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边一声惊雷,召走了谢昭。
沈胤川小心收起了珊瑚坠子,甩袖走入鬼市子后,旋上云头暗中随去。
谢昭要处理的事本质上并不复杂,只是那些肮脏的臭虫实在是碍人的眼,还是不要叫谢昭看见的好。
杏树开花,谢昭寻着孩童的朗朗书声寻到了沈胤川。
温文尔雅的书生文士身形高挑面若冠玉,嘴角还噙着淡笑,是个人都会多看两眼,更别说爱好美色的谢昭了。
“沈郎君我们又见面了。”谢昭在矮墙上坐着,手里捏着一柄芭蕉扇,笑吟吟的扇出一阵香风直袭沈胤川的五感。
沈胤川回神掐了一下自己的手心,挪来了一只板凳:“女君先下来吧,免得跌了下来。”
谢昭应了声好,顺着板凳走了下来。
她抬头扶了一下杏树的花枝,目送打闹的孩童离开:“几日不见,沈郎君怎么又来这里教起书来了?”
沈胤川折下花枝送给她:“闲来无事,瞎折腾罢了。”
“春色满园,孩童诵书,真真是好光景。”
沈胤川邀请她进屋喝茶:“是啊,凡间好风光,不容虚度。”
谢昭拿着扇子遮了一下自己的笑脸,手上一晃茶水全都扣在了沈胤川手腕上,她失挫的丢开扇子,握住了沈胤川的手腕:“哎呀,你看我这不小心的,没烫到你吧?”
沈胤川匆匆收回了自己手腕背到身后:“无妨,我失陪一下。”
谢昭盯着沈胤川离去的背影,眨眼间变换了金瞳,金光一闪又没了痕迹。
“我眼见沈仙君卓然不已,不知仙君在九重天领了什么差事在做?”谢昭拎着扇子来回晃悠。
沈胤川为她换上茶点道:“女君高看了,在下不过是个不入流的散仙罢了。”
谢昭眼珠子一转,拿起凉糕咬了一口:“是吗,那天帝可真的有眼无珠不识货。”
到底是装的像呢,还是就是这样呢,谢昭有些看不透。
但是没关系,就当一起玩玩了……
“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呢,沈胤川还是什么?”
谢昭坐在榻前擦拭利剑,寒光反射,她的脸映在剑身上清晰可见。
“自然是随殿下的意愿。”沈胤川从暗处穿过纱幔,裹挟着一身的春风和杏花。
谢昭闪身过去把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地宫和神庙里的那些人都是你杀的。”
沈胤川笑着:“那些人心思肮脏罪孽深重,本来就是要不得好死的,殿下何必自己动手。”
她眯了一下眼睛:“黎溶和他身边的童子也是你杀的。”
沈胤川收了点笑,轻叹一声:“他也也不是什么好人,而且他们受了很重的伤,腐肉怎么刮都刮不干净。”
“而且,他本来就该死不是吗,殿下的眼睛……”
“放肆。”
谢昭扇了他一巴掌,转手又轻轻的摸住他脸上的巴掌印,笑吟吟的掐住了他的脖子:“看得出来,我们是一类人。”
“沈胤川,我该杀了你的。”
谢昭闯入杏花风里,头也不回的回去了长生殿。
徒留在原地的沈胤川勾了一下嘴角,只不过嘴角马上又掉了下来。
“是谁?”谢昭趿着鞋从内室走了出来,歪在了罗汉榻上。
“是我啊,殿下。”沈胤川脱冠散发,手里还捧着谢昭不久前扔下的剑。
谢昭好美色,但是不至于昏了头:“你……来杀我?”
“不是。”沈胤川把剑奉到她手边,自己俯身趴在了她膝上。
“殿下想要杀我,我来求死。”
谢昭没有推开他,摸着不久前的掐痕道:“你知道吗,你这样说,我是真的会杀了你。”
沈胤川转过脸看她:“可殿下你没有生气不是吗?”
谢昭拢着他的脖子在心里比划了一下,又看看他的脸,一时之间竟也没笔画出来什么。
她觉得有些不妙,轻轻叹气:“下不为例。”
沈胤川又趴了回去,乖顺的说道:“殿下不高兴,我就知错了。”
谢昭摸着他的头发:“我知道,你是故意让我发现的。”
“殿下喜欢风光霁月的沈久,可是我是沈胤川啊,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还有我这么个人罢了。”
谢昭喜欢风光霁月的沈九,可深沉阴暗才是真正的沈胤川。
这样的他本来一辈子都不该出现,但在谢昭身边久了,妄想杂念也会变多。
比起风光霁月的沈九,他还是像谢昭能看见沈胤川。
他试探一下,哪怕……厌恶也好。
“你见过沈胤川了吗?”颜良跟林椿生下棋总是下的头疼。
林椿生不紧不慢的抿了口茶:“远远的见了一眼,像是个温润的君子人物。”
颜良扔了棋子不想再动脑子:“像是?”
林椿生自顾自的收拾起棋子来:“一面之缘而已,我也不好多说。”
颜良拿棋子往他身上打:“这里就我们两个,你同我还藏头藏尾的装什么。”
林椿生笑着拾起来他丢开的棋子:“好话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我这也是未雨绸缪,万一殿下真心的要同他好,我再说多了,见了人该多不好看啊。”
齐宣忍俊不禁的指点他了好几下:“你这个人真是的,说两句怎么了,那小王八蛋还能跟你翻脸。再说了,我肯定跟你站一边。”
“好好好。”林椿生掩面咳了一阵:“既然君上是同我站在一边的,就先让臣歇两天养病去吧。”
“您也知道的臣是先天带的病,如今眼看总是病着,连医士都说我是好不了,所以您还是赶紧让我去歇歇吧。”
颜良不答应也不拒绝,扯出一个意味深长的笑:“杜仲新配的汤药什么味儿啊?”
林椿生下意识回了一句:“熬出来不太好喝,她送来的药酒还挺好喝的。”
颜良怒而拍案:“我就知道你只喝了药酒没喝药!”
林椿生眼神闪躲:“君上你这是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
颜良冷哼一声:“你春日犯的咳疾根本就是肺叶子里的寒病,杜仲开的汤药和药酒一是温养二是祛寒,你看着倒是面色红润了,但你不喝汤药又能有什么用!”
林椿生深感惭愧:“我下次定会好好遵从医嘱。”
颜良打眼一看就知道他肯定是想下次做的再隐蔽一些:“最好是这样,不然我就让海潮给你配药。”
“啊……这个大可不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