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掌教老爷。”百目鬼王头一低,嗡声嗡气。
李华阳站起身来,看着林若虚笑道:“伏牛派胜了三场,天地盟便输了三场,若再比下去,你们必会输得一塌糊涂。”转眼看向西北角众人,又道:“你们哪个甚么正一盟,洛阳剑仙却是没有听过,你们也是来与我为难的么?哼哼,你们虽然人势众,但我也不怕你们,来来来,你们要比几场?”
石头忙站起身来,摇头道:“我们不比。”
李华阳皱眉道:“你们不比,难道是仗着人多势众想要欺负本掌教老爷,那,那我也不怕你们。”
如今正一盟足有八九十人,确是人多势从,声势浩大。骆九天笑道:“这位,这位掌教,我们是友非敌,与天地盟不是一路人。便是听说伏牛山里有妖魔作乱,这才来叨扰叨扰。”
“哦。”李华阳长长‘哦’了一声,笑道:“原来你们不是一伙的呀,那却是极好,你们要叨扰,那便叨扰吧。只不过,你们来迟啦,这天地盟也没甚么了不起,他们斗不过我,已经输啦。”
“李掌教。”却与此时,一直默不作声的林若虚起身笑道:“方才李掌教说要比七场,如今只比了五场,还有两场。若是现下便说胜负,未免言之过早。”
“哼,你们已经输了三场,再斗下去还是个输,斗甚么斗?”
李华阳哼了一声,眉头皱起,她心想,如今我八大金刚尚未齐全,只得白金刚,黑金刚,花金刚,三眼金刚,八臂金刚,三头金刚与刚刚降得这个独孤勿庸,花金刚和八臂金刚败了两场,黑金刚、三头金刚与三眼金刚替我胜了三场,想要再胜一场,那便只有白金刚与这个独孤勿庸出手,其他人本领不济,上场只会让人笑话。
可是,可是自从开山大典之后,白金刚便一直坐在院门口,吃也不吃,喝也不喝,也不知他甚么时候才能活过来。至于这个独孤勿庸,他刚刚投入我洛阳剑仙座下,尚未来得及让他知道我的威风与手段,他若上场,多半不会与我效力,反而会败得稀哩哗啦,一踏糊涂。这可如何是好呢,早知道他们派出来的人并不厉害,我就说只比五场,不比七场了。
林若虚笑道:“比与不比,只在李掌教一念之间。若是不比,那便请李掌教放了我天地盟众位兄弟,那夺去的魂魄,解毒的解药也请李掌教一并奉上。”
“哼,想也别想。”
李华阳大怒,叫道:“他们都是我好不容易收服来得,岂能说放就说?再说了,洛阳剑仙华阳子素来德高望重,人人敬仰,江湖上那是大大闻名。座下七大金刚也都是心悦诚服,甘愿拜入我伏牛派。你若不信,大可问一问,看看他们是否心甘情愿?”
林若虚心想,你若人人敬仰,德高望重,怎会在开山大典之时,却无一人前来观礼。你让我问,他们生死在你手,我又如何问起。我们来要人,你说需得手底下见真章,要比七场。如今只比了五场,便断输赢,天下哪有这等事情?早知金刚三藏深藏不露,我便该让大日真君他们下场,若是五场尽胜,那你便没有话说。
想虽如此想,只是他对金刚三藏倒底颇是顾忌,临走时,漠北妖道又曾叮嘱他,切莫小看金刚三藏,要等漠北妖道来了,再作决断。如今漠北妖道迟迟未来,他也不敢独断专行,是以便命几名本领与李华阳座下金刚在伯仲之间的人下场,可以暂输一场,却不可尽输。
因此,林若虚笑道:“李掌教是得高重之人,江湖上人人敬仰的洛阳剑仙,说话自然得算数,七场便得七场。下一场,不知李掌教是否要亲自上场?”看了一眼院门口那具泥像。
李华阳道:“收拾你们这些妖魔小丑,哪里需得本掌教?你且让我想一想。”说着,逐一看过自己身旁的众位金刚,一会点头,一会又摇头,就是不说当让何人下场。
见她有意拖延,林若虚正中下怀,微微一笑,又即坐下。
原来,安禄山造反,天地盟倾巢而出,却是便宜了李华阳,她最初只得黑金刚、三眼金刚与花金刚,以及坐着不动的白金刚。天地盟来到河南道,她便命原阳三人出得伏牛山,专捡那些落单的天地盟中人下手,擒到伏牛山来,逼令他们服下毒药,听命于她。
天地盟能人异士众多,起先也并未在意,只当是那些走失的人,不听盟主号令,擅自妄行,已被正道中人所除。直到李华阳擒了独孤勿庸,红娘子一路尾随,追到伏牛山来,才知道有得洛阳剑仙这么一号人物,专门与天地盟作对,手段也不与人同,正道中人那是喊打喊杀,她却是物尽其用,不论好坏,只要有得本领,统统收入帐下。
说起来,李华阳的手段与漠北妖道也真有几分相似,漠北妖道是恩威并施,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李华阳却是根本不管手段是否光明正大,只顾自己是否乐意。
如此一来,竟引起漠北妖道注意。试想,她这般行事,若是不加以阻止,此消彼长之下,不消三五年,天下便再无天地盟,只得她伏牛派,那可如何是好?何况,她身旁还有金刚三藏,除了漠北妖道,谁又挡得住他来抢人?难道真要让她伏得天地盟这头昂角顶天得牛?
