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岳明镜今日终于抽出空来去紫竹林给慕容明和罗芙上炷香。
看着供桌上的灵位，岳明镜跪在地上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几滴泪掉下来这才发现自己哭了，无父无母没心没肺地活了几百年，好不容易有个亲人也这样无声无响地离开了。
他这块玉因受了仙气才修成人形，慕容明经常照顾着他，那个时候自己不平不稳地坐上了掌门之位惹来了不少人眼红，人人都没把他这个玉放在眼里，只有慕容明支持他……
“你什么时候出现的？”岳明镜收回思绪，发现慕容轩跟鬼一样走路没声。
慕容轩面无表情道：“我一直在这儿。”
岳明镜尴尬地站着，看了他一会儿连说话的底气都弱了几分，“你最近怎么了？我知道你失去双亲很难过，你现在……我，我怕你被魔气占据了心神……做出后悔之事。”
慕容轩抬眸冷冽扫了他一眼。
岳明镜立马闭了嘴，神色复杂道：“那好，我回去处理公务了。”
“仙牢由玄冥归管，里面的刑罚不计其数，不知道南宫翊受得了几个？”慕容轩看着他的后脑勺忽然冷笑一声。
岳明镜顿住了脚步，“他现在是罪犯我不能干涉地太明显，你现在是长老可以处置他，总比别人来真的强。”
“原来师兄还记得他是罪犯，你凭什么笃定我不会去杀他？”慕容轩冷嘲一声。
“……你真的忍心无动于衷？”岳明镜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寻找什么答案。
慕容轩别过脸，斩钉截铁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你不是亲眼看见他一剑杀了我爹爹吗？”
“我……”岳明镜噎住。
岳明镜走了之后，慕容轩才泄了气坐在地上看着慕容明和罗芙的灵位，心里发狠，“是他害死了你们……我必须报仇，我根本就不会关心他，我只是去看看他死了没有……”
仙牢。
玄成羽把慕容轩拦着：“哎呀呀三年不见，历练回来就顺利当上了长老，啧啧啧就算你是长老这仙牢也不是随意闯的！”
“滚开！你以为我不敢杀你？”
“你……”玄成羽惊叫一声，踉跄退了几步。
“南宫翊被关在哪？”慕容轩眼神愈发阴狠。
“直走右转！”玄成羽看着他收回煞气，量他不敢真的对自己怎么样，转瞬嗤之以鼻，“慕容轩你这么紧张可是不忍心？”
慕容轩面色一沉，上前掐住他的脖子，嘴里嗜血般的冰冷，“不忍心？我，有，吗？”
“呃……”玄成羽就像落水的狗一样挣扎着。
慕容轩看着他的样子就觉得无趣，将他摔倒在地，一脚踩在他的胸口上，“你知道吗，有一种功法杀的人越多，修为涨得也越快，你想试试吗？”
玄成羽惊恐摇头。
慕容轩不再多看他，进去了。
“咳咳咳……慕容轩就给你嚣张几日，马上你就万劫不复了！”玄成羽摸着脖子趴在地上嘴里狠狠咒骂着。
周围施展着结界，南宫翊两只手腕和腰被仙链绑在架子上，双眼紧闭，五感迟钝。
南宫翊听得动静才费力嘲讽道：“这毒无药可解，你就慢慢等死吧！”
“是吗？”
熟悉的声音，南宫翊心脏猛得一缩，这才睁开眼睛看着说话的人，因为意识模糊他刚刚一直以为是高勤……
“解药！”慕容轩耐着性子说道。
南宫翊咧嘴笑了一下，不语。
慕容轩火气一下子窜了上来，一把捏住他的下巴：“你知道的我没这么多耐心。”
南宫翊还是不说话。
慕容轩愈发暴躁手指顺着他的下巴划到脖子，最后停留在他受伤的胸口上，手指微微用了点力道。
“说还是不说？”
刚结痂的伤口又裂开了，南宫翊咬着唇不发出任何响声。
“你的血是解药……”慕容轩眼里多了一抹玩味的笑。
南宫翊眼瞳明显一震。
慕容轩幻化出匕首比划着，“从哪开始下手呢？”
竟然为了高勤……他这么做竟然是为了高勤，可是高勤才是真正的凶手啊！
南宫翊手腕挣了挣，仙链发出“哗哗”声响。
“你既然恨我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南宫翊眼中蓄满了泪水。
慕容轩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儿，忽然想不起来他何时何地有这样仔细看过他的眼睛，那样清澈，像浩瀚秋水刻在他心里。
