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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怀仁停好车,拿着采购的东西走下来,就看到了站在三楼向自己挥手的郑若兰,一个月不见感觉又漂亮了几分。甄怀仁赶紧驱散自己的这种想法,向正门走去。

“来了。”庞文浩迎了出来“来就来,买什么东西?”

“总来蹭饭,多不好意思。”甄怀仁说着自顾自的往里走“我不会来早了吧?”小楼里似乎并没有什么动静。

“没有,今天是家宴,也就若兰父母他们一会来。”庞文浩说着为甄怀仁指引地方让他放下手里的大包小裹。

“哦。”甄怀仁有些皱眉,自从颐和路38号之后,甄怀仁就成了某些人眼中‘自大狂’的代名词。这些人平常都是尽可能的避开和自己接触的,郑英晨究竟是有意为之,还是郑若兰擅作主张?他已经引起了庞文浩的警觉,怎么也不会是对方,因此自动忽略了庞文浩。

正说着,楼梯间传来动静,郑若兰欢快的出现在兄弟二人面前“呦呦呦,这是怕我不让你进门,贿赂我来了?”

甄怀仁不动声色的说“哥,嫂子这明显是摆了鸿门宴啊。”

庞文浩笑着说“不是的,不是的,你嫂子早就盼着你来……”说到这,却住口了,房间里静了下来。

“盼他个大头鬼。”郑若兰恼火的转身摇曳身姿的上楼去了。

“你嫂子平时不这样的,唉。”庞文浩面露无奈。

甄怀仁干笑几声以示应和,谁能保证这不是有了戒心的庞文浩有意为之“也就您受得了。”

“得了,你歇会,我去看看饭。”庞文浩听了这话,似乎有些不满,转身进了厨房。

甄怀仁有些无语,刚刚坐下来,一个硬邦邦的小玩意就砸到了他的怀里。顺着向上看去,果然,郑若兰站在二楼天井栏杆旁瞪着甄怀仁。

甄怀仁有些无语。

郑若兰气鼓鼓的伸出手。

甄怀仁看看怀里的东西,一枚金戒指,拿出来扔了上去。可是郑若兰偏偏手不动,任凭戒指又掉了下来。

甄怀仁无奈,看看厨房,起身走过去捡起戒指,准备再次扔上去。

郑若兰依旧伸出双手,低头看着几乎与她处于垂直角度的甄怀仁。

甄怀仁赶紧低下头,心虚的再次看了眼厨房,退开几步,扔了上去。这次他故意往二楼里边扔,却不想强中自有强中手,郑若兰踮起脚尖抬手去拦,身子一斜,栽了下来。不等她大喊,就感觉自己天旋地转间落入了一个强壮的怀抱。

甄怀仁赶紧放下郑若兰,心有余悸的低声问“碰哪了没有?哪不舒服?你疯了,你他妈的……”

郑若兰踮起脚尖搂住了甄怀仁的脖颈封住了他的嘴。

甄怀仁心虚的一边再次看厨房一边想要挣脱郑若兰,可是这次郑若兰没有放手。

甄怀仁的手慢慢的将郑若兰托起,看着路,走入楼梯间。在这太刺激,他怕一会太狗血。

郑若兰闭着眼,根本不在乎周围的一切。直到外边传来发动机的声音,郑若兰才赶紧从甄怀仁肩膀上下来,就势又掐了一把“快滚。”说着站稳脚跟,推甄怀仁。

甄怀仁有些无语,却顾不上狼狈,一翻栏杆,跳到一楼,刚刚系住扣子,身后传来脚步声“是来了吗?”不动声色的低头就手拿出手帕抹抹嘴“有动静。”