于是,便有了如今之事。
过了一会,见李华阳仍是未能决出下场人选,大日真君等得委实不耐,便道:“小女娃,你可有想好,若是惧怕,那便快快认输。把人放了,把解药给了,与我们去见盟主。”
“呸,谁要与你们去见那甚么盟主?”
李华阳指着大日真君鼻子,骂道:“伏牛派立于伏牛山,伏得便是你们这头牛。要让洛阳剑仙去见一头牛,那岂不让天下英雄笑话。就算天下英雄不笑话,牛也会笑话。”
“哈哈,牛为何要笑话?”骆九天满门惨死于天地盟之手,自是对天地盟恨之入骨,哈哈大笑起来。
“骆九天?”大日真君冷眼看来,目光如电,刺得人背心发寒。
骆九天只觉心口一痛,但却仍是哈哈笑道:“便是骆某。”
大日真君转过目光,看向天上:“你笑得倒是痛快,可惜只得孤家寡人。你若是活得实在不耐烦,大可再笑一声。”
“笑又如何,哈哈……”
骆九天勃然大怒,便即大笑。就在这时,众人只觉眼睛一花,大日真君已然来到骆九天头顶,冷然一笑,一掌拍下。骆九天只来得及抓住铁鞭,还没从腰上抽出来,眼见便要死在这一掌之下。
“大日真君,好生威风啊,笑一笑便要杀人么?”一个声音冷冷道,话还没落脚,黄芒乍然一闪,紧跟着,一条人影冲天而起,一掌打向大日真君。
大日真君一掌打下,本以为会手到擒来,不说打死骆九天,也要把骆九天好生羞辱一番,哪里料得沉央竟藏在人群中。清明定神咒迅极快极,便是二人面对面站着,他也不定能躲得过,何况此时?就见他打下去的手掌蓦然定住,神魂尽失。
虽然只得一瞬,却也救了骆九天一命。
众人看去,沉央已与大日真君斗作一处,二人俱是身法奇快之人,卷来卷去,闪来闪去,你追我打,我打你追,竟是以打快打,肉眼难辨。
战得片刻,沉央蓦然一声轻啸,拔剑在手,施展起乾坤无极剑,但见剑影如海,倏而在东,忽而在西,凌厉万分,偏又浩浩荡荡,望来只让人心跳如雷。
“沉央?”
忽然,李华阳把沉央看清,惊呼一声。童子从她身后奔来,行了一礼,说道:“掌教老爷,唤陈央甚么事?”
李华阳一愣,脸上却微微一红,嗔道:“掌教老爷不是唤你,我是唤沉央。”
童子一呆,奇道:“掌教老爷若不唤我,怎会叫我?”满脸凝云。
“唉呀……”李华阳脸色更红,怎么说也说不清,突然心头一动,说道:“我唤得是天上那个沉央。”
“哦,原来他便是那个沉央啊,掌教老爷念念不忘得沉央。”童子嘟了嘟嘴,朝天上看去。
门口那具泥像动了一下,眼皮上的泥土起得一条缝隙,正慢慢崩裂。这时,突听沉央一声大笑,随即便是碰地一声闷响,气浪翻滚,倒迸如潮,沉央提着剑,闪身落在程玉珑身旁。
程玉珑抬眼看去,只见沉央脸色微红,额头有着几颗细汗,胸膛也在微微起伏,眉宇间却是傲气凛人。
大日真君也即落地,他面色本来就略显苍白,此时更是惨白如纸,嘴角有一丝血迹。
见大日真君受伤,林若虚心头暗暗一惊,面上却云淡风轻,笑道:“我当是谁,原来是沉央大法师。堂堂沉央大法师,竟然施以暗算。”
沉央笑道:“大日真君本领高强,笑上一笑便要杀人,沉央一时心切,顾不得那许多。阁下若是不忿,大可与沉央一战。”
“就是呢,笑一笑便要杀人,那还得了?”
李华阳只当沉央是为她而来,芳心大喜,嚷道:“你们天地盟作恶多端,向来欺善怕恶,动辄杀人。但洛阳剑仙却是不同,本掌教宅心仁厚,德高望重,人人敬仰,便是你们天地盟的人,我也不杀。好啦,伏牛派又胜一场,你们输啦!输得一踏糊涂!”
众人均想,你是不杀,你把他们都收来做你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