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时初至,长街之上,迎亲的队伍宛如一条长龙。
身着喜服的新郎骑着高头大马,身姿挺拔,英俊的面容让人看不出情绪,若是细看,却能见他眼中难掩的紧张与期待。
在他身后,是八抬大轿随着喜乐的节奏稳稳前行。
街道两旁早已围满了百姓,更有孩童们在人群缝隙中钻来钻去,嬉笑打闹,争抢着地上的喜糖。
花轿一路行至君府门前,然朱红色的大门紧闭,迎亲的队伍停下,一时间,鼓乐齐鸣,唐刃这才翻身下马。
随行的唐安上前,轻叩门环,朗声喊道:“良缘恰逢吉时至,迎亲吉日祈同欢,新郎官迎亲来也,祈请开门,以成嘉礼!”
他话音落下,门里就传来了动静,显然是春芍的声音:“新郎官莫急,我家哥儿娇贵,岂能是轻易见得,且说说日后待我家哥儿如何!”
众人的哄笑声中,唐刃上前,语气诚恳郑重的开口:“自然是视若心肝,养如珍宝。”
他面上挂着淡笑,可实则心中激动,自己仿佛能听见那颗心跳动的声音。
日盼夜盼,终于盼到了此时此刻,可以将心心念念的小郎君娶回家来。
听着新郎官的声音,门内众人嘻笑着,今日喜事,府中众人不分大小,皆是寻个热闹。
只听春芍那丫鬟继续问道:“我且再问新郎官,日后家中,何人作主。”
唐刃毫不犹豫回道:“自然是一切都听卿卿的。”
唐安再次扣了扣门,同样笑道:“好妹妹,快将门开开,可莫要误了吉时!”
说着他弯下腰,将红包从门缝之中插入。
里面的嬉笑声越发明显,很快,朱红色的大门从内打开。
林文谦淡笑站在门内。
唐刃对站在门内的林文谦行了一礼:“兄长,我来接卿卿了。”
林文谦面露淡笑,他拍了拍唐刃肩头,语气却很严肃:“今日我便将君卿托付于你,望你今后对小弟多加疼爱,一世护他周全。”
他此行是代君澜行兄长之责,可他心中又不免想到,若是他的阿澜还活着,今日绝不会让这小子轻易进来的。
“请兄长放心,唐刃起誓,此生必将卿卿视为珍宝。”
听唐刃此言说罢,林文谦欣慰笑道:“如此为兄的自然是放心的。”
言罢,他转身带着唐刃往君卿的住处走去。
此时屋内,君卿已然梳洗打扮好。
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忍不住露出笑意来,今天过后,他与唐刃便是名正言顺的夫夫,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一生,无论生死,皆随他。
很快,林文谦推门而入:“卿儿,时辰到了。”
“兄长。”
君卿起身,整理了一下喜服,他是哥儿,喜服的样式自然也是男款,只是比一般男款要更复杂精细些。
哥儿出嫁并不像女子那般需要以盖头遮面。
林文谦走过来,扶着君卿,语气温和道:“一转眼,你便要成亲了,阿澜若是见了,必然也会不舍的。”
君卿一时之间,心中满是酸涩,却还是扬起笑脸劝慰道:“兄长,人世漫长,莫要久留过往。”
林文谦站着没有动,缓缓勾唇,面上浮出一丝憧憬来:“我如今已见了你觅得良人,此生无憾了。”
君卿听着心中感动,于他而言,林文谦与他兄长无异。
唐刃在门外等的火急火燎的,这人还在牵着他媳妇儿啰嗦,他忍不住出声提醒:“卿卿,莫要误了时辰。”
林文谦这才扶着君卿走出,亲自将他的手递到唐刃手中。
按照寻常来说,唐刃应当是牵着君卿一路走出,可他却是一把抱起人来,步骤稳快的出了君府,将人放在花轿中才翻身上马,接亲的队伍热热闹闹的往府中走去。
等到了地方,府门外已经挤满了前来凑热闹的宾客。
许是为了彰显恩宠与信任,就连萧怀策都带着江津亲自来了,为二人送上了厚礼。
唐刃抱着君卿下花轿,一路上又抱着人到了拜堂的地方才放下。
两人皆是没有高堂,二拜高堂之时拜的自然也是灵位。
繁杂的大礼过后,唐刃再次抱着君卿进了洞房。
