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的联姻过程很复杂,越是富贵权势之家,越是重视,规矩也越多。
三书六礼到现在也可称为三茶六聘,三书是指聘书、礼书和迎书,在这三书所用的每个过程,也会送茶叶或者喝茶,所以也称三茶。
以前是没有茶叶的,主要是当朝全民尚茶,而茶树移动之后就会死亡,仅以种子萌芽成株,所以用至性不移的茶为礼,也象征着女性忠贞不渝及繁衍子孙的意义。
而在茶叶未兴起之时,更郑重的多是雁礼。
雁是禽中之冠,自古被视为仁义礼智信俱全的生物,雌雄相配之后,必定从一而终。
假使其中一只死亡,另一只落单的孤雁至死不会重新找新的伴侣,这种忠贞不渝的秉性为古人所敬重,遂用到婚姻礼仪当中。
而雁不易得,对于穷困人家来说更是难,但其象征意义又难以舍弃,茶与雁的寓意如出一辙,以茶如礼也是合情合理。
前几日石家刚刚完成六礼中的第一步,离正式的婚礼还差的远呢。
六礼为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六步,纳采就是男方托媒人捎上礼品向女方提亲,讲究点的就是大雁、茶等,实在穷困就带上其他的家禽。
女方有初步意向之后,男方就开始问名,这时候也需送一只大雁,问取芳名以及生辰八字,卜算是否合适。
八字若合,男方还要带上大雁向女方家传达喜讯,称为纳吉。
之后纳征不必再送大雁,但是要带上贵重的聘礼,礼金等送到女方家中,女方也需回礼。
纳征完成之后,就标志着订婚阶段结束,男方算好良辰吉日,双方无有异议便是请期成功。
最后正式结婚就是亲迎,此时也需有大雁出场,再之后就是正婚的一些礼仪,也很多很繁琐。
今天胡兄他们并没有约着出去玩,正好有时间可以帮阿母小妹搬过来。
但其实也不用他做什么,阿母她们住的地方也不远,也才隔着几条街,东西也没有很多,一趟马车就可以搬完。
李言念在正厅看书练习茶道,完成搬家后,小妹走到前面,双手合抱身前屈身道一个万福:“多谢兄长。”
李言念温和一笑,看着眼前的少女,二八年华,稚气未脱,如今应该很快就要出嫁,显得羞涩。
他脑海中还能浮现小时候的景象,阿母带着他们两个生活,有时候阿母有事,就要他来照顾妹妹。
很多场景都历历在目,现在一转眼,真的已经长大了。
“搬过来住应该还习惯吧?”
“还好,小时候也不是没有住过。”小妹在旁边坐下。
李言念给她摆上茶碗,倒上一碗茶,接着问:“你对这石家有了解吗,特别是那个石小郎?”
小妹坐得端正,捧起茶碗轻呷一口:“我只听母亲说过一些,其他的不清楚。”
“那你是怎么想的呢?”李言念问。
“我?”小妹有些疑问:“什么怎么想的?”
李言念说:“就是你觉得这婚事如何,你是否愿意嫁?”
小妹迟疑一会,低着头说:“我不知道。女子婚事向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能轮到我说什么呢。”
李言念瞥她一眼,漫不经心翻动手中的书:“你母亲并没有跟我说什么,这些都是我问你的,现在也不会有人偷听。”
小妹一吐舌头朝李言念做个鬼脸,转头看看周围,轻轻说:“其实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啦,况且现在才刚刚纳采,能不能成还不一定呢。”
看着重新变回古灵精怪样子的小妹,李言念也露出宠溺的笑容:
“我看阿母的意思,好像觉得还不错,有很大可能就是这石小郎了。”
“啊?”小妹呆住,低下头轻轻转动茶碗,脸上也没有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哦。”
李言念凑近一点看着她:“你怎么想?要是你不愿意,我再让阿母考虑一下。”
“我真不知道啦。”小妹摇着头:“婚姻大事,哪有我一个小女子自己做决定的。”
“那好,你不知道就是因为你了解的少,所以你多去了解之后,应该就能自己做出决定。”
李言念起身,往外面走去:“跟我来吧。”
小妹起身跟上,好奇问道:“去哪?阿母不让我出去乱跑的。”
“带你到邻县玩,放心,有我在。”
李言念随便找个借口,说想给小妹买点首饰什么的,阿母很爽快的答应了。
让小妹骑上自己的马,李言念跑去周兄家还借了一匹,就带着小妹往沙谷县奔去。
石家就是在这里,李言念其实就是想带她看看未来的丈夫,让她自己能做个决定。
还好的是,以前李言念经常带她玩,教过她骑马,而这一路到沙谷县骑马也不到一个时辰。
李言念来之前已经打听的差不多,这个石小郎如今在沙谷县下的一个乡学中教书。
唐朝从玄宗开元年间就颁过诏令,置办乡学,择师教授。
只是到如今官办的乡学早已荒废,更有些人口不多的连官办州学都已没有,都已变成私学。
而私学,最看中的便是钱,有钱就上,没钱不管。这对底层穷苦百姓来说,出头的机会越发渺茫。
这石小郎家中也算不上特别富裕,能支撑孩子读书,不用务农,也还算是富足的。
如今已有秋闱的资格,算是有了点才气,后被乡里的一家学堂聘用,当个教书先生,以养才气。
只是李言念蛮奇怪,家境尚可为何不上县学读生徒,而去考乡贡,其中应该也有些难言之隐,他也不打算深究。
两人到了沙谷县,继续往前转道下乡,差不多一刻钟就能到。
路过两边绵延的稻田,田间耕作的农人并没有多看他们一眼,后面便是一些简陋土砖茅草屋构成的乡里街道。
在最中央一间茅草小院中,远远就能够听到郎朗的读书声。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这是在读《千字文》,最基本的启蒙书籍之一。
两人下马,但并没有过多靠近,透过敞开的门窗就能看到里面的景象。
一群年纪各异的幼童端正跪坐,一位年轻的先生背着手走动,他穿着一身素白的圆领袍衫,身姿挺拔,倒有几分读书人的傲气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