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呀。”小女郎惊呼一声。
蓑衣人道:“太白剑阵果然名不虚传。”
粉裙女子笑道:“小六小七要胜了。”
分明要败,怎会要胜?小女郎大奇特奇,也不偷看蓑衣人了,只把眼睛瞪起,一眨不眨,倒要看看兄弟二人如何得胜。
大雨滂沱,乱剑四飞,兄弟二人让太白六剑逼得步步后退,其余人等则位于剑阵外,打出道道剑气助威。即与此时,异变突起,只听一声朗笑,兄弟二人中那弟弟骤然腾身而起,双手一扬,从其双掌奔出道道黄芒,扑向四面八方。太白六剑大惊,齐齐举剑便要朝他刺去,然而却神形一滞,呆若木鸡。
人人额头上贴着一符纸,便是那些站在剑阵外的人也不例外。小女郎格格一笑。
“三界之内,天地至尊。包罗六合,延育众生,妖魔鬼怪,速速遁形。”
一花独放不为美,双莲并生是为景。朗喝之声又起,这回却是那眉目沉稳得大哥,只见他左手提剑,右手平抬,脚走天罡,身形快愈闪电。小女郎眼皮还没眨下,他便已将四面八方转了一圈。四道黄芒奔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朱红神篆脱符而出,居高临下,猛然一荡。
这一荡,直荡得众人魂飞天外,神与形离。霎那间,便有五人被震得倒在地上。光芒一闪即逝,众人回过神来,正要一涌而上。那弟弟又一扬手,众人额头便再贴了一张符纸。那兄长哈哈一笑,又是四道黄芒奔出,轰然一荡,再倒六人。而后,兄弟二人互换,兄长打符,弟弟震荡。
如此几个往复,直至再无人一人站立为止。
“厉害,厉害,好厉害。”小女郎看得眉飞色舞,不住拍着巴掌。
粉裙女子笑道:“姑爷,小六小七很有涨进呢,比之姑爷当年也不差。”
蓑衣人笑道:“便是如今,也比我强。”
“姑爷瞎说。”粉裙女子笑道:“姑爷最厉害得是元阳乾罡雷符,一符即出,三山俱惊。小六和小七专修清明定神咒与七星镇煞符,二符成阵,自是能把他们震得东倒西歪。”
又对奶娃儿道:“白静虚,你俩位师叔已胜了,你快去把那些虾兵蟹将都弄醒,莫让江湖上说我们以大欺小,胡乱杀人。”
她才不过十六七岁,却说以大欺小,小女郎听得暗暗一笑,又觉她极是威风。
“是,师尊!”奶娃儿不情不愿起身,朝酒楼外走去,来到满地人面前,这个拍一掌,那个擂一拳。不多时,众人俱醒,一时间心惊胆寒,又羞又愧,转眼便走得精光,徒留一地兵器。
这时,兄弟二人走入酒楼,那兄长道:“二师姐说得极是,我们哪能与大师兄比?”
弟弟笑道:“大师兄,元阳乾罡雷符我们也没有落下,除那妖怪时,便是雷符建功。与他们斗,清明定神咒与七星镇煞符便够了。”
蓑衣人道:“清明定神咒、七星镇煞符、元阳乾罡雷符,分属定、镇、破,缺一不可。有朝一日,两位师弟若能将三者融汇贯通,那天下虽大,大可去得。只是如今,元阳乾罡雷符还是不要轻出为好。”
“是,大师兄。”
兄弟二人齐声道。
“元阳乾罡雷符,那又是甚么?”小女郎亮着眼睛问道。
蓑衣人微微一笑:“一道符。”
小女郎嘟了嘟嘴,心想,我当然知道是一道符,若不是一道符,难道还是两道符?
“蹄它,蹄它……”
这时,酒楼外又响起马蹄声,来得甚急。莫不是那群虾兵蟹将去而复返?小女郎瞪眼看去,雨势渐小,十余骑飞奔而来,到得朝仙楼外,跳下马来,人人顶盔贯甲,涌入酒楼。
掌柜的大惊失色,忙迎上前去。那为首将领把掌柜的一推,掌柜的站不住脚,往后便飞,掌柜的哇哇大叫。奶娃儿微一抬手,掌柜的落在地上,惊魂犹未定,忙道:“军爷来啦,快上酒上菜。”
“哼!”小女郎一声冷哼,撇过头去。
那将领把堂中人一看,突然看见小女郎,面色一松,快步走去,说道:“县主殿下无恙便好。”转身又对那掌柜的道:“方才是谁在街上械斗?”
“甚么县主殿下?”
掌柜的正要说话,小女郎霍然起身,指着那将领鼻子便骂:“你好大得威风啊,这便是大唐铁甲么?”顿了一顿,又道:“再说,再说这里也没有甚么县主殿下,只有洛阳剑仙华阳子。”说着,偷偷瞧了一眼蓑衣人,心下忐忑。
那将领一怔,嗡声道:“王爷听说县主殿下不是去打猎,而是去伏牛山除妖。王爷说,殿下身份尊贵,但那妖怪可不长眼睛,便命末将带人去寻殿下。如今,殿下既然无恙,这便与末将一道回洛阳城吧。”
“你是要回去得,这般威风,一来便打了掌柜。华阳子是不敢留你。”小女郎冷声道。
将领道:“外面乱得很,殿下切莫为难末将。”
“为难你又如何?身为大唐男儿,不知除妖,只知为难掌柜,算得甚么英雄好汉?”