庞文浩已经走了出去,并没有在意甄怀仁的动作,显然泰山,泰水的分量超过了表弟。

甄怀仁正要走,背后一痛,一个东西落在地板上,扭头看去,二楼已经没人了,地上的是自己的配枪。顿时觉得后背火辣辣的疼,这,挖的真狠。赶紧捡起来,脚步声传来,郑若兰笑嘻嘻的从楼上下来“我爸爱喝酒。”说着迎向已经传来动静的前厅。只是走过甄怀仁身旁,又踢了他一脚,夺走了甄怀仁手里的手帕。

甄怀仁看了看郑若兰的正往衣服里塞的东西,伸手一摸,拿出手帕擦擦嘴。

“怀仁多大了?”郑若兰的母亲冯桂芝笑着为甄怀仁夹了一筷子菜。

“二十二。”甄怀仁有些疲于应付,他如今为了显得老城,直接说虚岁。以淡化周围人对他如今位置的质疑。郑若兰似乎继承了她母亲的容貌,父亲的性格。郑英晨难怪只能当条约司司长,甄怀仁现在不担心这位‘伯父’做汉奸了,却好奇他的性格是怎么能熬到这个位置上的。实在是这位完全是个‘理想主义者’。

“什么二十二,多大?”郑若兰一瞪眼。

甄怀仁尴尬的说“虚岁二十二,周岁……下个月二十。”

“这么小。”冯桂芝有些夸张的捂住嘴。

“不小了。我比怀仁这个岁数还小的时候,就听着梁先生的《少年中国说》去法国学习了。”郑英晨有些自得的说。

庞文浩立刻开始不失时机的吹捧一句,端起酒杯敬酒。

郑英晨笑着满饮一杯。

甄怀仁脚上一痛,不得不赶紧端杯,陪酒。

“文浩,螃蟹呢?”郑若兰笑着问才敬了几杯酒,正想和郑英晨讨教官场密辛的庞文浩。

“好了,我马上拿过来。”庞文浩说着要起身。

“我来。”甄怀仁笑着从某人脚下挣脱,起身走向厨房。这不是他擅长的,尤其郑若兰今天已经严重越线了,害得他……

甄怀仁来到厨房,掀开锅,顿时食欲大振,看得出党部的福利还是不错的。迅速将碗口大小的螃蟹盛盘后,搭配上庞文浩提前准备的蘸料一起端了出去。

“怀仁,你有闯劲这很好,可是太年轻了。等你到我这个岁数就明白,空怀报国之志,却因为年少轻狂时处处得罪人的后果了。”酒足饭饱之后,郑若兰母女去一旁私聊,留下了甄怀仁等人在这继续喝酒。郑英晨似乎是喝多了,话开始多了起来。

甄怀仁看得出郑英晨是借酒规劝,虽然不以为然,却还是装作悉心恭听。好在庞文浩志不在此,没多久就把话题引导到了官场之上,甄怀仁松了口气。只是他终究还不适应这官场,什么谁和谁是同学;谁和谁是连襟;谁和谁是五服之内。听的甄怀仁云里雾里,头昏脑涨。

“怀仁。”冯桂芝笑着招呼甄怀仁一声。

甄怀仁起身走了过去,庞文浩扭头看了眼,见郑若兰不在,继续和郑英晨聊了起来。

“坐啊。”冯桂芝招呼甄怀仁坐下。

甄怀仁也不矫情,坐了下来“伯母您讲。”冯桂芝的目光让他有些不自在。是的,如果说郑若兰让他还能知道自己在干什么,那么面前的女人让他全无任何抵抗力。虽然面前的女人,不,郑若兰活脱脱是面前人的翻版,却多了郑若兰所没有魅力,成熟女人的魅力。突然想到,这个女人也不过才三十多岁,似乎还不如李志清大,赶紧驱逐了自己的杂念。只是,这又不是自己的泰水。有了这个想法的他仿佛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浑浑噩噩的看着冯桂芝说些什么,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聊什么呢?”郑若兰笑着走了过来,将甄怀仁拉回现实。

“正聊你舅舅呢。”冯桂芝很满意甄怀仁的反应,听的很仔细。

“哦。”郑若兰回了一声坐到了冯桂芝身旁,阴恻恻的看着甄怀仁“对啊,表妹也不小了。”

