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鲤的心里仿佛“咚——”的一下被人一记重锤。
这个连苓睢本人都不得而知,只有她自己藏在心底的秘密,他到底又是如何知道的?
她眼中杀意毕现,手下意识握住了剑柄,却被松虞按住。
“师傅别急呀,我俩懂一些医理,一眼就能看出你现在的状态。”松虞不着痕迹地瞪了邵星阑一眼,在话中打起补丁来。
“你看我们找狻猊香灰,也是为了炼制能修复神识的丹药嘛。”
说得也是,符鲤心中的疑虑略略消散了一些,只是还没有完全打消警惕。
“如果你实在不信任我们,就当跟我们做一笔交易。”松虞慢悠悠道,“从现在开始一直到你生产后完全恢复,我们会一直留在你身边保护你的安全,阻拦妖族的追杀。作为交易,你要尽可能地指点我们剑法。”
看着符鲤眉头紧锁不是很赞同的模样,松虞心里一紧,继续劝说道:“你也知道,现在觊觎半妖血肉的妖有很多,甚至还会有人类想将初生的半妖婴儿当做药引。届时你不仅要躲避妖族的追杀,还要防止别人打你孩子的主意,特别是生产的时候,光你自己绝对是顾不过来的。”
松虞拉住邵星阑的胳膊对着符鲤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你看看他,他也是半妖,也经常会遇见袭击他的妖族,所以更能设身处地的体会到你腹中孩子的境遇。就当是为孩子的安危着想,你就把我们带上吧。”
她继续信誓旦旦:“虽然打斗方面我们可能不及你,但是论逃跑,我们是这个!”
松虞自信地冲着符鲤竖起了大拇指。
符鲤:“……”
看出来了,确实很能跑,遇到危险的时候不会把她丢在原地直接跑路吧?
“况且我们还有隐匿术。”松虞现场给符鲤表演了个大变活人。
不久前才从松曦那里学来的隐匿术这就活学活用上了。
这个隐匿术倒是引起了符鲤的几分兴趣,其实按她的性格和战力来说是不太看得上这种畏手畏脚的术法的,只不过大局为重,她虽然看不上,但说不定这个术法在危急时刻能救她和孩子一命。
她思忖片刻决定同意这个交易,不过——
她要加码。
“交易我可以同意,但是我还有一个要求。”符鲤轻轻抚着还未显怀的小腹,“这个孩子血脉特殊,如果被族地里那些妖察觉他的存在,必然会前来抢夺。
如果你们能够帮我找来能掩盖住他血脉的方法,能让他的生父即使站在他面前都无法发现他们血脉相连,我就将我手中的狻猊香灰给你们。”
松虞睁大了眼睛。
邵星阑微微一颤。
其实关于苓睢手中有狻猊香灰这件事,只是松虞的猜测而已,毕竟苓睢手中宝贝不少,虽然他从未提起过有这个东西,但仔细找找说不定能找到。
但她没想到符鲤手中也会有,看来苓睢对她确实十分真心。
其实这种事情她从后世也可见一斑,毕竟身为唯一一个拥有神兽血脉的妖,他明明肩负着传宗接代的任务,可身边却根本没有任何的莺莺燕燕,除了这个人类女子,自始至终没有任何女子能走近他。
然而在这个年代,妖与人的恋情是绝对不被允许的,半妖也是禁忌的存在。
现在的苓睢还没能成长到像松曦一般能保护自己珍视的人,所以这段恋情终究走不到最后。
等他终于成长到能与那些妖族长老对抗的时候,斯人已逝。
人的生命就是这么短暂,那不及百年的光阴,在妖族眼中,仿若蜉蝣,朝生暮死。
邵星阑眼帘微垂,他想起了苓睢知道他身世的时候。
他抱着自己的手在微微颤抖。
他说“至少还有你活在这个世上”。
他失去了太多,被迫分开的爱人,未曾谋面便阴阳相隔的孩子……
他就这么一个人形单影只地多活了两千多年。
“你不想再和他见一面吗?”邵星阑突然抬眸问她。
符鲤好看的眉眼轻轻颤动,苦笑一声:“见了,又能怎么样,除了给我们母子带来危险,他什么都改变不了。”
“他也许会一直等你,一直等。”
“可是我等不起了。”符鲤郑重地说道,“我与他的时间终究是不匹配的,当初是我被爱情冲昏了头脑,但现在我已经清醒过来了。如果我不将这个孩子的血脉掩盖起来,一旦我的时间终结,他便会因为自己的血脉而受到难以想象的伤害。”
她认真地看向邵星阑的眼睛:“你也是半妖,我想你会懂的。”
邵星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眼底的挣扎已然消散。
“我明白了,这个方法,我会替你找来。”
他如是说道。
世间万物,皆有因果。
两千年前,符鲤寻到了法子让符郢隐藏住了自身血脉,成为了一个普通的半妖。
多年后邵玉萍与他相识相恋,诞下了半妖邵星阑。
符郢希望小小的邵星阑能做个简单快乐的人类,用同样的方法隐藏住了他的妖气与神兽血脉。
在一场除妖任务中,符郢的血脉被诡丝看破,抢占了身体,从此亡于世间。
再后来,苓睢与邵星阑相见不相识,因为封印朱厌的原因一度剑拔弩张。
……
这天地间的因果,如此奇妙,又如此难以捉摸。
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