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就这么传啊,传啊,传到了对八卦乐此不疲的季婉蓉耳里。
这天,季婉蓉无聊间起了作画的兴致。
将连日听来的苏府八卦,作成画展现在了纸上。
不知不觉间,就累起厚厚一坨。
抱着娃来未央宫玩的江雨薇,李梦瑶,不经意间看到了季婉蓉的画,都争相传看。
为此,一发不可收拾。
仅仅半天功夫,传得宫内所有嫔妃尽数知晓。就连身在冷宫里的冯诗娇也都知道了。
倒霉的冷菱才吃过晚饭,什么也不知道就被叫进了慈安宫,被冯昕睿一顿明里暗里的折腾弄得不知所云。
她一脸惨白回到未央宫时,遇见了等在门口怯怯的,欲语还休的季婉蓉。
她眼皮跳了跳,不会今日自己无辜挨的骂受的罪是因她而起吧?
她扬起被那阴里阴气的太后用茶杯烫红的手,就要揍她,“说,到底怎么回事?”
季婉蓉将背后藏着的东西,慢慢的拿到冷菱面前,嗫嚅道,“你看看,就知道了。”
冷菱接过后,看着一页页画稿,嘴角直抽抽。
这什么?
言情画?
一个女子被一群女子围着,或教跳舞,或教画画,或教站姿,或教走姿......
然后,这女子用白日所学,在晚上对着一个男人,或柔情蜜意,或温柔缱绻,或手持羹汤,或按肩锤背.......
还真是符合时下的男人们对女人所有的想象。
冷菱脑门子上冒着大大的问号????
“你这画的什么玩意?”
季婉蓉指着画里的女主人说道:“这是骊歌。”
“骊歌?”冷菱忍不住尖声叫起来。
季婉蓉点点头,又指着画里的男主人,“这是驸马。”
冷菱咽了咽口水,皱眉问道,“所以,你这画的是骊歌取悦驸马的日常种种?”
季婉蓉点头,愧疚道,“都是因为我一时兴起,害得你被太后罚了,你还好吧?”
扶着冷菱的香草,心疼的瘪嘴道,“咱娘娘哪里都不好。”
听了这话,季婉蓉垂着头不说话,等着冷菱的训斥。
香草在一旁小声怨怪道,“都怪淑妃娘娘,别的娘娘要借,她就借,也不见她平时像今天这么大方,你看她弄得所有人知道了殿下和驸马的事。太后娘娘派人一查就知道从未央宫传出去的,她不生气才怪!”
冷菱沉默的望了下自己被烫红的双手,又跺了跺站了一个时辰发麻的双脚,最后又抖了抖发酸发胀的双腿,好一会儿才抬眼道,“你这些被人传看的画稿,有没有收费啊?”
“?”季婉蓉张了张嘴,“啊”道。
而后摇了摇头,“没有,都是姐妹,她们要看,便借了。”
冷菱屈起两指敲在她头上,瘪嘴道,“我这下不好了!”
而后噗嗤一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不过,从明日开始,你要继续画给她们看,但是呢,不能免费!咱们收费呢,就按一个系列一两银子一个人吧。”
季婉蓉被她这脑回路搞蒙了,“那太后不会......?”
冷菱摆摆手,跨进宫门,朝里走去,“没事,今儿是本宫没有做好准备,被阴了,明日她再敢这样,本宫有的是法子应付。”
季婉蓉放下心来,呵呵一笑,追着她问道,“但这一两银子,会不会太贵了,这还是我作为淑妃三日的俸禄啊!”
这要是比她位份低的,可能就是七天,十天,或者半个月的俸禄!
比方说,你要一个人七日不吃不喝省下钱,就为了来看她的画稿,会有人看吗?
就算真有人看,也太显得自己黑心了。
“你相信我,一定会有的,”冷菱走进屋内,等香草将烛火燃亮后,边脱大氅边道,“我敢保证,不出几日,你一定会收银子收到手软。到时候,这收入,咱们俩五五分,怎样?”