甄怀仁这才明白什么意思,自己说不得都要死了,何必连累别人“冯家妹妹想来是挑花眼了。”

正想斥责郑若兰口无遮拦的冯桂芝一听,心中立刻不喜,甄怀仁怎么能够乱说呢,顿时打消了自己牵线的打算。

郑若兰此刻却换了笑脸,拉起冯桂芝“姆妈,上去看看我的新作吧,我认为是我目前写的最好的。”

甄怀仁心头一颤,下意识的看郑若兰。这不好吧,难道……?狐疑的望向起身往楼梯间走的母女二人背影。这……难道也遗传?扭头看向郑英晨,伯父,您没兄弟吧?

“……英豪叔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庞文浩心有所感扭头看了眼走过来的甄怀仁。

“那个废物。”郑英晨显然喝多了,又没有外人,所以说的有些没有遮拦“整日间勾三搭四,是个母……”

甄怀仁听着,坐下,同情的看着年近六十,已经谢顶的郑英晨,老了。

郑英晨今晚上喝了不少,郑若兰和庞文浩又一再挽留冯桂芝夫妻二人,所以二人决定不走了。

甄怀仁帮着收拾完之后,就选择的告辞。

庞文浩忙着陪郑英晨品茶,没有起身相送,客气几句后,就让甄怀仁自己走了。

刚刚坐进车,甄怀仁就看到了郑若兰从后院冒了出来,飞快的拉开了甄怀仁的车门,钻了进来“你……”

郑若兰伸手抱住了甄怀仁的脖颈封住了他的嘴,坐在了他的腿上。良久之后郑若兰才气喘吁吁的说“我的小说有进步,却还不够精彩,不够。”

甄怀仁小心的将她放到腿上,事到如今他也不装了,必须说明白“我们这么下去,迟早有一天会擦枪走火。”

郑若兰却依旧自说自话的探身看看三楼“我出来太久了,你给我放老实点,我那个表妹是个清高的,不准理她。”说着扭头就要亲甄怀仁,却又停下,将他的脑袋按在了胸口“你这个坏蛋,大坏蛋。”

两人又是磨蹭半天后,郑若兰才跑回了后院。甄怀仁待她背影彻底消失后才启动汽车,无意中一扭头,隔壁的二楼一张俏脸正看着他。见到被发现,对方鄙夷的转身消失在二楼。

“怎么了?”庞文浩的身影出现在门口,顺着甄怀仁的目光看向隔壁别墅二楼,立刻皱皱眉头“路上当心。”

甄怀仁惊出一身冷汗,心虚的点点头,倒车出了院子后扬长而去。

空旷的体育馆中,数千名身穿统一灰色中山装的青年男女按照主席台旁边鼓点的敲击列队通过。

主席台上的甄怀仁看着这壮观的场景非但没有激动,反而一直皱着眉头。

“怎么了?”孔令侃一直留意甄怀仁的反应,毕竟相比于其他人,甄怀仁的观点某种意义上也算是他们认可的官方态度。

“队列已经很整齐了。”徐可行没好气的说“这一阵兄弟几个可都是泡在这里,为的就是这个。”

“确实和电影上的还有差距,可是我们是民间的,自然不能和真正的军队相提并论啊。”陈庆之解释一句。

“几位的努力和辛苦,我自然是看在眼里的。”甄怀仁先给予了肯定“才十几天,队列能走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那你还有什么不满意?”徐可行插话“服饰,装具,甚至按照你的要求每人一面团旗。虽然是紧急赶制的,可是没有一丁点的偷工减料。”颇有一些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这乐队的音乐不够给力啊。”甄怀仁指指旁边的鼓乐队“这软塌塌的,像什么话。”其实说音乐不够给力也是有原因的,之前选定的几个曲目,甄怀仁直接否了一个最好的,还有一个备选的。借口都是电影配曲不合适,理由冠冕堂皇,毕竟堂堂国民政府拿出来的军歌还不如电影配乐实在有些打脸。当然更多的人看来这是因为两首歌曲都涉及到了抗日。可是内里只有甄怀仁知道原因,这种小场面,小角色,根本配不上那首歌。至于另一首,完全是陪绑,否则太扎眼了。

