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关系的。”
偏偏季昌宁还就是那样的人。
若时序政真的要杀他,季昌宁一定会帮他杀了自己。
“什么没关系?怎么能没关系!”
时序政拉过他的手,仔细翻找着伤口,像是在确认,那真的只是梦。
季昌宁伸着手,任由他翻找:“是不是昨天,师父罚了我手板,你担心,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时序政叹了口气,紧皱着眉头,从季昌宁怀里出来。
“你一直不乖乖吃药,不听我的话,我很不安心。”
季昌宁轻轻拍了时序政腿一下:
“嗯,我吃药,你多穿衣服。”
“哥哥,你都知道了……”时序政偷摸在被子里面,把腿往季昌宁远的地方,挪了挪……
时序政的腿,其实昨日并非是罚站,而是因为精致小白狗,要风度不要温度。
冬日飘着雪花,还要穿单薄的衣裳。
冻的!
“该不该挨揍?”
时序政在季昌宁揍人之前,甚是反应迅速的拉起季昌宁的手,抱在怀里。
“哥哥,你手心的伤还未痊愈,要是因为揍我而加重了伤势,我会心疼死的。”
“你就饶了我这一回吧,好不好?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敢了。”
话音刚落,秋庭桉的声音就从门外传来:
“没事——大不了让陛下宣了廷仗,也不是不可。”
秋庭桉和季祈永手拉手站在门口,缓缓走近。
怎么办秋庭桉给忘了……
这老狐狸!
时序政敢怒不敢言,脑子里疯狂转动,一边防着秋庭桉捉弄他,一边憋着什么坏心思,准备捉弄秋庭桉。
裴书臣和程绪离经过,看着一群小辈,两位老人也缓缓走进来。
“怎么这般热闹?”
程绪离一贯温柔,裴书臣倒没看其它人,目光落在季昌宁身上。
终究,季昌宁下意识站起来,但还是躲开了他的目光,按照规矩,行了礼。
与一屋子人,格格不入……
裴书臣神色淡淡,并没说什么,倒是时序政心疼季昌宁的小心谨慎,握住了他的手。
秋庭桉身姿挺拔,面容含笑,上前一步,双手交叠,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作揖礼,优雅自然。
季祈永亦是紧随其后,同样弯腰作揖,两人并肩而立。
知道季昌宁尴尬,秋庭桉目光一闪,嘴角微微上扬,脚下轻轻一动,便不着痕迹地侧身挡在了季昌宁的身前。
仿佛一道屏障,隔开了那有些令人窒息的氛围。
“师父。”秋庭桉微微仰头,“后日便是狩猎之期,场面必定盛大非凡,您也一同去吧。”
“老夫身子骨大不如前,你们年轻人去吧。”
其实,众人皆知,裴书臣并非是真的身体抱恙而不愿前往。
他这一生,在朝堂之上摸爬滚打,历经无数风雨,争权夺势,尔虞我诈,见过了太多的人心险恶和世态炎凉。
如今岁月渐长,他早已厌倦朝堂之上,众人虚与委蛇的丑恶嘴脸。
“师父,这是怎么了?竟然也服起老来?”
秋庭桉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况且,如此盛会,陛下必定亲临。”
“师父难道就不想去瞧瞧,陛下这些年在骑射之术上可有什么长进?”
“毕竟也是您亲自教导的。”
秋庭桉嘴角扬了扬,季祈永总觉得秋庭桉没憋什么好心思。
上次说要让时序政试探程绪离,现在又让裴书臣也去……
季祈永默默看向了一旁的时序政。
可惜时序政满心都在季昌宁身上,根本没注意秋庭桉说什么。
“哥哥,没事的,师父说过,在家可以不用行礼的。”
角落里,季昌宁独自伫立,身姿略显孤寂,与周围温暖的氛围格格不入。
听到身旁传来的轻声安慰,季昌宁嘴角微微牵动了一下。
却终究没能在嘴角勾勒出一个完整的弧度,笑意未达眼底便已消散。
“在家……” 季昌宁喃喃自语,“家……”
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哽住,顿了顿才轻轻吐出几个字:“嗯…… 我下次注意。”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酸涩。
时序政看出来了,顿了顿,眼角分明还有眼泪没擦干净,却歪头笑了笑:
“但如果你不习惯,以后我陪你一起行礼。”
季昌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的眼角,那泪光似有千钧之力,让他的手不自觉地抬起,想要去擦拭那惹人怜爱的泪水。
然而,就在手掌即将触碰到脸颊的瞬间,他却像是突然惊醒,手指微微蜷缩,手臂也僵在了半空。
片刻之后,他缓缓放下手,转而从袖中拿出一方素净的帕子,动作轻柔而小心地靠近,为时序政拭去那眼角的泪花:
“无妨,你不用改,我慢慢改便是。”
话音刚落,就听见程绪离笑道:“这倒是个不错的建议。”
时序政好奇的看去,就听见程绪离说道:“秋相所言极是。”
“阿兄,这些孩子们年纪尚小,怕是还未曾领略过你在战场上纵横驰骋、威风凛凛的飒爽英姿。”
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侧身,眼神带着些促狭看向裴书臣:“不如,你就开开恩,满足一下这些小家伙们的好奇?”
裴书臣抬眼,没好气地瞪了这一唱一和的两人一眼。
秋庭桉敏锐地捕捉到裴书臣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松动。
“礼部那边安排一下名单,再加一位,程大人,这事儿应该不算麻烦吧?”
程绪离笑了笑,开玩笑:“太师大人有命,在下自然不敢言麻烦。”
“在家里还称呼官职——”裴书臣倒没向着季昌宁说,但也是说给他听的。
他信季昌宁这个聪明孩子,能听得懂。
秋庭桉抿唇笑着,季祈永歪了歪脑袋,不理解的看向秋庭桉。
秋庭桉俯身在他耳边解释了几句,季祈永眨眨眼,“师父好聪明。”
又往时序政那里看了看,默默咽了咽口水,心里嘀咕,哥哥好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