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宫,暮光朝着九霄殿的方向望了许久,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上柔,再见了!
对于暮光来说,他算是在上柔身边待了六万年,暮光,神生漫长,没有遗憾了。
暮光来到罗刹地,他知道自己一旦这么做,就跟所有的一切永别。身为天帝,自己没有功绩却算是恪尽职守,身为父神、夫君,暮光觉得自己是不足的。既然如此,那就让自己弥补一下吧。
暮光施法取出自己的内丹,“神生漫长,惟愿余生安好。”
东华帝君带着暮光最后一道敬天之诏到达大殿,这是暮光对自己的天帝之位最后的交代,也是替仙界做了最好的选择。
“本君执掌帝位六万载,得众卿辅佐。然本君对妖界执念过恶,数度征战,又纵容天后多次犯下大错无法挽回。愿化身石龙,永隔仙妖两界护万世太平。凤皇凤染公正严明,是执掌帝位最佳人选,望众卿尽心辅佐,永护三界基业。”
诏令响彻三界,上柔站在九霄殿里无奈叹气,暮光,你怎么这么傻!
扶摇殿的芜浣整个人都吓傻了,不可能、不可以,这不可以。芜浣想要冲出去阻止暮光,却被守卫拦下。没有上浅神尊的逾令,芜浣不得踏出半步。
芜浣发了疯似的跌倒在地上,芜浣感受到撕心裂肺的痛苦。短短几日,便失去了丈夫和儿子!
暮光,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要这么做!
天宫大殿上,众仙跪接天帝诏令。暮光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一股释然的微笑。
不到一会儿,暮光所化的石龙隔绝在仙妖两界边缘。管理三界六万载的天帝暮光落下帷幕,天宫守卫天兵、仙侍跪下致哀。
上柔出现在石龙身侧,施法取下他的一丝本源。暮光,我欠你的,我一定会还给你。
扶摇殿中的芜浣疯狂喊叫,暮光所做的一切令芜浣感到痛苦难过,终究是六万载夫妻,她对暮光的情早在不知不觉中存在,如今暮光化石龙,留给她的只不过是片虚幻的龙鳞。
上浅和白玦以及上璃出现在暮光陨灭之处,“每次都运用混沌之力助人重生,这是违背天道的。”
“父神,你认为的保护,不一定是正确的。我是用混沌之力复活我想复活的人,可他们每一个人都是不应该消失的。我做不到母神和妹妹那样明断是非嫉恶如仇,反正我已经不是混沌主神,你干预不了我。”
上浅无奈叹气;“柔儿,为娘知道你心疼他多年的付出,但你要明白这是他的选择,与你无关,人总要往前看,而不是沉迷于过去,你可明白这其中道理。”
上柔闷闷点头;“女儿谨遵母神之令,下次定不会做出如此之事。”
“少给本尊摆臭脸,当年本尊将混沌主神之位传于你,你也不负我的期望,精心打理三界,可唯独在用人方面缺少警惕,你当明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若不是你对那只杂毛凤凰多年宠爱,导致三界对你意见颇多,我又怎会将这主神之位收回来?本尊只走三界的时间比炙阳和白玦活的时间都长,早已看淡三界之事,原本想将混沌之位传于你大哥,可你大哥不争气,满心都是你大嫂,我无奈,只能将主神之位传给你舅舅玄一,可谁知那小子居然在继任混沌主神的时候弃神堕魔!我为上古之时又将混沌主神位传于你,你倒好,宠出芜浣这个魔神,柔儿,为娘真的很想知道那只杂毛凤凰到底给你施了什么迷魂术,值得你不惜疏远自己的亲妹妹也要宠她?难道仅仅是因为你之前是擎天的女儿?是妹妹?
上柔沉默了,她抗争了六万年,不服输为什么祖神那么偏心,明明我们都是亲女儿,为什么混沌主神只能是姐姐?我努力六万载,就是为了证明给祖神看,我这个女儿并不差,我不服输,我不认命。
现在,你告诉我,我不是祖神擎天的女儿,这一切不过是我母神上浅为了保护我而制造的误会,那我这六万年的执念算什么!
上柔直接施法离开,白玦见状摇摇头,他与浅浅的两个女儿都是倔强性子,上柔较上璃,稳重处事有分寸。而上璃更是秉公执法,嫉恶如仇绝对不会允许有人挑战她的权威。他走以后有上柔和上璃陪在浅浅身边,他也没有了后顾之忧。而浅浅执掌三界则会更加顺畅。
扶摇殿,景昭安静陪在芜浣身边,二哥没了,父神也不在了。大哥更是不愿见母神,要是我不陪在母神身边,我怕母神受不了。
那么多天过去,上柔终究是选择来见芜浣。六万载的情分,上柔忘不了芜浣一直以来的陪伴之情。
“拜见上柔神尊。”
芜浣不敢相信的抬头瞧上柔神尊,我原以为我伤透神尊的心,她内心厌恶我到不愿意见面的地步。
上柔挥手让神将都退下,殿内只剩下上柔和芜浣,景昭三人。
芜浣突然跪下去,“对不起,对不起。神尊,如果不是因为我,您也不会丢了主神的位置。都是因为我,是芜浣对不起您。”
“你对不起的不止我一个,还有你的丈夫暮光,你的儿子景涧,还有那些供奉你的仙人。芜浣,暮光为了替你赎罪化身石龙永隔仙妖两界;景涧为了替你赎罪动用兵解之法与凤染阴阳两隔,你可悔了!”
