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攥紧缰绳,望着高澄鲜衣怒马,携着爽朗笑声,哪有半分成人的稳妥。
随即猛夹马腹,策马嘶鸣,随着其他侍卫,一起紧追了上去。
“那是蠕蠕公主......”杜弼扯着嗓子喊道。
可惜人都冲远了,谁都不曾回头。
先前还疑惑谁这么大胆,公然劫掠异国使节,没想到竟是公主。
燕子献喘着急气,双眼紧紧跟着秦姝的身影移动,还在疑惑之际,只听杜弼说了一句:“好生护着旌节……”
杜弼心中暗祷莫生变故,也纵马追着高澄而去。
生怕乌龙闹大,和亲演变成干戈,他可担待不起这罪。
草场风声携着金戈抨击,二十余骑缠斗在一处,柔然汉子双手各抡弯刀,声势浩猛,直往人、马身上砍。
斛律光反手挽弓,三棱箭镞穿透皮甲带出血雾,接二连三的柔然人相继坠马,染红青草。
赵北秋握刀的手微微发颤,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却异常亢奋。
灵活的躲避正面冲突,借马匹交错,乌木刀鞘专挑敌人膝弯要穴攻击。
渐显颓势的柔然人大喝,“护住主子…”
随后十余骑,团团护卫在绮娜前方,
绮娜见面前混乱,索性只管搜寻杜弼、燕子献的身影。
东魏使团其他人都被她给截了,就差这两个漏网之鱼。
“倒是过来了!”看见杜弼策马奔进,直接操弓瞄准了他。
“明月,你的人若输给这贼丫头,罚三个月俸禄!”高澄已然策近,笑声清朗,
绮娜雕弓满月,箭离弦而飞,却不想被另一支箭凌空撞偏。
少女恨得咬牙切齿,索性调扯马缰,鹿皮靴狠夹马腹,策马绕出了自己的护卫队。
直奔着杜弼,再次绷紧弓弦,箭簇寒芒直指杜弼面门。
一心想着,囚住这大魏使节,破坏掉这场和亲。
杜弼见势不对,立刻又调转马头,往回奔逃。
“杜弼怎么惹的贼丫头?”高澄笑里携着疑惑。
此时,竟是他,离得绮娜最近,随即狠甩马鞭,两马相近之际,直接劈刀砍了过去,绮娜避闪之时,高澄再冲着她身下马腹,猛甩出一鞭。
绮娜瞬间失去平衡,从马背上直接摔滚下来,连在草场打了几个翻滚。
“贼丫头,那可是使节,你就不怕挑起两国战乱?”
高澄见地上的少女最多不过及笄之年,面相却携着野性,双眼迸着冷光,当贼头也不奇怪。
绮娜翻身爬起,手背带了带脸上草屑,蔑视着马上之人。
用鲜卑语低狠的嘶着:“汉狗,叫你多管闲事…”
若非弓箭掉落,真想当场将其射杀。
这时,忽见天上的黑鹰盘旋,心里一喜,立刻弯着手指吹了个口哨。
高澄反应转身时,黑鹰的尖啸已至头顶,利爪锋喙之下,也坠下马来。
绮娜趁机捡起弓箭,对准了与猛禽缠斗的高澄。
还未绷直弓弦,却被一记马鞭,缠拉着雕弓甩地。
秦姝跃下马,黑鹰已经腾起,转而攻向她,挥鞭重甩之下,黑鹰才暂时飞离。
绮娜趁机再次拾起弓,却被高澄从后方抱住,一个旋带扑倒,直接跨坐到她身上,快速的扯下她腰间丝绦。
“放开我,放开我…..汉狗,放开我。”
尽管绮娜极力的挣扎,但一个十五岁的女孩,又怎么挣得开一成年男子的束缚。
高澄伏着身子,双手揪着绮娜的手,已经开始缠绕,用柔然语回敬道:
“贼婆娘,敢骂我,这就绑你回去,赏给我的苍头奴!”
