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云楼想不明白杨文元口中所说替代自己的人为何是这两个死人。
虽然诏狱他不能进去,没办法看到究竟是谁在审讯孙守财和马尔丹,但他可以蹲在诏狱外面看看究竟有哪些人进出那里。
想到这儿徐云楼再也坐不住了,结果刚起身拉开门就看到杨文元竟然还在门口。
“不是让你好生歇息一晚么?怎么睡不着想去走走?也好,那我就陪你去走走。”
杨文元一句话就把徐云楼想做的事情完全堵死了。
“没有,我只是去行个方便,大人怎么还在此处?”徐云楼试探了一句。
“我是怕有些人睡不着,逛着逛着就逛去了诏狱。”杨文元眯着眼看着徐云楼,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
徐云楼心里叹了口气,一位千户亲自在大门外面守着自己,这就已经摆明了态度,在那二人审讯结束之前,自己是绝对不可能不进入诏狱,更不可能现在究竟是谁在审讯的。
这恐怕也是信王的意思,这位亲王究竟想要做什么,徐云楼现在还不得而知。
“既然千户大人让卑职不管了,卑职自然不敢抗命,今晚你我都睡不着,许久没跟大人小叙了,不如喝点酒解解乏。”
徐云楼说完之后杨文元立刻摆手,“我看喝酒还是算了,你这一身的伤得忌口,身子早些恢复才好,走吧,我陪你去方便。”
徐云楼无奈,只得跟对方一起去茅房。
在这个过程里杨文元几乎是寸步不离,一个千户在锦衣卫里何等身份,亲自盯着自己连如厕都要陪同,徐云楼觉得些许荒唐。
这种情况之下徐云楼什么盘算都只能打消了,回到休息的班房之后徐云楼关上门躺在了床板上,门外的杨文元就一直守着,连脚步都没挪动一下,仿佛自己才是被看守起来的犯人。
在徐云楼被杨文元堵在门口的时候,东厂魏忠贤府宅之中正在进行密谈。
身着红色五爪龙袍的信王正坐在座位上喝着茶,他的身后站着几名威风凛凛的侍卫,几名东厂的太监则是躬身谦卑的立在他的面前。
“殿下,薛公公已经去请厂公了,还请殿下稍等一等。”一名太监轻声说。
“恩,无妨,厂公年纪大了,本王可以多等等,不急。”
心王语气淡然,吹了热茶两口最后还是没喝下去,他将茶盏放下之后环顾四周,“厂公劳苦功高,这府宅怎得如此破旧?回头进宫面见圣上本王得请奏给将厂公这府宅扩建修缮才行。”
“厂公体恤朝廷克己奉公,平日就教导卑职等人坐不重席食不重肉要俭以养廉,所以一直都反对花费银两对宅府进行修缮,厂公若知殿下如此着想,定然感激涕零。”
那太监说了一堆漂亮话,信王面露惊讶紧接着这惊讶之色又变为了感慨,“厂公任劳任怨还如此不为私利,大明有厂公甚幸,我等当以厂公为榜样,殚精竭力为朝廷为陛下分忧。”
“殿下言之有理。”
就在两人谈话之间,一个太监小跑了过来。
“信王殿下,厂公到了。”
信王听后脸色一正又整理了一番自己衣冠,随后朝着被众人搀扶前拥后簇的魏忠贤快步迎了上去。
“厂公。”信王刚要躬身行礼,魏忠贤一伸手就扶住了他的双手,“哪儿有皇室宗亲给臣子行拜的?殿下如此是要折煞老臣啊。”
“厂公为我大明鞠躬尽瘁呕心沥血,小王这一拜自然受得。”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信王的腰也没有弯曲一点,两人笑着手拉着手一起到了前厅坐下。
“不知殿下深夜造访,可是有要事与老臣商议?”魏忠贤坐在上方看着下面坐着的信王问。
“哎,若无大事,小王岂敢此时来叨扰厂公。”信王一声轻叹,刚要开口眼睛看了一眼四周。
魏忠贤心领神会,一挥手,前厅之中所有人都退了下去,偌大的厅堂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厂公,前几日严林周与苑马寺一位寺丞蹊跷之死有眉目了,锦衣卫破案神速,今日就将罪犯绳之以法了。”
信王说,魏忠贤点头道:“这是好事啊,这办案之人理当受赏。”
“恩,赏是该赏,可也该罚。”
信王的话让魏忠贤面露疑惑,“为何要罚?”
“这帮当差的目不识珠,胆大包天,竟把朝中一位重臣牵连了进来。
“哦?哪位重臣?”
魏忠贤问。
“工部尚书,崔呈秀,那两名谋害朝臣的凶手一个是京城里的孙姓药材商人,一个是西域来的会炼丹的妖僧。
这姓孙的将药材提供给妖僧,而妖僧用药材炼制毒药毒膏谋害二人,诏狱之中这二人已经招了,这是供词,请厂公过目。”
信王说着从左边的袖口里抽出了一张供词递了过去,魏忠贤随手拿起之后看了一会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崔呈秀真是胆大包天,身为一朝重臣竟对陛下臣子暗下毒手,罪不可赦理应当诛,可老臣不懂,他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莫非是私仇?”
魏忠贤看向了信王,而信王则是摇头,“这个,小王也不知晓。”
“他难道还没招?嘴是够硬的,看来还是在诏狱里吃的苦头少了。”
魏忠贤一声冷哼。
信王摇头道:“并非如此,其实并未捉拿崔呈秀,这些年崔尚书为陛下鞍前马后,三大殿的修缮又功德圆满,而且……”
信王说到这儿看着魏忠贤肃然道:“之前铲除东林党,这位崔尚书可是鞍前马后提厂公解决了不少麻烦,他人难免会以为他崔呈秀是厂公之人,难免会严林周二人之事与厂公联系在一起。
崔呈秀就算问斩处死那也无关紧要,可若是因为此人坏了厂公名声,那他才是罪该万死,所以小王斗胆徇私一回,将此事压下了。”
信王说着从右边袖袍之中又抽出了一份折子,魏忠贤面露惊讶接了过来,“这是?”
“这是明日小王要上奏的折子和唯一的供词,厂公请过目。”
信王说完之后,魏忠贤认真地看了一会,紧皱的眉头舒展,他一声轻叹,“殿下真是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