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货就不用了，你直接跟我说说，你们卖的那些宋代石雕上，刻的是什么题材就行。”
“知道了题材，我也好判断值不值得买。”
罗杰可不打算跟他们去什么酒店，万一撞上毕大师，再加上这些人可能是一伙的，事情就麻烦了。
他只需要搞清楚毕大师可能会买到哪些真货，了解个大概就足够了。
然而，摊主却并没有正面回答罗杰的问题，而是随口岔开了话题：
“你还是自己去看看吧，亲眼看了再选。”
“不用这么麻烦，你告诉我题材，省得我白跑一趟。”
“自己去看看不就清楚了？”
“老板，你是不是没听懂我的意思？”罗杰有些无奈，耐着性子解释，“题材，就是指石雕上雕刻的内容，比如雕的是什么图案、故事，你不会连这个都不懂吧？”
他几乎想掏出百科词条，贴对方面前了。
“石雕那么多，我怎么记得住？”摊主语气冷淡。
“记得多少说多少啊。”
“一件都记不住。”摊主干脆利落地回道，接着不耐烦地补充了一句：“你到底买不买？不买别耽误我时间。”
“好吧，那我不买了。”
罗杰觉得这人反应有点奇怪，心想还是先撤，改天让老道士过来试探一番，说不定还能算出点什么眉目。
可刚说完不买，摊主却突然急了。
“别啊，等等，我给你问问还不行吗？”
说着，他掏出了手机，像是生怕罗杰就此离开。
“行，那你问吧。”罗杰一屁股坐回了马扎，倒要看看这摊主到底在玩什么花样。
难不成是一种新型骗局？
不一会儿，电话接通了，摊主开着免提，大声对那头说道：
“喂！我这边有个客人，问咱们的浮雕是什么题材的。他比较较真，不问清楚不肯买，你给他说说吧。”
那头的声音顿了顿，问道：“哦，那他具体想要什么题材的？”
摊主直接把电话递到了罗杰面前：“你自己问吧。”
“你们卖的都是什么题材的？”罗杰直截了当地问。
电话另一头传来年轻人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犹豫：“我也看不懂，就是刻了不少小人，有的坐着，有的在跳舞……”
罗杰认真听完，心里大致有了判断，开口说道：
“你这个应该是汉代的画像石，题材多半是孔子见老子、周公辅成王、泗水捞鼎之类的历史故事。”
“哎哟，兄弟很专业啊！”摊主在旁边由衷地感叹，“看来没少研究吧？”
“略懂而已。”罗杰淡淡回道。
“那你平时买这种汉代的浮雕多不多？”摊主试探着问。
“买它干嘛？”罗杰冷笑了一声，“这类东西大多是从墓葬里挖出来的文物，买了也没法出手，不值得。”
话说完，他特意瞥了摊主一眼，观察对方的反应。
可让他意外的是，摊主脸上并没有出现他预想中的惊慌或尴尬，反倒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似乎觉得罗杰说得理所当然。
“还有别的题材吗？”罗杰继续对着电话问。
“有一幅画着山，山上有小人扛着东西的……”
“这是东汉的制盐画像石，反映的是古代盐产地的生产场景。”罗杰解释完，摇了摇头，“这个也不是我要的。”
“还有一块浮雕，刻着一个宫女，手里拿着暖炉……”
“这是宋代的石刻，用来陪葬的，还是不要。”
“还有别的吗？”
“……”
罗杰也不知道对方手里到底有多少浮雕，只要对方描述，他就能马上分析出来源，然后直接告诉摊主和电话那头的人：
“不要，下一个。”
十几分钟后，电话另一头终于安静了下来。
“没了？”罗杰问。
“应该是没了。”
“唉，可惜啊，竟然连一件合适的都没有。”罗杰故意叹了口气，带着几分惋惜地说道。
摊主无奈地笑了笑，开口问：“老板，您到底要什么样的？”
“其实我也说不上来，不过你们这儿的货，一点儿亮点都没有。”
“难不成刚才说的那些，您都见过？”摊主似笑非笑地问。
“差不多吧。”罗杰不置可否地回答。
“敢问老板您是博物馆的专家吗？”摊主试探着追问。
“问这个干嘛？”罗杰立刻警觉地看了他一眼。
摊主立马赔笑，连连道歉：“唐突了，不好意思。”
罗杰也只是笑了笑，并未深究。他心里已经有了结论——这摊位的货，从汉到清，估计起码挖了十几个墓，但偏偏就没有他之前关注的那类武士像。
这也正常，那种东西可是顶级贵族才用得起的陪葬品，起码得是王侯一级。
而毕大师这次的收获，恐怕要落空了。
罗杰收起笑意，转身继续在市场里闲逛起来。
可他却没有想到，这次毕大师并不是空手而归，而是“收获满满”——来自警方的热情问候。
就在罗杰离开后，摊主神色一变，拨通了刚才的电话。
“小李，那边就没有其他浮雕题材了吗？就这么让他走了？”
“队长，真没有了，我已经把省里案件库里所有缴获的浮雕照片都描述了一遍。”电话那头的小李声音满是无奈，“谁能想到，这人全都认得出来啊！”
摊主点了点头，神情恢复了几分冷峻：“是啊，真没想到。不过，老毕那边呢？查清楚了吗？”
“确认过了，他最近几年都没跟他们的大头目联系过，这次是五年来第一次露面。”小李答道。
“行，那行动继续。”摊主低声吩咐，“通知局里，赶紧派个人盯紧刚才那位什么都懂的人。我总觉得这家伙不简单，像是个大头目，得跟紧了。”
“明白，我这就安排。”电话那头的声音迅速回应。
……
罗杰还不知道，过于优秀的人，总会被“特别关照”。
此时，他正满市场地找邹天师，想问问这位老道士有没有发现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
巧的是，邹天师也在找他。
两人就这样双向奔赴，最后居然在厕所里“偶遇”了。
不过厕所显然不是交流的好地方。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走到外面，才开始正式聊起来。
“罗杰，我刚跟几个道友交换了点消息，才知道这个展会的真正大戏根本不在外面。”邹天师一脸兴奋地说道，“最厉害的人，现在都聚在酒店一楼的会议室！”
“哦？”罗杰挑了挑眉，“有什么门道？”
“据说是要选个话事人。”邹天师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补充道。
“什么？”罗杰一时没反应过来，狐疑地问：“选个……古董造假的话事人？”
“差不多吧，”邹天师点点头，“不过我猜这种话事人，肯定不是那些摆摊卖假货的小角色，应该是整个圈子的幕后大佬。”
“走走走，咱们去瞧瞧！”罗杰顿时来了兴趣。
“那当然得去。”邹天师拉住罗杰的胳膊，半开玩笑地说道，“我看你长得帅，我投你当话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