小女郎眉头一挑,把弟弟拉起来,往前一推:“咯,父亲大人来寻人了,九弟,你快带着弟弟们回去,莫要耽搁。我,我,我华阳子还要替天行道呢,改日再回。天长水阔,山不转路转,你我就此别过。”拢起双手,朝着弟弟一礼,很有几分江湖豪侠风范。
她身份尊贵,虽好游侠江湖,但是往日所见之人待她俱是尊敬有加,便是有得本领也不在她面前显露。因此,对她而言,今日实是大开眼界,暗暗觉得整个天下,五湖四海的英雄豪杰也不如眼前这几人。打定了主意,定要寻个时机,与这几人结识,不说义结金兰,那也要一并仗剑走天涯才是。
她不肯走,那将领有责在身,自也不敢走。只得寻了一处地方,脱剑横在膝上,要了酒菜,自斟自饮起来,忽然一转眼,看清了蓑衣人,面色一怔,便要起身。
奶娃儿却已冷冷笑道:“我当是谁,这般威风,原来是宗圣宫中人。”
那将领闻言一愣,端起洒碗一口干了,说道:“方才来得路上,宁碎玉听闻有人当街斗法,二人斗二十七人,好生了得。我打眼一看,其中竟然有太白八剑与洞庭六子。我心想,谁这般了得,莫不是那妖……,原来是紫阁七子,怪不得有得那等本领。”说着,站起身来,朝着蓑衣人一礼:“宁碎玉,见过沉央大法师,紫莲大法师。”
蓑衣人起身,还了一礼。
粉裙女子却冷冷一笑:“若来得不是我与姑爷,你是不是便要大逞宗圣宫威风,把我们都抓了起来?”
“岂敢,岂敢。”宁碎玉讪讪笑道。
“不敢便好。”粉裙女子淡淡说道。
“紫阁七子?沉央大法师,紫莲大法师,紫,紫,紫莲剑仙?”小女郎眼睛霍然大亮,猛然看向蓑衣人,笑道:“宁碎玉,你说他们是谁来?”
宁碎玉笑道:“殿下往日一心想见真人与大法师,为何今日大法师便在眼前,却不识得?想来,胜那太白八剑与洞庭六子等人便是二位大法师了。”
兄弟二人中,那弟弟道:“胜他们,我与大哥便已足够,何需我师兄师姐?”
宁碎玉动容道:“原来是云河、云洛二位贤昆仲出得手。”
小女郎心想,云河定是那兄长,云洛是弟弟,名字倒也有趣,河图洛书么?
“蹄它,蹄它……”
这时,外面又传马蹄声。众人闻声看去,雨下得越来越小,淅淅沥沥,如牛毛似针线,那马蹄声却越来越急。突见一骑从远处冲来,越奔越快,骤听那马一声悲嘶,猛一失蹄,扑倒在地,吐血不已。马背上得人也即摔倒在地,一动不动。
“四师兄!”
兄弟二人离酒楼外最近,当即飞身而出,将那人抱起,奔入酒楼。
那人脸色惨白如纸,胸口上鲜血淋漓。
粉裙女子大吃一惊,忙上前一探气息,触手之下,神色稍微一松,赶紧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抖出一粒药丸,往那人嘴里一塞。蓑衣人探手抵在那人胸口膻中穴,渡气与他。
过得一会,那人幽幽醒来,茫然看着蓑衣人,眼睛忽然一亮:“大,大师兄,大,大手印。”话未说完,又即晕了过去。
“大手印,李行空?”
粉裙女子俏脸雪寒,俩兄弟也是面沉如水,弟弟将那人胸口衣裳撕开,果见那人右胸有道手印,状如三岁小儿手掌一般大小,手印四周肌肤裂开,如蛛网一般纹散。
粉裙女子道:“好在来得及时,又从茅山得了清风玉露丸,性命无忧,只是怕得躺上月旬。姑爷……”
粉裙女子话还没说完,小女郎只觉眼前一花,身前已无那蓑衣人身影,忙向酒楼外看去,只见一道青光一闪而逝。
“小六小七,你们看着四师弟,白静虚,你与我一道去助姑爷。今日定要杀了恶和尚!”
“是,师尊。”
粉裙女子提剑在手,正要与那奶娃儿飞身而起,突见青光去而复返,忙迎上前去。
小女郎冲到门口,抬眼看去,便见那蓑衣人从远方飞回,手里提着一人。
蓑衣人落在地上,把手中那人一扔。
粉裙女子奔过去一看,惊道:“姑爷,你怎不留下活口?”
蓑衣人道:“他牙齿里藏着毒,被我擒了,咬毒而亡。”
“想死,没那么容易,白静虚!”粉裙女子大怒,朝奶娃儿喝道。
“是,师尊!”
奶娃儿神色一肃,提剑在手,化作一灯,来到尸体面前,即要有所动作。
小女郎心想,死都死了,难道你还能让他活过来不成?
“罢了,他既已死,恩怨便消。搜魂撵魄,为天地所不容。况且,若以八景灯搜他,必伤魂魄。”蓑衣人忽道。
粉裙女子道:“姑爷便是心善。他死都死了,转眼魂魄即消,伤与不伤也没干系。”
蓑衣人仍是摇头:“人死魄散,那是天地大道。若是强行搜取,那便是妖魔。”
“那,那姑爷可曾看见李行空?”粉裙女子皱眉又问。
蓑衣人摇了摇头,道:“这记大手印看似凶恶,但却华而不实,应该不是李行空。若是李行空,四师弟哪有命在?我去得时候,只看见这人,不过以这人的本领,伤不得四师弟。”
“那又是谁?等四师弟醒来,盈儿定要问个仔细,倒要看看,是谁敢伤我紫阁山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