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这个角度看,我国经济从大航海时代伊始,其实就已经深入卷进全球化的浪潮中了。
西班牙帝国所出产的白银,源自于阿兹特克和印加的遗产。
在征服墨西哥和秘鲁之后,西班牙人所做的最重要一件事,就是在墨西哥高原和安第斯山脉中,寻找贵金属的矿脉。
很快,在这两个板块发现的“萨卡特卡斯银矿”及“波托西银矿”,让西班牙在自16世纪后半叶起,
一直到19世纪初,结束在美洲的殖民统治止,长期占据世界白银开采、出口第一大国的位置。
以16世纪末的情况来说,仅从波托西银矿一地开采的白银,就占据了全球白银开采量的60%。
整个西属美洲的开采量,占比更是超过80%。
然而,银矿并非是采之不竭的,经过一个多世纪的开采之后,秘鲁的波托西银矿开始枯竭。
反过来,墨西哥的白银产量,则在18世纪增长了5倍,成为了当时,世界上最大的白银出产地。需要说明的是,尽管“秘鲁白银”,在历史上地位显赫。
但要是从后世的行政区划来说,更准确的说法,应该是“玻利维亚白银”。
因为盛产白银的“波托西”,后世位于玻利维亚境内、阿尔普拉诺高原的东南部。
当然,在波托西银矿的产出,影响全球银价的时期,整个波利维亚,
都还是属于“秘鲁总督区”的领地,利马亦牢牢的控制着,这些白银的出口。
因此在研究历史时,将白银视为16、17世纪时,秘鲁经济的支柱产业并没有问题,只是要搞清,这个秘鲁的范围。
旧的矿脉会衰竭,新的矿脉也会被发现。
在后来的“秘鲁共和国”境内,陆续又发现了很多银矿。
只不过,随着人类社会的工业化进程,白银等贵金属资源,在国民经济中的重要性越来越弱。
后世的秘鲁,虽然在白银产量上,能够长期维持世界前三,但产值不过数亿美元,
事实上,南美洲的白银产业,更多只是铜矿等,矿藏开采时的副产品。
相比那些能够在人类生产、生活中发挥重要作用的铜、铝、铅、锌、锡等“基本金属”,
白银最起码,已经没有办法成为“荷兰病”的起因了。
西班牙人在大航海时代,因为掠夺美洲贵金属,而过上的富足生活,以及他们在工业时代的后知后觉,一直为研究者所诟病。
以此来看,所谓“荷兰病”,其实更应该被称之为“西班牙病”。
而让曾经靠构筑全球贸易网,而摆脱西班牙统治的荷兰,背上一个不思进取的“荷兰病”称号,着实有些冤枉。
另一个可以帮助西班牙,夺取这项“荣誉”的证据是,荷兰人很快就重建了,被天然气破坏掉的经济体系。
反观那些,前西班牙殖民地身份的拉美国家,绝大多数却都还患有“初级资源依赖症”,
比如油价一下跌,就陷入政治、经济危机的委内瑞拉。
现在,把视线拉回到19世纪下半叶的秘鲁身上。
鸟粪石出口,固然为秘鲁带来了大量财富,但我一直在说,资源不是无限的。
不幸的是,仅仅用了数十年时间,秘鲁的鸟粪石就陷入了枯竭状态。
进入19世纪70年代后,秘鲁每年从鸟粪出口中获得的收入,甚至还不及1869年的万分之一。
考虑到鸟粪收入之前,在财政收入中的高占比,很显然,秘鲁政府已经陷入了破产的境地。
并不是所有国家,都有荷兰人那种拔乱反正的能力的,最起码19世纪的秘鲁没有。
当时的秘鲁政府,所能想到的就是,尽快找到另一种可迅速变现的资源,以填补鸟粪经济消退,所带来的财政黑洞。
那么,秘鲁真的有那么好的运气,能够再找到这样的资源吗?答案即不肯定,也不否定。
说肯定,是因为真有这样的一种资源,看起来有机会,让秘鲁再过上几十年好日子。
那就是阿塔卡马沙漠里的“硝石”;说否定,则是因为秘鲁,并不是这片沙漠的天然主人。
与之相邻的智利、玻利维亚,同样对这些硝石虎视眈眈。
上述三国所觊觎的“硝石”,后世又被称为“智利硝石”。
这一名称的产生,显然是智利后来取得了,“南美太平洋战争”的胜利,控制了所有争议地区的结果。
考虑到相关国家,尤其是玻利维亚,到21世纪都对这个结果耿耿于怀,
“阿塔卡马硝石”的命名,看起来会更加没有争议。
关于硝石的作用,最普遍的看法是用来制作火药。
不过,古人见过的“硝酸钾”,大多并不是以矿石的形象出现。
人们很容易在日常生活中,了现这些“硝”的存在,所需要做的工作,只是将它们收集起来。
这种自然生成的,成分不太纯的硝酸钾,被民间称之为“土硝”或者“硝土”。
通常,在秋冬季节,呈盐花状覆盖在地面、墙脚。
这种现象的产生,是因为土壤中,含氮有机物质会分解、氧化成硝酸,
然后再与土壤中的钾化合而成硝酸钾,然后在天气转而干燥析出。
由于粪便中含有大量氮元素,所以在厕所、牲畜棚等附近的墙角尤为常见。
国人用“硝”来鞣制皮革的历史,要更为久远。
从牲畜身上取得的皮革,被称之为“生皮”,由于过于硬,一般并不会直接使用,除非用来制作铠甲等防护装备。
只有在经过熟化变软成“熟皮”之后,才容易用来制作成衣服和日常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