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将茶碗茶盏托起,他手中的茶碗是绿色的,但颜色很浅,也没有什么光泽:“这是建州所产茶碗,并不算什么精品,老朽也无闲钱去置办越州瓷。”
“但对我来说,茶道乃无拘无束,随心所欲之道,就算只有山间一汪清泉,一个竹杯,也可为道。”
他随后期待的看向李言念,轻轻抚着胡须:“这位小郎君,上次你说了卢仝的七碗茶,那你可知陆羽的六羡歌?”
李言念正在看手中的茶碗,听老先生叫自己,一怔,然后想了下点点头:“略有所闻。”
“不羡黄金罍(léi),不羡白玉杯。
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
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
老先生点点头,感叹道:“六羡西江水,七碗玉川泉。茶道至深啊,你们要学的还多着呢。”
他背着手走出去,出门之前,回头轻轻说:“我很快就会离开润州,应该在一个月之内。如果你们有问题还可以来问,之后就看你们自己的造化。”
李言念有认真按照这《茶经》上的东西在学,但是按部就班煮出来的茶,跟那‘乳妖’煮出来的,完全没得比。
胡兄学几下就没了兴致,也不管当初是为什么想要学,现在只想着玩:
“等下我们去南木县玩吧,那边今日有拔河赛,过两日还有戏班子要来呢。”
其他几人兴致也一下子淡下来,杨氏两兄弟也突然不想学茶道,随意将手中的书一丢:
“好好好,看拔河赛去。去年我们县学的拔河队输了,那些蠢笨之人根本不会玩,要像我们这样有力气的才能赢。”
“确实可以走,我不喜欢这老先生刚刚说的。”周兄很难得这样直白的说出不喜欢一个人,看得出来也是真的想走:
“我们可不能像他说的那样荒废自己,这大好人生,功名利禄都在等着呢,我们应当青云直上,去搏个大好前程,方能无愧宗亲。”
“既然如此,那我们快走,不然等下比赛结束就没得玩了。”
几人马上便迫不及待,胡兄立马也把书一丢,拉着其他人就走。
骑着马很快就到南木县,县衙门前的大街上聚集了一大群人,在吵吵闹闹。
找个地方拴好马,胡兄带头挤进人群,来的时间刚刚好,这一场马上就要开始。
今天这一场听说是县衙举办的,都是本县之人的比拼。
一方是县学堂召集起来的一群人手,都是跟学堂有关系的,比如打杂送菜的,反正都能跟学堂扯上点联系。
另一方是县中几个酒楼凑起来的,人手都是酒楼中的伙计。
在唐朝时期,拔河是一项全民运动,古时称牵钩。在玄宗时期最为声势浩大,甚至成为一项展示国威的项目。
那时候是对外族展示肌肉用以震慑,绳长千尺,上千名大力士参与,万人观看,声如擂鼓,令观看的匈奴使者惊骇不已。
现在传至民间的拔河赛没有那种大场面,一根旗子插在两队中央,谁先将对方人拉过旗子就是赢。
李言念他们刚刚挤进去,比赛就已经开始,两边围观的人开始大声叫喊助威,并且两方的擂鼓也响起,声势浩大。
令旁观的所有人都沸腾起来,胡兄叫的尤其欢:“雄壮雄壮,嘿呦嘿呦,快用力拉呀。”
虽然不知道他是给哪一方助威,但是这种多人参与的赛事还蛮少见的,特别是这种偏僻小县城。
势均力敌的拔河场面只出现了一会,最后是县学的那一方获胜,李言念就很奇怪,为啥显得更瘦弱的县学队伍会赢,明明对方个个都显得很强壮。
“哎呀,我就知道有内幕,去年我们县学也是没赢过他们,一定是作弊了。”杨五郎对这县学获胜很是不满。
赵三郎摆摆手:“他们县就没个好东西,这拔河赛我是不会参与的,丢不起这人。”
“我觉得还行,至少比起我们县的蹴鞠队来说。”周兄似乎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轻轻摇头。
胡兄也露出恶心的表情:“咦~别提蹴鞠,我找几只豕来,都比他们踢的好。”
李言念好奇的看他们一眼,怀疑他们在映射些什么东西,但是没有证据,而且他也觉得县里蹴鞠队踢的很差,非常差。
今天的拔河比赛有六场,还有两支其他县的队伍,但是他们在这看的基本没有什么悬念,只要是南木县学的队伍,都是他们赢。
本县的那些人看的都是津津有味,全都在助威呐喊,擂鼓的更是奋力,仿佛鼓都要被锤烂了。
胡兄打着哈欠:“无聊,早知道有他们县学这个队伍,就不来看了,浪费时间,要不回去吧。”
“走吧走吧。”李言念也觉得有点无聊,感觉还不如学泡茶去。
几人转头准备回去,杨四郎说:“胡兄,要不过几天再跟那帮小子约一场蹴鞠赛,上次打猎输的那么惨,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胡兄听了立马点头:“好,再战一次,不等他们提,我等下就去下战书,这次也要将他们打的心服口服。”
回家之前胡兄还特地绕路到红树县,找何三狗下战书,顺便对骂一顿,之后才趾高气昂的回家。
李言念回到家,特地去看下西边的那间屋子,已经收拾出来,等明日阿母和小妹就可以住进来。
而且今日阿母已经有初步联姻之意,已经回复男方家里,接下来就等对方后续问名。
三书六礼这方面,现在人可是看的很重的,无论家境如何,这是基本的礼仪,决不能怠慢。
即使是家徒四壁之家,拿不出什么像样的聘礼,该有的流程也不会变,否则徒惹乡亲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