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古容来到梧桐院的时候,正好看到唐朝阳母子两人,仰着脑袋看着马格挂灯笼。
马格正站在木梯上,小心翼翼地挂着灯笼,灯笼摇摇晃晃。
整得像大过年一样。
凌古容走过去,站在唐朝阳身边,“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挂起了红灯笼。”
唐朝阳给了凌古容一个怎么连这个你都不知道的眼神。
她慢吞吞地说道,“你主子大婚的好日子,没看到几乎家家户户都挂红灯笼了吗?你竟然会问这种愚蠢的问题。”
凌古容,“.……..对,我是愚蠢。”
他现在头皮发麻。
晋国在京城的习俗就是如此,除了办丧人家,皇帝迎娶皇后的时候,都会家家户户挂灯笼。
翡安安先喊了一声古渊叔叔,然而才抬头看向唐朝阳。
他掰着一根一根小手指,“娘亲,今天是不是可以炙鸡,炸团子,桂花糖藕,莲花酥……”
这小子连续念了十道菜名,直到十根小手指都数完了才停下。
唐朝阳颔首地点了点头,“行,今日是大喜之日,我们一起热闹热闹。”
母子两有时候需要热闹的气氛。
“古渊,你们是要留下吃了晚膳再走吗?”
凌古容勾唇笑笑地点头。
凌壹很想提醒主子,今天可是他‘大婚’之日,晚上至少要去凤后宫露个脸吧。
唐朝阳今晚只负责煮了五道菜,剩下的吴嬷嬷她们会煮。
其中一道炙鸡就是唐朝阳做的菜。
整鸡腌制后用火慢慢炙烤,外皮金黄酥脆,肉质鲜嫩香甜。
翡安安最喜欢吃这道鸡。
唐朝阳为了庆祝,还拿出了自己酿的酒。
凌古容忍不住地问,“皇上大婚,你这么高兴做什么?”
竟然还要喝酒庆祝了。
唐朝阳无语地反问,“难道你不替你主子高兴?”
凌古容心虚着,瞬间闭嘴。
唐朝阳怼天怼地之后,换了语句,解释道,“你懂什么,我这是找借口喝一点酒。”
凌古容,“.……..”
你赢了。
夜幕降临,梧桐院灯火摇曳。
翡安安已经被嬷嬷带去洗漱。
唐朝阳手里端着一盏酒,脸上已经染着微醺的红晕。
凌古容看着她微醺的模样,薄唇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他端起杯子,悠然道,“这酒酿得倒是不错。”
唐朝阳闻言,眼间带了几分醉意的妩媚,她微微扬起下颌。
骄傲着。
“其实若是能留久,到时候再开封,酒味反而会更加浓。”
她靠着椅背,懒懒散散地抬眸看向凌古容。
凌古容的目光落在她那双因酒意氤氲得水光潋滟双眸,顿了顿。
“你还是不要继续喝了。”
再喝下去,就醉了。
他伸手将桌上的酒拿远了一些。
唐朝阳轻眨了一下眼,抬手撑住额头,语气却比平日多了一丝软糯,“嗯。”
她不会让自己喝醉,小酌足矣。
守在屋外的凌壹看了天色,他不得不走进屋里打扰主子。
“主子,该回去了。”
宫里的‘皇后’还等着,皇宫里也不知道还有谁的眼线。
凌古容也知道自己该回宫了。
“等等,我去拿一瓶药酒给你,这酒是我亲自调配的,对你的身体有益。”
唐朝阳支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她说完,转身向屋外走去,脚步有些摇晃。
凌古容见她就这样走出去,起身拿起放在一旁的裘衣,快步追了上去。
屋外晚上的时候寒风渐起。
唐朝阳刚迈出屋门,一阵冷风扑面而来,她下意识地抱了抱双臂。
脑子更加清醒了。
一件温暖的裘衣轻轻披在了她的肩上。
唐朝阳转头看去,只见凌古容站在她身后,“夜里冷,披上这个。”
她微微一怔,道了一句谢。
她将裘衣拉紧了一些,继续朝药房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药房门口。
她推门而入,药房很黑。
“我进去点灯。”
唐朝阳轻声说道,她抬脚走进药房。
屋内寂静无声,她摸索着桌上的火折子,借着微弱的火光点亮了油灯。
唐朝阳走到一个架子前,架子每一层都放了好多瓶瓶罐罐。
她垫起脚,伸手要取一壶酒。
她虽然没有喝醉,但是身体还是有点摇晃。
“我来拿。”
男人不知何时站在了她的身后,他伸手越过她的头顶,将那壶酒拿下来。
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咫尺。
暧昧的气氛蔓延开来,连夜色都柔软了几分。
凌古容微微退开一步,哑着嗓音,“多谢唐大夫送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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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马江从襄平将他那位兄弟范志业接到了京城。
唐朝阳见了范志业一面,看到他瘦骨嶙嶙的模样,心里也明白这男子在家里过的日子,估计不太好。
她替范志业看了双腿,给他开了药,又安排人去找木工做了一张轮椅给他。
范志业抱拳行礼,“小的,多谢小姐收留。”
唐朝阳见他的表情态度都很平和,点了点头,“我听马江说,你以前读过书?”
范志业点头应了是。
前几年家里强制征兵,兄弟俩至少要一个去当兵,小弟闹着不想去,他这个当大哥就要去。
等他断了双腿回到家里,小弟已经成亲,弟媳妇嫌弃他断腿拖累家里。
这次要不是马江亲自来找他,他也不知道马江前几天有写信给他。
那封信估计是被弟媳妇拿走了。
范志业本来不想来的,他的双腿都残废了,来这边也只是拖累别人。
然而,马江直接扛着他就上了马车。
范志业也没想到,马江嘴里说的天下一好主子,竟然是眼前的贵女小姐。
唐朝阳淡然地说道,“你以后就是别院的管家。”
范志业还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一个双腿残废的废物,小姐竟然让他当管家?
还是马江的反应快,他拍了范志业的肩膀,“还不谢谢小姐。”
范志业低头看着自己的双腿,苦笑道,“小姐,我这样子.......”
唐朝阳平静道,“你的腿废了,脑子又没废。”
范志业一个大男人,差点因为唐朝阳这句话而哭。
他是腿废了,脑子又没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