徐可行一听,顿时不再打岔了,旁边一直没吭声的齐五听了听“不都是这调调吗?这可是中央军校军乐训练班。”

中国军乐教育自从清末一直到现在都是断断续续。最早在清末的北洋六镇时期就有专门的军乐训练班。进入民国后,几经废立。国民政府成立之后,倒是想重视军乐的教育,民国二十三年时,军政部常务次长曹浩森甚至拟定要设立军乐学校,奈何受限于“经费”,只能缩编为训练班。

甄怀仁自从听过了广播之后,就再也听不上如今的靡靡之音。尤其是军乐,简直就是裹脚布又臭又长“我找人问问,明天给你们消息,要是合适,后天换了。大家费了这么大的事,别毁在这上边。”

本来想要反驳的徐可行一听,不吭声了。毕竟这涉及到了切身利益,而不是斗嘴。

孔令侃点点头,甄怀仁这才走向主席台正中观礼的刘建群。tYL书记处除了甄怀仁这个参事来了,再就是刘建群。对于这位,甄怀仁的评价是装叉。得知所有与会人员统一着装,这厮竟然提议全都穿蓝色中山装,活脱脱想复活他的‘蓝衣社’影响力。当即被甄怀仁否了,选择了灰色中山装。

刘建群听了甄怀仁的意思并没有反对“那行,可是如果找不到,就只能按照现有的这个来了。”

甄怀仁点点头,转身往台下走去“我现在就找去。”

也不用走多远,孙明经和他的草台班子如今正在这里补拍一些镜头。刚刚甄怀仁在主席台上已经看到了对方。

“音乐?”孙明经想了想“我倒是知道几位,不过如今都在上海,他们在国立音乐专科学校任教。”

“上海?”甄怀仁有些头疼,先不说就算现在坐火车,到上海都已经晚上了,根本来不及。就算来得及,日本人想必更高兴他的到来,出了铃木井一的事,他必须要沉稳,不能表现出一丝焦急“首都难道就没有个音乐家?”

孙明经哪怕早就习惯了甄怀仁的不着调也为对方的语气所气沮“这是艺术,又不是韭菜,割掉一茬又长一茬。”

甄怀仁自感失言,讪讪不语。

“我先打电话问问吧。”孙明经终于还是给了甄怀仁一个台阶,转身往一边的办公区走去。

甄怀仁没有跟过去,拿出烟点上。

“甄先生。”这时见过一面的那个严姓青年走了过来“您是要为tYL写团歌吗?”说着指指不远处看着这里的那个漂亮的小姑娘“小红的声音很好的,您听听她的嗓子吧。”

甄怀仁看了眼对方,摇摇头“我要写的是军歌,她不行的。”

“小红。”严姓青年没有和甄怀仁分辨,而是喊了那个小红过来“给甄先生唱一个。”

“唱什么?”小红有些畏惧的问。毕竟双方唯一的一次见面,孙千那飞扬跋扈的样子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随便……就唱你喜欢的《天涯歌女》吧。”严姓青年赶紧说。

甄怀仁不置可否。

“天涯呀,海角……”小红似乎很信任严姓青年,立刻开始唱了起来。

慢慢的周围一些备场的工作人员,还有已经训练结束散坐在周围休息的tYL团员聚集了过来。

甄怀仁初时也没当回事,可是后来越听越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待小红唱完之后“你就叫小红?有没有别的名字?姓什么?”

小红被甄怀仁一连串的问题吓了一跳,赶紧说“我就叫小红,姓周,没有别的名字。”

“哦。”甄怀仁有些失望“唱得不错。”正说着,孔令侃等人走了过来,看看甄怀仁还有小红,暧昧得问“这就是你找的军乐?”