芜浣哭着恳求上柔原谅,我从来没有想要伤害神尊,我想杀每一个真神,却从不包含神尊在内。
“我只想问一句,六万年前,你为什么要杀月弥?还有凤染的父母,你知不知道你把一条路走绝啊。”
芜浣狂笑一声,“神尊,你知道吗?当年我在凤族的处境连卑微的婢女都可以欺负我,就因为我天生是五品低阶彩凤。在看中出身的凤族,我举步维艰,倚靠灵力修炼缓,我一辈子都踏不出凤族半步。”
上柔不明白,古君他是蛟龙且天生寒脉,他都可以杀出重围,为什么芜浣不可以?
“这世间并非人人可以像古君那样,古君虽然天生寒脉但他毕竟是蛟龙,在蛟龙族是佼佼者,更何况他本不是蛟龙,而是高高在上的真神!可我,在凤族连古君可比的地位都没有,我是五品低阶彩凤,修为本身就受到极大的限制,不然,我为什么生不出金龙真身的孩子。”
芜浣并非扯谎,当年上古带她入神界不到一月就自己去了九幽,芜浣没有得到任何教导,她本来就出身低微在凤族都被人瞧不起,更别提偌大的神界。
她能够慢慢成长,以至于后面晋神,都是上柔暗中相助。那段时间,上柔确实把芜浣当成自己人,耐心教导她执掌朝圣殿。在神力传授方面更是以混沌之力相助,不然上古入九幽那千年,芜浣可要被欺负死了。
“所以,你就杀了月弥?月弥曾经悉心教导你千年,你不应该…………”
“神尊,我那日说的都是真的。我没有想要杀月弥神君,我是受了雪神的蛊惑才拿着炼天弓想杀了妖神天启立功,我只是想留在神界。”
上柔明白了,芜浣想杀天启立功,这件事情的起因就是月弥劝说上古接凤皇到神界引起的,芜浣因为这件事情憎恨月弥,间接导致月弥的悲剧!虽然,芜浣的目标一开始不是月弥,但是月弥却因此陨灭。
“那你后面隐瞒真相,就是害怕被责罚驱逐出神界,对吗?”
芜浣哭着点点头,我只是害怕被真神知道真相,我好不容易才来到神界,我真的不想再回来凤族去任人欺凌。
六万年的仙妖纷争,是芜浣为了掩盖真相故意挑起,目的就是坐实妖神天启杀害月弥危害三界的事实。芜浣一个人的私心,害死了那么多无辜的生灵。
芜浣解释道,“其实我不喜欢妖界还有一个原因,当年三界本来是神尊下令由天帝接管,可妖界不遵您的命令脱出管辖。您刚刚接任混沌主神,妖界就不把您放在眼里,芜浣绝不纵容妖界挑衅九霄殿的权威!”
“芜浣,本尊愿意相信你的说辞,但是你说维护主神权威,是不是有点过了?六万年前我刚刚接手三界,但是有晚柠和凤兮二人在旁帮衬指导,而你非但不感激他二人,甚至多次给他二人使绊子,只为保住你在我身边的地位!你说维护我九霄殿权威,简直可笑!本尊在神界时便是真神受三界众生敬仰,神界关闭之后,我继位主神又有先主神上浅真神的儿媳和弟子支持,他们两个虽然多年隐居下界,可在下界拥有绝对的权威!有他们两个人在我身边,我足以掌控下三界哪里用得着你在这里给我维护!你所维护的不过是天宫的利益!因为在那时你就起了背叛古君的想法!本尊说的没错吧!”
芜浣见以往心思被戳穿有些尴尬,但还是继续装可怜“神尊,您是芜浣此生最大的幸运,若不是遇见您,我还是那个五品彩凤。我是落败了,但起码享受了六万年的尊荣,下三界永远记得,曾经有一位天后名唤,芜浣。”
上柔询问芜浣为什么要杀凤焰夫妻,真的是因为姐姐和月弥的关系吗?芜浣笑了,上古和月弥,我从来不在乎。我在乎的,是上柔神尊曾经悄悄安排神侍去找凤焰。
凤焰有了孩子,上柔神尊立马安排生下来之后接入九霄殿做混沌主神的神兽。要是凤焰和她的孩子回来,那我怎么办,我再也不是神尊身边最亲近的人。
我不接受!我不接受!
