地门齿后边,是两枚尖锐甚至带着些幽绿色光泽的虎牙,看起来有点像是传说中的吸血鬼。这颗牙齿是堕天使的典型标志。
“哦,你也是地狱来的啊,那没事了,”大叔这才放下心来,“但你变形就变形,别变成个孩子的模样啊。说不定都几百岁人了,变成个正太,这属实有点变态了。”
君怠笑笑,笑得很是勉强。
“这震撼的消息嘛……按说你平常来酒吧的话,应该都知道一些。前些日子玛门不是来了人世吗,这些天他大都躲在酒吧里面,利维坦承诺为他提供庇护。但是昨天……还是前天来着,这货又没忍住,跑出去搞钱去了。”
“玛门怎么说也是七宗罪,大议员之一,你这种口气说人家,不大好吧。”
“无所谓,”大叔摆摆手,“最弱的七宗罪,毫无战斗力,说说又怎么样,他总不能跑出来把我咬死吧。”
“那然后呢?”
“然后?然后他运气好,还跑了回来,没掉两块肉什么的,但是人家杀手也追了过来。我们也想帮他挡一下,结果对方很强,我们朋友,上去就被瞬秒了一个。”
“然后呢?”
“然后利维坦就出来了,他们好像说了些什么话,我不大清楚,在那之前利维坦就把我们支走了,再然后那杀手就走了,来得汹汹,跑得也干脆,真奇怪,利维坦到底跟他说了些什么呢……诶,不对,这事闹得挺大的,没几个人不知道才对吧。”
“我那天有事,刚好不在。”
撒谎这种事情,君怠信手拈来。他沉着脸,酌了一小口酒,心底里暗暗思忖着。玛门还没死,原因是利维坦对青冈说了些什么,使得青冈放弃了对玛门的追杀。那么问题来了,利维坦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呢?他到底使用了什么条件,才能使得青冈放弃了到手的【龙晶】呢?
思来想去,君怠还是没有想明白。他刚站起身要走,结果却被热情的大叔拉着继续坐了下来,为了避免自己身份的暴露,他只得强撑着坐下继续喝起了酒,并且主动跟对方聊天,这样才能把话题拉到别的地方去,起码不在自己身上。
“利维坦今天上哪儿去了,好像不在这里吧。”
“在的吧,”大叔伸长脖子,朝酒吧里头远远地望了一眼,“应该就在里屋吧。”
利维坦肯定不在,七宗罪这种级别,想要相互隐匿行踪很难,毕竟自身释放出来的气息就很浓厚,并且对方的感知能力也不是摆设。先不说自己没有感觉到丝毫利维坦的气息,进来坐了这么久,如果他在的话,多半也得出来陪自己喝上一杯了。
但这件事君怠可不能告诉大叔说,于是他只能又撒了一个谎。
“我的感知能力很强的,像是利维坦这样的大人物,他的气味就像是沥青一样浓烈,要是在酒吧里,根本瞒不过我。”
“哦哦哦,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今天地狱里有些事务,他要回去一趟,”大叔好像才想起来,随即脸上露出赞许的表情来,“小伙子,可以啊,有两把刷子。”
“那是自然,”君怠夸张一笑,“话说玛门呢,他现在哪去了?”
“去哪里?肯定也还在酒吧啊,他哪还有地方可以去?”大叔笑笑说道,“尤其是自从上次那件事,为了避免他再惹出事端来,利维坦加强了对他的管理,现在规定说没人陪着他,禁止他再外出。”
“那……”君怠试探着问道,“如果那个杀手今天又来的话,恐怕没人可以阻止他杀了玛门吧。”
“你什么意……”
什么意思,最后那个“思”字还没有来得及说出口,就被硬生生地打断了。
酒吧的酒柜毫无征兆地破裂,连带着天花板上的吊灯也被轰断掉了下来。刚刚还在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天的两人,赶紧各自逃命。君怠一个飞扑,在最后一刻躲到了桌子下边。
烟尘滚滚的,他扑扇了好几下,才勉强在眼前整理出一些视线来。他眯着眼睛,悄悄地查看着外面突然出现了什么情况,只是眼前实实在在发生的一幕,却让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话出来。
轰碎了酒柜,斩断了吊灯,突然出现在酒吧里面的人,赫然正是青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