“没呢。”甄怀仁为几人介绍之后对严姓青年说“她的声音不错,可是不适合这次的活动。”不等严姓青年和小红失望,又说“不过,之后一年,我们tYL要拍摄一系列的电影,需要很多的歌曲。我认为小红不错。”

严姓青年一听大喜“甄先生是懂行的。不晓得这些歌曲需不需要人?”看甄怀仁不懂,赶紧说“敝人对于曲艺粗通一二。”

甄怀仁眼睛一亮“真的?”

严姓青年吓得后退一步,尴尬的点点头。

孔令侃已经从徐可行那里知道了这人来路笑着说“那就试试吧。”

正说着,孙明经回来了,甄怀仁赶紧问“怎么样?”

“幸不辱命。”孙明经对甄怀仁的了解可远超严姓青年等人,自然知道甄怀仁的名声多么臭不可闻。他对美色没有所好,不过却不愿意好白菜被猪拱了“他们中午在……”

“老严走,一起去。”甄怀仁不等孙明经说完,就示意他边走边说“孔干事,这里交给你们了。”

孔令侃知道甄怀仁对于公事从来都是认真的,哪怕这位私事上十分的腌臜“没问题,不着急,路上慢点。”他是真的关心甄怀仁,毕竟甄怀仁可是他发财大计的重要助手。虽然日本人那里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个明确的消息,不过孔令侃对计划的信心越来越足了。同时因为这个由头,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围着他转了。这让他真正尝到了不依靠家族的力量带来权力的快感。

车子很快来到了颐和路29号苏联大使馆。按照孙明经说的,罗斯籍男低音歌唱家苏石林今天入籍苏联。对方是很有名气的低音歌唱家,六年前被聘为音专声乐专任老师。而他们的目标人物,罗斯着名钢琴家,原为圣彼得堡音乐院资深钢琴教授,如今的音专钢琴组主任鲍里斯·查哈罗夫也受邀出席仪式。

“等着吧。”甄怀仁返回车内耸耸肩“没有邀请函是不能进入大使馆的。”说着递给孙明经和严姓青年一人一颗烟。

“怀仁,你到底想要什么样的音乐,心里有没有底?”孙明经接过烟提醒一句。

甄怀仁苦笑“就我……我要能让人振奋的音乐。就跟听了这曲子,恨不得立刻砍人的那种。”说着看看两人“别怕,我说说而已。”

孙明经已经习惯了,可是严姓青年却真的没有适应,笑容十分勉强“这作曲可不是砍人,手到擒来,需要灵感的。”

甄怀仁一听,挠挠头“这样啊。”他真的不懂,不过想到写文章也有人说过类似的话“我倒是有个调,你们别笑话啊。”说着甄怀仁开始嘟囔了起来“嘣~嘣~嘣嘣嘣嘣……”

严姓青年赶紧拿出纸笔记了下来,然后按照甄怀仁那五音不全的调子,自己开始配着谱曲。

甄怀仁也就听过一遍,好在他懂俄语,所以词大差不差,真要是差的也是他自己把不合适的歌词改了。

就这样,孙明经忍了两个小时后,终于看到有车从大使馆里出来了“那是吗?”

正自我感觉越来越好的甄怀仁一扭头,赶紧启动汽车,跟了上去。

只是没开多远,就被早就蓄势待发的首都警察厅行政科的外事警察拦住。民国元年伊始,北洋政府新设外事警察,专管涉及外国人事务,其实之后很多年,外事警察从未在中央到地方完整建立起来,直到上个月内政部明文规定,各级警察机构的编制依照新颁布组织法规调整,外事警察一律由所属警察机关的行政科掌握,才真正的有了一个专门的归属。

甄怀仁恼火的走了下来“干什么?”