原来上柔偷偷派人去寻找凤焰的事情被芜浣知道了,就是因为上柔这一举动,促使芜浣迫不及待出手杀凤焰,把火凤当成眼中钉、肉中刺。
“芜浣,凤焰曾经给我写过信,她希望我可以认真教导你。因为她是最不希望凤族存在出身歧视的人,她认为不管是火凤还是低阶彩凤,只要努力修炼、坚守正道,一样可以担负起神兽的责任。”
上柔的话让芜浣冷笑一声,有什么用,凤焰和凤染一出生就站在终点,和上古本质是一样的。而我和上柔神尊都是被天命给害的!为什么低阶彩凤不能取代凤皇,为什么妹妹就不能当混沌主神,我和上柔神尊都没有逃过天命的安排。
“芜浣,若本尊记的没错,早在大殿审判你的时候,母神便将我与妹妹的身份说出来了,这一切不过是个误会,母神早在为上古时便将主神之位传于我,在觉醒之后并没有将主神之位收回去,这便代表她认可了我的身份和地位,而你却为了一己之私,为了你所谓的权势地位与尊荣不择手段,在做尽错事之后,反而来向我假惺惺请罪,说这一切都是为了我!你知不知道就是因为你做下的种种错事,让我这六万年的努力付之东流!而景昭更是与你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为了达成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明知你在犯错非但不阻止劝导,反倒助纣为虐实在是罪无可恕!”
景昭委屈:“上柔神尊,你要教训母神便教训吧,为什么要扯上我?我可没有犯错呀。”
“你还敢跟本尊说你没犯错,当年你与你母神一同关入九幽,你母神堕魔之事,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你不加以劝阻反倒助纣为虐,自己也修炼魔力,残害仙界忠良。你真以为我不知道吗!”言毕上柔大手一挥,景昭隐藏的魔气瞬间暴露出来!
“妹妹说的不错,我这六万年确实傻!居然将你们这两个心如蛇蝎之人当成宝贝宠了几万年!”
景昭眼见魔气暴露,心中的恐惧和愤怒交织在一起,她再也无法伪装下去,彻底露出了狰狞的面目。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疯狂和杀意,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向眼前的上柔发起了攻击。
上柔早有防备,她轻盈地闪过景昭的攻击,反手一挥,一道强大的力量将景昭压制住。景昭挣扎着想要摆脱上柔的控制,但她的力量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渺小。
上柔看着景昭,眼中闪过一丝怜悯:“景昭,你已经走投无路了。放弃吧,或许我还能给你一个机会。”景昭却发出了疯狂的笑声:“机会?我不需要你的怜悯!我只要你死!”她再次奋力挣扎,但上柔的力量却越来越强大,将她紧紧地束缚住。却突然松开对景昭的束缚。
“景昭,本尊不明白了本尊宠爱你两万年,对你有求必应视若珍宝,你为何要如此对我?”
景昭冷笑:“你是宠爱我,可这一切自后池出现之后就变了!你因为他将我放逐九幽!让我在九幽受尽苦楚!明明我才是你的血脉,她后池不过是个连筑基都做不到的废物!你却为了她多次羞辱于我!你还记得吗?在我小时候你曾答应过我,等我长大成婚那一日,你会为我降下神光,成为新三界开启以来第一缕神光,可你却给后池那个贱人了!自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恨毒了你,怨毒了你,我努力修炼魔力,就是为了让你后悔!”
“那真是可惜了,你还不是我的对手,无法让我后悔,实话告诉你吧,你压根就不是我的血脉维系!这一切不过是因为你们这群蝼蚁一叶障目,自欺欺人而已!”芜浣也冲上前去扶住景昭,对着上柔怒喝道:“上柔神尊,你莫要血口喷人,景昭公主怎么可能不是你的血脉?”上柔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道:“本尊从不会认错自己的血脉,你们不信也罢。”
景昭咬着嘴唇,眼睛通红:“就算不是你的血脉又如何,这么多年来,你既然收养了我,为何后来又那般对待我?”上柔叹了口气:“我对你的宠爱是真,可你心中满是嫉妒与怨恨,变得不择手段,我不得不惩戒你。至于那神光之事,后池虽修为低弱,但她心怀大义,比你更值得拥有。”
景昭握紧拳头,恶狠狠地说道:“心怀大义?哼,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你今日如此羞辱我,他日我定要你付出代价。”上柔无奈地摇了摇头:“执迷不悟。你若再这般心生邪念,只会坠入魔道更深。”
景昭满是怨恨的盯着上柔:“万劫不复可笑!自从父神和二哥还有母神出事后,我们这个家已经万劫不复了!多我一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反倒是你,就算没有了主神的身份,依旧是受人敬仰的真神,这世道当真是不公平啊!”
上柔亳不在意景昭的咒骂,冷漠的转身离开,她的心早已被她们母女二人弄得遍体鳞伤,在掀不起任何波澜,之所以会过来看他们母女二人,不过是全了这六万年的情谊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