秦姝一时愣在旁边,看着草坪上纠缠的两人,有些尴尬。
此时半空的黑鹰再次俯冲,拂动秦姝鬓发,利爪再次掠过高澄颈侧,三道血痕瞬间渗出血珠。
\"阿姝!\"高澄偏头躲过第二次扑击,散乱乌发黏在汗湿的额角。“阿姝,愣什么?快射死它!”
秦姝忙捡起弓箭,但怕伤到高澄,索性弃弓执箭扑上前去,却刺了个空,黑鹰再次腾起。
“黑罗汉……不许动我的黑罗汉……”
就在这时,西面破空一箭,穿透鹰腹,黑鹰直直坠地,扑腾几下就彻底不动了。
“黑罗汉……”绮娜惊叫,大声哭了起来,腿脚一阵乱蹬乱踢。
高澄发丝凌乱,废力束捆住了绮娜的手,喘着大气从她身上爬起身子,转头看见斛律光已策马奔近。
绮娜撑起身子,挣扎着要去捡那沾血的箭,却被斛律光一手扼住了咽喉。
秦姝望着绮娜扭曲的面容,瞥了一眼地上渐渐僵冷的黑鹰,眼珠还映着苍蓝的天,不免有些触动。
再看高澄,却忍不住捂嘴,抿笑。
“笑什么?还不帮我顺顺头发,嗞…”
杜弼滚鞍下马时险些跌倒,走进又不敢轻易说话,生怕暴露了高澄身份。
见高澄正歪坐在草坪上,由着秦姝替他束发,脸上手臂,好几道渗血的伤口,使得他时不时抽动脸颊,龇着牙。
“多些公子解围…”
高澄眯着眼睛,看着杜弼恭敬行礼,疑惑他对自己的称呼。“公子?”,“你迷糊了?”
“诶——杜某再次谢过公子救命之恩!”
高澄再看了绮娜一眼,此时已被斛律光捆住了双脚,再也没了逃脱的机会。
“明月,先把这贼丫头绑回去...…”
“是!”
斛律光直接扛起少女,将她甩到马背上,随后策马冲向仍在缠斗的方向。
“你杀了我的黑罗汉,迟早要你偿命…”绮娜歇斯底里渐远。
高澄又才问道:“杜弼,你怎么惹上的贼丫头?你看看,搞得我一身鸟爪子印…”
“世子…这…那女子,是蠕蠕公主!”
高澄一脸不可置信,猛地竖起身子,再次确认:“什么?蠕蠕公主?……”
“这不蒙着面吗......在阿那瓌营里,某远远瞧见过......确实是公主!”
折腾半日,相都破了,抓的竟是个烫手山芋。
“……当真是公主?”
“当真!”
高澄猛地翻身,秦姝顺势松开了束发带,只见他抄起地上的弓,狠狠砸向杜弼。
“你不早说.....怎么惹的骚?追你都追到了边境?”
“世子......”杜弼闪避开袭击,见高澄怒色,又重重跪到地上,“属下实在是冤枉啊,估计是公主,……公主不想和亲!”
高澄望一眼秦姝,见她垂眸掩去眼底波澜,
“这天下间,竟有人,不愿嫁给我?”语调拖着纨绔,明面问着杜弼,实里酸着秦姝。
“世子,阿那瓌的意思是,让蠕蠕公主嫁给大王!”
高澄以为自己听错,却是对着秦姝确认道:“他说什么?”
“子惠哥哥,恭喜你,多了个庶母!”秦姝阴阳怪气的语调,惹得高澄轻笑,
“阿那瓌倒是算精了辈分,无妨,多个庶母是好事!啥时候能吃父王的喜酒?”
“世子,阿那瓌的意思是,公主嫁过来当王妃,不是做妾!”
高澄闻言暴怒,“阿那瓌、阿那瓌......什么都是阿那瓌的意思,那父亲的意思呢?你是大魏使节,怎么竟被蠕人牵着鼻子走?我母亲才是王妃.....”
实在是心疼自己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