活脱脱一个急不可耐的毛头小子,惹得众人哄堂大笑。
待喜房里的丫鬟仆人散去,只余夫夫二人时,唐刃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激动的喃喃开口:“卿卿,你真好看。”
说着他面上露出一副痴痴的笑来,让人看了便不免发笑。
他如今这副样子,哪里还有半分营中冷面将军的影子。
君卿自然也是有些紧张,他手指下意识的抓着衣摆,却还是装作一副淡定开口:“你今日也十分俊朗。”
说着他抬头看了唐刃一眼,又很快偏过头来。
平日里日日瞧见,不知为何,今日竟无端生出一抹羞意来了。
烛火之下,二人精心定制的喜服上绣着的金线花纹熠熠生辉。
唐刃目光痴痴的盯着君卿,他握住君卿的手,语气难掩激动:“卿卿,我们终于成亲了。”
君卿被他如此直白的盯着,忍不住羞意涌上心头,白嫩的面皮上透出薄薄的一层粉色,更显娇艳。
唐刃咽了下口水,他忍住想要落下一吻的冲动开口:“卿卿,这一刻,我盼了许久。”
君卿嘴角露出一抹羞羞的笑来,他回握着唐刃的手:“夫君,往后你我夫夫二人生则同衾,死则同穴,此生唯愿与君长相厮守。”
君卿本就生得貌美,粉黛轻施后,更似月中仙子落凡尘,容光胜却星华。
如此盈盈一笑,于红烛摇曳间,风姿绰约,直叫人心神俱醉。
唐刃不由得再次看得痴了。
他终究还是懂得一些洞房之礼的,克制着回过神来,他端起桌子上的酒,递给君卿:“卿卿,交杯酒。”
君卿红着脸接过酒来,他根本就不敢去看唐刃,那人的目光如同化作了实质,几乎要将他吞吃入腹。
他与唐刃交换着饮下手中的酒,刚把酒杯递给唐刃,便被他迫不及待的压在身下....
君卿未料到他竟如此猴急,忙将手臂撑在他胸口:“阿刃!”
唐刃抿着唇,呼吸粗重了几分,尽量让自己放柔了声音:“不要怕,我..我会...”
君卿整个人如同被火烧起来了一般,他伸出一条手臂来遮住眼睛,顿时只觉得心跳如雷,只能听见唐刃一声比一声重的呼气声。
唐刃深吸了口气,撑起身子:“抱歉..我..”
他以为是自己太过猛浪,吓到人了。
今日也不知怎么回事,竟像中了邪似的,竟连一刻也忍不得了。
他在心中暗自唾弃自己,正欲起身之时,君卿却主动伸出手来,环住了他的脖子,犹豫片刻方轻咬下唇道:“你轻..些..我...”
他虽说是对此事心存畏惧,可总归还是满怀期待的。
说着他将头偏过去,再也不敢多看唐刃一眼。
【下面请脑补.........】
红烛摇曳至天明,一切才终于归于平静。
不知睡了多久后,床上的人才幽幽转醒。
钝痛、酸胀、软麻,这是君卿醒来便无法忽视的感受。
他软着腰胯跌回了榻里,被折腾散架的错觉令他眼前都五颜六色的斑驳了一阵。
而此时,那夙愿得偿的男人正精神抖擞的咧嘴笑开来,守在床边。
见他醒来,唐刃立刻凑了上来:“醒了。”
见他这副略带讨好的笑容,君卿再次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用点点星痕的手臂遮住眼。
昨夜折腾到不知何时,他算是见识到了唐刃的可怕,今日是一点也不想理他的。
唐刃见此立刻端正态度:“卿卿..为夫错了..”
见这人还是不理他,唐刃握住君卿的那只手,轻声哄着:“是为夫太过猛浪,一时失了分寸,卿卿尽管打我..”
说着他握着君卿的那只手往自己脸上扇去。
君卿眼尾泛着红痕,他看向唐刃,开口之时带着一丝委屈:“你惯会欺负我..”
开了口方知,他的声音不知何时变得沙哑,如同破似的。
唐刃立刻拿起早已备好的蜂蜜水,时刻在炉子上煨着呢。
他用手试过后,正好入口,这才喂给君卿。
开了口才发现自己喉咙里干涩难受,君卿就着他的手将水喝下。
可随后,他眼中的委屈更甚,甚至还有一丝羞怒。
他先前是不知的,这人不知何时背着他学了那么多的花样,最后全部学以致用到他的身上了...