“请出示你的证件。”对方的臂章显示他是个二等警长。

国民政府官多兵少,警察同样如此,民国二十四年遵循《公务员任用法》制定的《警察官任用条例》,将警察官分为简任、荐任、委任。其中简任四等八级,荐任四等十二级,委任四等十六级。而真正需要的长警不过简单的警长、警士两等各三级。另有警员一等。

其中警官佩戴肩章,长警佩戴臂章,警员不用长警领章及臂章,亦不用警官肩章,佩领章,左缀警员两字,右缀号码。

甄怀仁恨不得掐死这个碍事的小警察,正要耍耍威风,无意中看到车里不安的严姓青年还有孙明经,猛然醒悟,自己在干什么?他这段时间的顺风顺水,亦或者以小博大,让他有些飘飘然了。收拾心情后,拿出了自己的警官证递给对方“请快一些,我有急事。”说着看向已经快消失的前车。

二等警长本来已经全神戒备,可是甄怀仁这个神经病又变成了温顺的猫。接过证件看了看,再次核对之后,赶紧敬礼,将证件恭敬的还给了甄怀仁“长官,实在是您刚刚跟踪苏联大使的车……”

甄怀仁正想接过证件,一听赶忙问“刚才那辆车是大使的?”

“是的。”二等警长小心翼翼的回答“车号没有错,我们看了,车上确实是大使鲍格莫洛夫先生。”

甄怀仁有些无语,他差点搞出一件国际大事。拿回证件看看不远处的三名警员,低声问“知不知道那几个音乐家坐什么车?”

“音乐家?”二等警长没听懂。

“西人,弹弦子的。”甄怀仁索性说的通俗点。

“哦,他们的车……那不是。”二等警长正要开口,看看甄怀仁身后赶忙指指。

甄怀仁过头,也不追了,直接挥手示意对方停车。

果然,对方的车速慢了下来,停到了甄怀仁身旁。黄皮肤黑头发的司机落下车窗“警官有事?”

“是音专钢琴组主任鲍里斯·查哈罗夫和歌唱组老师苏石林两位先生的车吗?”甄怀仁说着拿出证件递给对方。

司机接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甄怀仁“是的,不知道有什么事?”

“我可以和两位先生谈谈吗?”甄怀仁说着向后座的两位大胡子挥挥手“哆卟哩唫,咦咯嘶吧嗒。”

秋末的南京显得格外妩媚,午后时分,街上人并不多。毕竟这个时段大部分人都在上班上学上工,一支车队却打破了这安详的画面。

车队迅速开进了中央警官学院,坐在头车副驾驶位置的中年人不等车子停稳就拉开车门跳了下来,迅速的打开了第二辆车的车门。

一名年届五十的中年人走下车,顾不得打量周围的环境直接问迎过来的荐任一级警官“人在哪?”

“什么人?”副教育长刘璠莫名其妙。他是接到电话,说外交部张部长要来警校,这才一边着急忙慌的上报李士珍一边准备。却不想张群来了直接找他要人,要什么人?

“那个甄怀仁抓的苏联人。”张群终于压不住火“简直乱弹琴,就算有什么问题,为什么不通知我们外交部?警校的老师都可以任意插手涉外事务吗?”

刘璠听懂了张群的意思,却不解释“甄处长和李教育长正在礼堂……”

张群一听,直接就说“带我去。”

刘璠心里骂翻了,可是对方是国民党里的老资格,根本不是他能置喙的。他只好依旧不解释,做了请的手势。

张群余怒未消,旁边的中年人低声介绍了几句,张群皱皱眉头,虽然依旧不满意,却也不再呱噪,在刘璠的引领下走向礼堂。

刘璠虽然如今在中央警校做副教育长,可是却出身黄埔一期,正宗的背景深厚,更有甚者,他在来中央警校之前,可是在宪兵司令部任职。活脱脱潜在的‘甄疯子’同谋。

众人前呼后拥的走到礼堂外就听到了里边传来了暴躁的音乐声。就在此时,李士珍急匆匆的带着一名身穿便装的年轻人迎了出来“张部长,实在不好意思,有失远迎。”

“李教育长公务繁忙,不用客套了。”张群这次虽然依旧是冷言冷语,可是面对某人的心腹却没有甩脸子“我是来找你要说法的。”说道这不说了,因为身份不对等。

旁边的中年人立刻接过话“李教育长,敝人欧洲司詹树培。贵校有位甄怀仁警官,不知为什么抓了苏联大使馆的客人,其中还有一位苏联公民?”

