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以全忽然有些紧张，像是长痱子似的坐在沙发上不安稳，时不时抬头看一眼挂墙上的钟，默默把上面的时间念出来，过一会又重复这个过程。
“你帕金森犯了啊？抖什么抖？”
苏娟瞪他一眼，一巴掌盖在他的腿上，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温以全疼得龇牙咧嘴，好在中年男人皮糙肉厚，疼一会也就没啥了，带着牵强的笑容说道：“没事，就是有点紧张。”
“俩孩子回家一趟紧张啥啊。”
“主要是没道理啊。”温以全皱眉苦思一会，“上次温默那小子跟癫了一样说胡话要留下来……”
“不许你这么说我儿子！”苏娟眯眼示威。
“那不也是我儿子嘛……”温以全讪讪改口，“总之上次闹得那么不愉快，这俩怎么就又敢回来了？”
苏娟没理会这个满脑子大道理的中年男，都说中年男人得有狼子野心，结婚这么多年也没看出这家伙哪来的狼子野心，就皮糙肉厚这点有点像金刚狼。
温以全推了下眼镜，翻看手机里与儿子为数不多的聊天记录。
说是聊天记录，倒不是说是转账记录更为贴切，一条条的转账中夹杂着儿子少数的敷衍回复。
中年老男人伤心了……
温默大笨蛋！
就昨晚晚上突然发了一条字数稍微多点的消息。
「明天早上回家一趟，有重要的事情谈谈」
重要的事？什么事？
再细谈留在临川的注意事项？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也没同意你留在临川啊。
苏娟嫌弃地看了眼对着聊天记录发呆的温以全，刚想开口说他两句，门口忽然传来铃声。
“他俩来了？”温以全急忙抬头，正襟危坐，收敛起刚才的表情，努力做出一副还在生闷气的严肃老父亲形象。
苏娟摆手让他一边玩去，起身开门笑着接过外卖小哥手里的一袋奶茶，“我叫了外卖。”
“切，吓我一跳……”
温以全又回归松散状态，瞅了眼袋子里的好几杯奶茶，“你喝这么多？不得甜死你啊？”
“蠢，还有孩子的份啊。”
苏娟白了他一眼，插上吸管后美滋滋地喝起来。
“我的呢？”
“没你的份，本来肝就已经有问题了，这会儿再喝奶茶，不怕一会又来个糖尿病啊？”苏娟把剩下两杯放到冰箱，伸手把茶几上的茶壶推过去。
“我不喝这个，苦死了……”
温以全一脸嫌弃。
待到时间差不多了，他长呼一口气，最后再看一眼时间，慢吞吞地询问道：“你看好他们吗？”
苏娟嘬着奶茶，转头眯眼看着他。
“别拿这种眼神看我，我知道你心里也有话想说。”
温以全双手抱胸，一会捂着脑袋又是叹气又是摇头，“我先表个态吧，我不怎么看好他们。”
这话到现在都从未对他们说出口过，不为别的，夏怜那孩子心思敏感，又经历过创伤，如果硬生生拆散他们两个的话，估计真要出事。
所以，只能等他们慢慢消化。
高中时期的情愫是最单纯也是最美好的，不管是谁看谁都跟有滤镜似的，更何况那俩孩子本身就有颜值，互相喜欢也是正常的。
但情愫过后，时间一长，也就会觉得腻了。
这是温以全的计划，简称慢性死亡，过年回家时也是一样，如果遭到别人的指指点点的话，他们又该怎么处理呢。
如果连这一关都撑不下去，那这恋爱还是早点结束为好。
“你不看好就不看好呗。”
苏娟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温以全乐了，凑过去坐到她身旁，“你看好他们啊？”
“……我心里也没个底。”
“噗嗤，合着你也不怎么看好他们，我以为你全力支持呢。”温以全笑着摇头。
苏娟放下奶茶，估摸着他们应该快来了，走进厨房开始忙活没做完的菜，边走边丢出一句话，“你懂什么，这种年纪的小孩子最容易上头了，再说你难道没看见咱儿子的变化吗？”
“切，他能有什么变化。”
温以全不以为然。
苏娟抄起菜刀，从厨房探出头。
“怎么我和你意见不统一，你就要拿菜刀砍我啊？”温以全下意识后退两步。
“啧，少贫嘴。”苏娟翻了个白眼，用菜刀指指放在桌上的手机，“你看看你手机里最近一张儿子的照片，是什么时候拍的。”
温以全闻言，拿过手机翻看相册里关于温默为数不多的照片。
一张张翻过去，照片之数勉强超过了30张，最近的那一张还是两年前拍的，上面的他稍显稚嫩地比着剪刀手，笑得很开心。
“两年前拍的。”
“这下能发现他哪里不一样了吧？”
从厨房里传来苏娟的回应，以及剁剁剁切菜的声音。
温以全挠头，翻来覆去也没看懂。
“啧，我的意思是，自从小怜来咱家之后，你难道没发现咱儿子说话的次数都变多了吗？回家的次数也变多了。”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
温以全看着手机里的照片，翻到儿子的朋友圈，最近一张是仅家人和朋友可见的合照。
温默的性子是属于那种别人不找他说话，他就绝对不会主动开口和别人说话的类型。
几年过去都是如此，很怕麻烦，以至于关于他周围的人际关系以及学习情况，温以全大多数都一概不知。
除非主动开口问他。
而最近几个月，温默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不管有什么事情基本都会通知自己一声，虽然大部分都是关于那个女孩的。
以及回家的次数也肉眼可见地变多了，关于这点苏娟很开心。
说他变开朗了吧，倒也不至于，只是温以全觉得，两个人间那种父子特有的隔阂感正在慢慢消失。
只是温默上次说的话着实有点把他气到了，虽然表面上波澜不惊，但实则心里还是很气恼。
有好的大学不去，选择要留下来，这不是傻是什么？
至于理由，用脚指头都能想得到是为了什么。
可偏偏，他在说那句话时候眼神却无比认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