想到这,他瞪了唐刃一眼,许是实在气不过,干脆抄起身下的枕头砸了过去。
可这一动,又牵扯到酸软的腰肢,整个人再次跌了回去。
飞来的枕头唐刃没有避,他伸手接住跌回榻里的人,动作轻柔的为他按摩着腰身。
他坐在床边,面上的笑容真挚,可眼里的心虚却是一览无余,讨好的开口:“乖宝,夫君怎么会舍得欺负你。”
君卿靠在他怀里,没好气的开口:“今晚我与玫瑰同睡。”
“我不同意,哪有刚成亲就分房睡的。”
唐刃说罢又摸了摸君卿的肚子问他:“饿了吧,先用膳。”
说着他将枕头垫在君卿腰后,起身向外间走去。
很快他端着热水回来,根本就不给君卿动手的机会,伺候着他盥漱后方端来一碗鸡丝粥。
闻着粥香味,君卿这才觉得腹中饥饿,昨夜折腾了一宿,他只在睡前迷迷糊糊被这人哄着吃了些东西,如今不知是何时了,但他必然睡了许久。
君卿本欲自己来,可唐刃已经将勺子递到了嘴边,他也只好张开口。
这粥熬煮的软糯,即便是幼儿也可食用。
唐刃一边喂着他,一边笑道:“王爷准我休沐半月。”
闻言,君卿眼中顿时浮现喜色,他并未开口,只乖乖的吃着唐刃喂来的粥。
直到一碗粥用过后,他方问道:“几时了?”
唐刃应道:“酉时了,可还要用些?”
一听自己竟睡了如此久,这下府中岂不是都知晓他....君卿脸上顿时爬上红痕,他摇了摇头,嗔怪道:“你昨夜属实过分,罚你三日只能睡偏房。”
唐刃一听,这还了得,当下便跪在床边:“不要,天寒地冻的,咱家可没有多余的被子,卿卿是要冻死我吗?冻死了,谁给你暖床。”
听他胡扯,君卿轻哼了声:“越来越不着调了..”
唐刃握着君卿的手,他适当的露出一抹无害的笑意来:“卿卿莫要恼了,待过两日,我们去城外赏雪可好。”
知他是在转移话题,君卿倒也是配合着他,他微微颔首算是应下了。
这人哄着自己,自己自然也是要给个台阶下的。
随后像是忽然想起来似的,他问道:“玫瑰呢?”
昨日大婚,两人皆是不得闲,哪里还顾得上玫瑰。
在君府之时,玫瑰还在他手腕上老实待着,可后来入了府内,玫瑰便趁乱溜没了踪影。
听君卿问起,唐刃也是一脸懵色,但他很快反应过来:“在它自己房里呢。”
可随后他感应了一下,并不在。
君卿闻言却立刻提起让他去唤玫瑰过来。
唐刃在原地没有动,君卿目露疑惑的看着他:“怎么了?”
好一会儿后,唐刃看着君卿,面露迟疑开口:“卿卿,咱家玫瑰好像暴露了。”
君卿:“......”
而此刻,莫飞鱼的住处内,他正将烧鸡撕成小块喂给玫瑰,一边还嘀咕着:“这成了精的耗子胃口可真大。”
在他面前,还堆着另一只烧鸡的骨架。
玫瑰只管吃,对莫飞鱼的话一律装作听不懂。
昨日府中人太多,它便溜出府去玩耍,夜半回来之时,它本意是想溜进莫飞鱼的院子凑合一晚,结果却被莫飞鱼抓了个正着。
许是因为前一段时间,它夜里装成耗子扰这人好眠,捉弄于他。
这人竟将它当作是成精的耗子。
见了它非但没有害怕,反而还新奇起来,竟想养作小宠。
玫瑰知他对自己没有恶意,又加之是自家爹爹亲近之人,对他倒是没有下死手。
不过它也知道自己是不能暴露的存在,所以便跟着这人,欲等唐刃发现了再做打算。
莫飞鱼丝毫不知晓,面前这个看着憨厚可爱的小妖怪实则是个杀器。
若不是他是君卿师父,恐怕如今已经葬身花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