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见温灏松了口气,将那块木牌紧紧捏在手心擦拭的晏黎感受到一股突如其来的压迫感,像是那手捏住的是她脖子。
她默了一瞬,“那…会是他吗?”
也不知为何,今日见那人步履匆忙的模样,她竟有些心慌。
好似有什么被尘封在冰面下隐瞒许久的真相就要破冰而出。
而她却想逃避。
谁?
温灏的身子微微一僵,扭头看向晏黎,盯着她那张脸看了片刻,难得的在她眼睛里捕捉到了几分紧张。
也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静静地看着她:
“若真是他,你打算怎么做,报官,还是原谅?又或是我替你出手,杀了他?”
所有证据指向晏梦淮的时候,她没有怀疑,甚至还替她辩解。现在她仅仅是知道李相容也曾想养小鬼,她的心便紧张了。
是怕凶手真是李相容吗?
他的心口处不禁泛着些许酸涩。
温灏总觉得在晏黎的心中,他的地位是最低的,只占了她心底的一个不起眼的小角落,不管是谁,都要比他重要。
他不适合被放在选择题选项里让晏黎选。
不然他一定不是她心中的最优选。
见晏黎一直沉默。
温灏突然轻笑一声,走上前后,拉住晏黎的手,将她扯入怀中,低头。
唇齿相碰,晏黎如同被惊到般,下意识往后一躲,却不想因此而气到了这人,被他捏住了脖子,拥入怀中。
“怎么?他难道比你那个姐姐还要重要?”温灏缓缓咬上她的唇角,有点气不过,“放心,不是他下的毒,你不用为难。”
晏黎不知道。
在她刚死的第一年,两人早已像精神病一样将对方试探了一个遍,跟踪、安排内应、甚至还有日夜不停的监视,一点风吹草动,便带着官兵进府,将对方关进狱中。
可惜,他们手中的证据并不充足,而动机就更不用说了。
虽然李相容口口声声将晏黎当自己的妹子,可谁将人当妹子是他这种当法,也就晏黎信了他当年的那番话,新婚那天,还将人请来喝了喜酒。
温灏极为庆幸晏黎最后还是选择了自己。
不然那夜要坐在席上喝闷酒,祝福她新婚快乐的就是他了。
只是当时的两人都没成想,这酒喝着喝着,喝到最后,竟是阴阳相隔。
温灏话落的须臾间。
“你查过他?”晏黎并未发现自己的神情已然有了缓和,只是又一次的开口确定,“真不是?”
“不是,”晏黎被温灏单手搂腰抱了起来,迈步往书房内侧的那张床榻走去,“难不成你希望是?”
将人放在床榻上后,温灏手指灵活的在她腰间摸索着就要替她宽衣。
“当然不……”晏黎原本还在思索心中那股情绪来由,却见温灏的手指正带着旋,而她腰间的裙带已然被这人解开了。
“不是,你做什么啊?!”
晏黎伸手,压住他作乱的手,抬头,眼睛直直的望着温灏,本想质问的话不禁被压了下去,堵在了喉咙里。
他的动作太自然了。
已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而温灏配合着没有动,甚至连手也乖乖收了回去。
好一会儿后,温灏才再次开口,解释道:“天色已晚,该歇息了,”他稍稍低眸,望着眼前的晏黎,却见此时的她正带着些许慌乱的将裙带重新绑上。
还是防着他吗?
温灏低着头,伸手有些无措的脱着自己的衣服,小声的说着,替自己找补,“以前也是我替你宽衣,怎么这次就不行,是忘记了,所以才不习惯吗?”