季婉蓉半信半疑点了点头,“要是真能赚钱,不管几几分我都没意见。”
冷菱笑道,“那不行,本宫不能占你便宜,你出技术呢,本宫就以一己之力承担起被太后责罚,被圣上责罚的风险。”
“好。”
季婉蓉本来就在内疚中,自然冷菱说什么,她都没有意见。
冷菱伸出手又朝门外努努嘴,季婉蓉茫然地看着她,她今儿被冷菱不按套路出牌搞晕了,挠着头讷讷问,“你要握手?要钱?要喝水?还是要什么东西?”
听罢,冷菱白眼一翻,收回手低吼道,“我要你出去!我累了,要歇息了!”
“哦哦哦,我这就出去,这就出去.......”季婉蓉提起裙子转身朝门外一溜小跑。
一旁的香草捂嘴闷笑。
冷菱嗔骂道,“去回的路上,怎么就不告诉我画稿的事情?非要刚刚才说出来?”
香草腆着脸立刻蹲下,替她按摩双腿,“奴婢也是从您出了慈安宫,才知道您是因为这事被太后罚了,奴婢看您苍白着一张脸,就没忍心说出来让您更加气恼。想着等您休息好了,再慢慢告诉您的。”
“不过,娘娘,这件事情的起因追根究底还是因为奴婢,您要是真生气,就怪奴婢,责罚奴婢吧,千万不要怪淑妃娘娘,要不是奴婢喜欢听八卦,也不会将从其他宫人那里听来的八卦讲给淑妃娘娘听,淑妃娘娘也不会听完后,画兴大起......”
冷菱拍了拍她的肩膀,兀自说道,“世上之人无不讨厌长舌妇,但本宫不这样看,本宫觉得你这个爱好非常好,恐怕全身上下只这一个优点突出了。”
“啊?”香草汗颜,脸色变了变。
“听我说啊,季淑妃这画稿让我打开了一个赚钱思路,但她这技术,离不开你的消息,所以本宫决定了,你呢,就负责到处收集信息,不仅仅限于苏府。”
香草喃喃:“不仅仅限于苏府,就是说,各大世家贵族的消息都要吗?”
冷菱点头,“聪明。”
香草被肯定了,傻笑出声。
冷菱:“等到有了收入,我的那份,会有一份是属于你的啊!”
香草摇头如波浪,“不不不,奴婢不要,娘娘平时给奴婢的赏赐够多的了。”
“听话,这是生意,和以前那些自然是不同的,你有付出,就应该有相应的报酬,要是你什么都不要,本宫不成压榨劳力的奸商了!”
香草傻笑,“娘娘怎么能是奸商呢?娘娘说什么,奴婢听从就是。”
“不过,娘娘,我们并不缺钱用啊,您为什么突发奇想要赚钱啊?”香草问道。
“钱这种事,本宫会嫌多吗?”冷菱打着哈哈应付道。
她先前同赵硕说,想出宫后,托他照料一番,若是能帮忙找个赚取营生的路子更好。可素昧平生的人,不过是因为他喜欢自己就这样利用,到底是没有道德的很。
所以,能靠自己的时候,便靠自己吧。
她想了想,到时候把香草和季婉蓉都拐带出宫,好像也是件不错的事。
......
襄王府。
所有仆人忙作一团。
因为积雪已经消融,赵衍与陈滢不得不离开上京城了。
一个衣着得体,仪态端庄的中年妇女这时由人领了进来。
赵衍见了,眼含热泪迎了上去,“母妃,您怎么来了?”
按本朝制度,王爷去往封地,是可以带着自己母亲一同去的,可他求了赵策两回都被拒了。
他知道,赵策并没有完全放下对他的戒备心。
惠太妃慈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子,温柔道,“娘知道你不日便要起程,就向皇后求了个恩典,出来看看你。”
“母后。”赵衍含着泪抱住她,因为这一别,再见面不知道会是何时。
惠太妃轻拍了拍他的背,“不要担心娘,宫里有皇后管着,娘好得很呢!”