外交部长张群亲自前来的是因为苏联大使直接来到了外交部抗议军警肆意拘押苏联公民。这要是几年前,张群都不带搭理鲍格莫洛夫的,可是这不是几年前。如今光头佬面对日本越来越猖獗的侵略意图,尤其是近期川越懋那个‘老不死的’递交的,就差按着他脑袋让喊爷爷的‘五点建议’,开始或明或暗和苏联人拉关系搞合作了。

“抓?”李士珍扭头问身后的甄怀仁“甄处长,你除了请查哈罗夫和苏石林两位先生外还抓人了?”

甄怀仁恭敬的向几位大员敬礼“报告各位长官,卑职除了请来两位音乐家外,并没有抓任何人。”

此时大礼堂突然传来更加狂躁的音乐,张群捂住心口“里边在干什么?这也叫音乐?简直贻笑大方……停了。”

“哦。”甄怀仁不动声色的说“事实上,这正是查哈罗夫和苏石林两位先生在为国庆庆典准备的配乐。”

张群一愣。

李士珍看看刘璠,张群自持身份,他自然比不了,所以不吭声就是了。

“张部长,去里边说吧。”刘璠笑着招呼,虽然他知道自己被当枪,可是这次他愿意配合。mLGbZd资格老就滚回你的外交部摆谱去。

张群已经预感到了事情远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不了。我身体有些不舒服,也是顺路过来。”说着扭头看向詹树培“詹司长这里交给你了,务必要将事情调查清楚,给苏联大使一个公正的交代。”

詹术培立刻说“部长放心,卑职一定妥善处理。”

张群点点头,转身走了。

众人待张群离开后,这才一同走进了礼堂。詹树培一看里边坐着百十号手拿各种乐器的警校学生就知道张群的决定很明智。

“事情就是这样。”查哈罗夫用半生不熟的国语解释了经过“我可以向鲍格莫洛夫先生……同志解释。”

一旁的苏石林也同样表示。

詹术培点点头“如此最是稳妥。那就不打扰几位了。”看了眼礼堂里近百人的鼓乐队,就要起身离开。

“詹司长。”李士珍虽然和詹术培平级,可是却一点都不怵对方“既然来了,就听听几位音乐家的作品吧。回去后也好对张部长更加全面的解释。”

詹术培笑笑找了借口推辞,大步离开。片刻后,大厅里又响起了狂躁的音乐声。

甄怀仁递给李士珍和刘璠烟,为二人点上。

“这曲子听着带劲。”刘璠笑着拿出打火机,一番互相谦让后为二人点上。

“这曲子叫什么名字?”李士珍扭头问甄怀仁。

“不知道啊。”甄怀仁解释道“那两位音乐家还没有定。”他可不敢将原本的曲子名字说出来,况且自己本来就五音不全,经过严姓青年的手,曲子已经二次走形,又被两位音乐家大刀阔斧的一番整合,如今已经迥异于他记忆力那有些大杂烩的交响乐“不如教育长给命名吧。”

刘璠笑着说“对,教育长,给命名吧。”

李士珍想了想“唉,这是两位音乐家……不,是三位音乐家的功劳。咱们还是听听他们的想法吧。”

甄怀仁不过是顺水推舟,自然不会多说。

吵闹了一下午后,傍晚送走还在争论新曲是该叫c大调行进曲还是E大调进行曲的两个半音乐家还有一位导演后,甄怀仁疲惫的走进办公楼。

“刚说了低调,低调。”向影心为甄怀仁一边揉后背一边说“你看看,又折腾起来了。”