他应当是喜欢的，但是为何想不起来，除了他的名字他不记得有关南宫翊的任何一件事，不应该啊……
头痛欲裂，但仅仅是一瞬间又重新被恨意侵蚀笼罩，“是你杀了爹爹，我恨死你了！”
南宫翊不再说话，只是脸颊多了两道清泪。
不知为何慕容轩有些心梗，头又开始痛了，他仓皇离去。
慕容轩走到院子大门时，记忆里朦朦胧胧的身影一直在门前等着他回来，现在物是人非，再也没人等他了，都死了，都死了……留他一人痛苦地活在这世上。
“我应该恨他，是他杀了爹爹和娘亲，紫竹林那么多无辜弟子惨死，我应该杀了他！”慕容轩自言自语道。
不知不觉慕容轩来到了他们的灵堂，他跪在地上有些痛不欲生到：“可我为什么下不去手，你们是不是对我很失望啊……”
他知道，没人能回应他了。
仙牢，南宫翊手腕挣了挣链子，心中思潮起伏，一千次，一万次质疑，否认，确定……
是他对吗……
他真的回来了吗……
2
岳明镜总是担心慕容轩，时不时来紫竹林，但看着他时常失控，心里面还是有些害怕的。
“南宫翊定在满月之日上诛仙柱处刑……”
慕容轩手指僵了一下，脸色微变，“不用和我说！”
岳明镜坚持道：“轩，我能看的出来你……对他……”
慕容轩剜了他一眼，“对他什么，不忍，原谅，当做一切没发生？我是入魔了，但不是疯了！”
岳明镜：“……”
南宫翊被松绑了，困在结界里，他靠在墙上没有理会高勤的到来。
见他无视自己，高勤也不恼，那就说点他感兴趣的事：“掌门下令满月之日将你处死在诛仙柱上！”
南宫翊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掩盖住心里的失落。
高勤眼里冒着火星子，掐着他的脖子，将他头狠狠往凹凸不平的墙壁上砸去，石壁瞬间留下一片血红。
高勤嘴角上扬，解气了。
南宫翊扒在墙上好一会儿才动了动，这一撞他直接眼花耳聋。
岳明镜保留了南宫翊一成修为，他勉强掐了一个净身咒洗去了一身的血液污渍，拿出一条白布简单给自己包扎了一下。
第二天，他睁开眼却什么都看不清，眼前白蒙蒙一片。
他听见有人来了，不用猜就知道谁，这种鬼地方也只有脑子有毛病的高勤才会来。
外面的人步子动了一下还是没跨进结界。
南宫翊循声望去那人一身玄色长袍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清，但他知道是高勤。
南宫翊摸索着站起身来，结果刚走一步，脚下一跌，南宫翊以为又要脸朝地栽倒，忽然一股力道扶住他。
南宫翊回过神来手腕一挣推开他，手在袖口上擦了擦，厌恶道：“滚开，恶心！”
玄衣人身体一僵，有些冒火。
见他没理会，南宫翊觉得他脑子有病，摸索地坐下，继续冷言冷语嘲讽，“我没死你很失望？”
玄衣人鼻息重了几分，指节“咯咯”作响，像是在以最大的极限忍耐着。
南宫翊察觉到他生气了，心里有了几分快意，对着他翻白眼鄙夷道：“脑子有毛病！”
玄衣人刚想发作，但看着他头上的伤，火气瞬间降了一半。
“我的确失望！”沉重沙哑的声音响起，玄衣人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见他没反应这才确认他瞎了。
南宫翊顿了顿，仔仔细细把他刚才的声音回忆了个无数遍，除了声音以外这语气像极了一个人，但看着他这身衣服却不是那个人的喜好。
他不会来这的，南宫翊想了想。
“我是新来的医仙，掌门让我给你治伤。”慕容轩面无表情地解开他头上的白布替他清理着伤口。
南宫翊心里猛地颤了一下，不可思议，是他……对不对……
“既然是新来的为何会来这种地方？”南宫翊垂下眼帘，揪着衣袖说道。
慕容轩眸子微挑，撒谎道：“打碎了掌门的花瓶。”
南宫翊不由得失笑。
“笑什么？”慕容轩手加重了几分。
南宫翊眉毛拧了拧，贝齿划过下唇，“掌门师兄才不会这样惩罚人。”
慕容轩恶狠狠道：“他会！”
慕容轩施法将灵力渡给他疗伤。
“你明天还会来吗？”南宫翊看着他离去心慌了一下，有些不舍得，因为他感觉那个令他熟悉的人回来了。
慕容轩手指一紧，压了压眼底不平稳的情绪，说道：“不会。”
南宫翊眼神一暗，低下了头有些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