晏黎看着脱得只剩里衣还敞开衣襟的温灏默了一瞬,才再次开口:“不好看。”和死人一样,她是真怕吓到这人。
温灏心中微微一颤,再次掀眸,“可我不在意。”若是他在意,就不会做出这么荒唐的事情。
“我在意行了吧,”晏黎扯过一旁的被子往温灏身上扔去,又倾身而上将其盖得严严实实,待做完这一切后,她才翻身而下平躺着,
“温灏,我希望在你的记忆里,我的模样永远是美的,不要有一丝一毫的瑕疵。”晏黎承认自己此刻有些矫情。
可她还是这样说了。
在府上游荡的三年,晏黎自然也曾给自己洗过澡,换过新衣,为自己打扮,直到那日她亲眼看到自己的肌肤失去原本的光泽,从开始覆上一层褪不去的青灰色,也没了弹性。
甚至时而没有实体,如同一团空气,什么也碰触不到。
是人肯定会意识到这种情况不对。
但是鬼就没这么聪明了。
晏黎时常忘记,以至于经常自己吓到自己,周而复始。
温灏将与自己纠缠在一起的蚕丝被扯开,伸手揽住晏黎的腰后将她抱入怀中,“晏黎,”
许久没有听到旁人如此正经唤自己名字的晏黎一愣。
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后那只手便攀爬着握住她的手腕,指腹尖缓缓试探着,十指相扣。
“别胡思乱想。”温灏埋头在晏黎的脖颈间,安抚道。
感受到温灏身上传来的源源不断的活人气息后,晏黎再次僵住,脑子不知怎的冒出一个想法来。
世人常说死亡的尽头是遗忘,若是一日她自己将自己忘了,会不会就真的消散于世间了。
天明。
又接连过了数日后,那夜之事终究是没能瞒住府上的其他人,甚至已经出现了抱团讨论的现象,纷纷开始猜测府上的这位大人是不是真的成功了。
虽然那位是他们的小姐,可也改变不了她已经不是活人的事实。
若是真的有鬼,他们断然是不敢继续待下去的,哪怕是看着曾经老爷、夫人的情分上,他们也不敢留。
温灏并不是没有意识到府上下人的不对劲,就连宫中的那位也似发现了什么般,再三找理由让他休沐,死了心的让他好好反省,到底什么才是最重要的。
晏黎没心没肺的过了好些天才发现不对劲。
又一次从温灏的怀里睁眼后,她不禁有些着急的推搡起这人来,“你最近怎么不去给太子殿下授课了?”
人怎么能懈怠成这样?
难道就不怕有一日,那位天子和太子会发现有他无他都可,因此而疏远他吗?
晏黎恍惚间还记得以前的温灏是早出晚归,夜夜宿在书房,而近日却是很少进宫了。
以前那些往来的学子最近也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麻烦被阻拦般,也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主动上门。
温灏手肘撑着大半个身子坐起,眉眼间还带着些许困倦:“我能教给那位太子的,这三年都已经教完了,再继续,无非是浪费他的时间。”
“能日夜陪在你身边,看着你,也挺好的。”
提起那位太子,他眼神划过几分欣慰,唇角微微上扬。
只是听到这话的晏黎微微挑眉,怎么总感觉有些不对劲,盯着面前的温灏陷入了某种沉思。
就在温灏以为晏黎会因此而感动,又或是娇羞的时候,晏黎似恍然大悟般,指着他,“噢~我知道了,你是不想努力,想继续当米虫了。”
温灏微微僵住。
她是对浪漫过敏吗?
就在他暗暗生闷气的时候,晏黎极为苦恼的低头,似深思熟虑般继续道,“可我现在变成鬼,做不了生意,没办法赚钱养你。”
“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晏黎还在想要不要继续打趣温灏,余光间一瞥,却见对方已经红了眼。
完咯,又提到他的伤心事了。
还没反应过来,温灏整个人如同恶狼扑食般,失了分寸的吻上晏黎的唇,厚实的掌心捏着她的后颈,将她牢牢禁锢在怀中。
她身上没有热意,凉凉的,就连唇,也冷到他的心头上。
“你不用一遍又一遍的提醒我。”
“我放不下,你便是做了鬼,也别想着丢下我。”
相较于晏黎称呼他米虫,她后面那有意无意的提醒更让温灏心中难受。
晏黎有些心虚的没吭声,只是低着头,任由着温灏的吻点点落下,只是亲着亲着,他的头已然不老实了。
隔着衣服,感受到胸前一热的晏黎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却不成想温灏早有防备,握着她的腰没放,往怀中又拉了拉。
抬头,轻咬上她的唇,缓了缓后,将下颌轻放在晏黎的肩上,终究没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