甄怀仁趴在沙发上闷声闷气的回了一句“身不由己。”

“对了。”向影心听出甄怀仁心中的憋闷,笑着说“昨天有位姓胡的小姐派人给家里送来了月饼,章李记的,可是你昨晚上压根没回来。”

甄怀仁笑笑“你们分了吧。”

“这么说晚上还不回家?”向影心恶向胆边生,手劲大了起来。

甄怀仁笑骂一句,翻身将后背上的美人抱在怀里“让我检查一下,这段时间有没有偷人。”

向影心放浪的笑了起来,任凭甄怀仁施为“你要是再让老娘守活寡,我就……”话没说完惨叫一声。

“很美味。”甄怀仁一边说,一边又张大口吃了一嘴。

樊瑛笑着为甄怀仁夹菜“先生喜欢,我以后天天做。”显然话里有话。

“那多没意思。”下午被折腾的形神具骇的向影心懒洋洋的揶揄一句“再好的东西天天吃,不也腻了。”同样话里有话。

“以后二四六在家吃饭。”安占江看了眼酒足饭饱的向影心,一锤定音,根本不给甄怀仁商量的余地。

“好啊。”面对安占江的假公济私,甄怀仁笑笑答应了。

“我不管。”看到有果实,向影心第一个跳出来抢“最起码有我一天单独的。”

樊瑛看看安占江,又没吭声。要不是向影心提醒,她们似乎早就习惯了。

“不行。”甄怀仁直接否了“你们三个缺一不可。”他怕死,谁知道会不会有人趁他睡着了下手,三个女人互相牵制很好。

向影心郁闷的瞪了眼甄怀仁;安占江瞥了眼甄怀仁,没有反对;樊瑛羞赧的低下了头。

“对了。”向影心见此只好给自己找台阶“你上次让我找的厨子我找到了,过两天就到了。”

甄怀仁点点头“以后家里樊瑛管账。”

安占江和向影心根本没有兴趣,樊瑛也并没有推让,这件事就定了下来。

细妹端上来一小盆汤“这是三太太亲手做的。”

向影心撇撇嘴“是我教她做的。”

安占江笑着伸手拿过碗“那我就给你盛一碗,表示感谢了。”

樊瑛余光看了眼细妹身后甄怀仁的手,笑着说“一定很美味。”

“你说的那个发大财的事怎么样了?”饱暖思淫欲,志盈欲满后,向影心慵懒的躺在樊瑛怀里问起来最关心的事。

“哪那么快。”甄怀仁含混的回了一声“一个个的一听要贷款给南京修地下水利就摇头。”

“那是不是就黄了?”樊瑛好奇的问。

“放心,黄不了。”甄怀仁爬上来钻进安占江怀里“实在不行,我们也不掩饰了,直接做个豆腐渣工程,几百万,大家凑凑还是能够凑出来的。”

“不会连累你吧?”向影心突然问。

甄怀仁笑着说“呦呦呦,小娘皮不会对我动心了吧?”

向影心撇撇嘴,挣脱了樊瑛,钻进甄怀仁怀里“我可告诉你,你要是不行了,老娘直接卷包会了。到时候,不但东西我都卷了,连她俩我都给你一勺烩了。”说着大笑起来。

刚刚说完,甄怀仁身后的安占江就翻了过来,钻进甄怀仁怀里和向影心打了起来。

甄怀仁笑着又往上窜窜,伸手将樊瑛拽了过来,一边把玩樊瑛那双天足,一边看着不过两下就被安占江制服的向影心“我才不信呢。对吧,我得一块钱。”

樊瑛无奈的轻捶甄怀仁“我哪都不去,就在这等你回来。”

“不打了,不打了。”屡败屡战的向影心大喊“姓安的,咱们被人捡便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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