陈滢和她不熟,只规矩站在一旁,看着两人。
片刻后,惠太妃望向陈滢,将手中玉镯戴在她手腕上。
这是一只通体翡翠的镯子,在见惯了奇珍异宝的陈滢眼中,算不上什么珍贵之物,但她知道,这玉镯子什么的,对宁国的人来说,是个稀罕物件。
她福了福身,“儿媳谢过母妃。”
“这镯子,你别看它式样普通,要知道这是江南苏州我外公家的信物,凭借此镯,你们可以到朱府的任意钱庄拿到银子。”
“朱府?钱庄?”陈滢望向赵衍,期待他解释一番。
赵衍俯身在她耳边,小声嘀咕道,“朱府是江南苏州的首富,圣上还不知道我与朱府的关系。”
陈滢心中有数,“哦”了一声,如他所说,若是被宁国国主知道,可能封地就不是江南了。
惠太妃是很满意陈滢这个儿媳的,如今她的亲哥当着越国的国主,她是越看她越满意。
当下便握住她的手,笑盈盈地嘘寒问暖。
没有办法,谁叫赵策始终不放心她们母子,逼得他们不得不筹谋。
......
三日后,襄王带着陈滢离开了上京城。
卧榻之侧少了一人酣睡,赵策的心情很好。
他想起一事来,问桂荣道,“之前让你寻找与皇后那玉枕一模一样的,可有寻到?”
桂荣面露难色,“陛下,皇后娘娘那玉枕是奴才先前在宫外找专人定制的,宫里没有,奴才有在让人赶制了,不出意外,明日应该就好了。”
赵策没有生气,只问,“她最近在做些什么呢?”
桂荣抿了抿唇,还是将未央宫的事情告知了他。
赵策听罢,眼里透出一抹不可置信来,“她和淑妃在画画赚钱?难道她缺钱吗?”
“奴才也捉摸不透,因着这事,皇后娘娘和太后娘娘吵了不下三次了,如今太后娘娘正被气晕了躺在床上呢,慈安宫的人刚才派人来通传,希望陛下能过去一趟。”
“哦,竟有这样的事,行吧,咱们过去看看。”赵策放下奏折,裹了件披风便往外走。
外面此时正是晌午,阳光洒下一片金色,格外的明媚。
赵策不疾不徐地到慈安宫时,正见冷菱跪在冯昕睿床前,而床上的冯昕睿闭着眼,也不知是真睡还是装睡。
听到声音,冷菱行了行礼,“臣妾参见陛下。”
赵策扬了扬眸,“怎么回事?”
冷菱委屈地嘟囔道,“臣妾赚钱,母后她不同意,她还骂臣妾是小人,狼心狗肺,蛇蝎心肠!”
冯昕睿眼皮跳了跳,这冷菱不仅泼皮耍赖还倒打一耙。
“还有,母后她装晕来惩罚臣妾!”
冯昕睿被激得从床上坐起,指着她结巴道,“你,你,你.....”
赵策见母亲好好的,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母后,您真是装晕啊?”
冯昕睿想辩解,却气得舌头打结,“我,我,我......”
冷菱见状,立马装出一副孝子样,哀嚎道,“母后,我赚钱也是为了陛下好嘛!您不管宫,不知道这几年仗打下来,宫里有多缺钱啦!”
听罢,赵策心里一阵感动,但很快就觉出不对劲,“你赚来赚去,赚地也是宫里人的钱,你是富有了,她们不就穷了?”
冷菱哭丧道,“陛下,您不懂,她们除了宫里每个月必有的俸禄,娘家多少都会贴补点的,而且我未来的打算是,将淑妃娘娘的画稿要卖到宫外去的,有娘娘们宫人们争相购买打开市场,才能让宫外的人感到兴趣,并且争相购买啊。若是臣妾赚到钱了,肯定会捐一点到国库的。这样,不就是替陛下您分忧了吗?”
还想把自己女儿的故事卖去外面去!冯昕睿气得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赵策赶紧扶住冯昕睿,轻拍她的后背顺一顺她的气,片刻后意识到不对劲,“你卖的画稿是什么内容?可否给朕看看?”
看就看,冷菱也不怕,扬起眸笑道,“画稿在未央宫呢,陛下要看,得让太后允臣妾能起身离开呀!”
赵策语噎,对伺候冯昕睿的嬷嬷道,“你去请太医。”
而后视线落在冷菱身上,“起来吧,朕这就同你去未央宫。”
跪了大半个小时的冷菱,在冯昕睿怨毒的视线中,微笑着慢慢起身,福了福,“母后,臣妾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