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象当时都以为这个事情就过去了,谁知隔了几天这个记者又跑到了画院来找我,他问我能不能画几张大的精品?说想帮我刊登在英国杂志上面。那天是大象的同学韩洪涛帮着翻译的,我刚好那个时候闲着没事,就在家里面静下心认真地画了好多天。”
“我认认真真地画了一批大画,最后精挑细选了几张精品,拍成了照片,按照老外给的地址寄了过去,是韩洪涛帮我写的信,我最后还说:如果能发表,我的这几张精品就送给那个老外了。”
“我开始都以为可能不大,没想到三个月后老外就把杂志给我寄过来了,我一看上面果然有介绍我的文章。我当时太高兴了,马上就让韩洪涛帮我写了感谢信,还把那几张精品都寄给了人家,也算是兑现了我当初的承诺了。”
大家听完了老詹的讲述,都替老詹高兴,孔文龙说:“詹老师,以后咱们有这个外国杂志了,到时候叫了老外你给他一看杂志,再给他画了画,老外肯定激动不已,不但能卖画,还能卖上个好价钱。”林丽人说:“詹老师,你这杂志上面的雪景梅花太漂亮了,怎么没见你在画廊给老外表演过啊?”
老詹一撇嘴,说:“你也知道那个画好,那个太费事了,在画廊画老外等不及,是要耽误事的。后来我还专门给韩洪涛和大象一人画了一张精品,只是再也没有机会见大象的面了。”林丽人说:“詹老师也给我画一张吧,我也特别喜欢那个雪景梅花。”老詹笑了,说:“好吧,看我哪天有了兴致,画画需要激情的,否则就是应付的作品,没有精气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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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往往是两方面的,老詹自从上了外国杂志,便觉得身价倍增,也开始趾高气扬起来,他要求翻译们以后把他的现场作画都报到500元以上,否则他就不画。翻译们一看这个情景,都不敢把老外往老詹的面前带了,老詹气得吹胡子瞪眼的。
孔文龙和薛豪义试着把老外带到老詹面前,结果老外虽然喜欢他的画,但都不愿意掏那么多钱来买。老詹就气冲冲地离开了文化斋,他走的时候还私下里对翻译们抱怨说:“文化斋就是一个商店,蒙老外已经不行了,还是人家画院像一个学校,能蒙老外,能给老外把画卖上价钱。”
这些话最后还是传到了嫂子耳朵里面,要是搁在以前,嫂子肯定是勃然大怒,可是现在已经今非昔比了,嫂子完全明白文化斋的尴尬处境,她只是淡淡地说:“上杆子不是买卖,该走的留不住,随他去吧。”
孔文龙心想,这个老詹,上了杂志本来是天大的利好,还以为他从此就能够上个台阶地挣大钱呢,谁能想到换来了这样的结局?这真是成也杂志,败也杂志!看来任何好事,都和坏事是一念之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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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孔文龙新的烦恼来了,就是他的重庆80摩托车开始老是出故障了,从最初的小修小补到后来陆续的大修大补,让他简直是头疼不已。本来花这么多钱买来的摩托车就应该是为了方便和享受,现在可好,变成了负担和累赘。
有好几次,这个摩托车把孔文龙扔在了半路,他只好下车推着它走。摩托车可比自行车重好多,弄不好还会摔倒,这让孔文龙苦恼不已。他现在开始羡慕那些走路的人了,没钱就靠两条腿,有一点钱就坐公交车,有好多钱就打出租车,要是特别有钱的大老板,就买汽车雇个司机给自己开车。
每年刚开春的时候,都属于旅游淡季,文化斋的生意一直不见起色,翻译们虽然都来上班了,也都是在门口聊聊天再出去转一转,到了下班时间就操心着回家吃饭,一天有多少或者剃光头都无所谓了,大家也都皮了,反正都好几年了,早都没有了初来乍到的兴奋劲和勇往直前的干劲了,都是在混日子。
嫂子也明白这些,她也不说大家,能每天坚持来画廊上班就不错了,反正都是临时工,没有什么规章制度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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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开始想着把画廊承包出去,让别人给自己管着,每月交钱就行了。一是因为生意没有以前好了,即使是旺季也大不如前了。二是自己的两个孩子已经大了不少,再加上金文化前妻的金虹和金钰两个大孩子,她真有些力不从心了。
嫂子就私下找了孔文龙和薛豪义这两个顶梁柱商量承包让的事,嫂子说:“画家王一生显得有些轻浮,还是画家林建强看着稳重,不行就让林建强来管理画廊,你们两个看行不行?”
孔文龙完全同意嫂子对这两个画家的评论,薛豪义却坚持让嫂子自己来管理,他担心新来的管理者不能服众,或者不能一碗水端平。嫂子强调自己太累了,不想再管卖画这一摊了,薛豪义说可以和孔文龙帮着管理。最后嫂子决定不下来,这个承包文化斋的事就暂时不了了之了。
薛豪义这样做是有私心的,他觉得自己和孔文龙已经在文化斋做了大哥,孔文龙也对自己言听计从,他不想再来一个领导来压着自己。这样,他和孔文龙就可以在画廊为所欲为了,他也可以多放自己低价收来的画,光每月卖出自己的画就能挣不少的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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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薛豪义在东门外的八仙庵的地摊上,花了一千元收了一幅“古画”,看年头像是明朝的画,但不能确定是真是假。薛豪义先拿给了金文化看,金文化说是假的,因为他们圈内的人都知道八仙庵从来都是假画的发祥地。
薛豪义就又找到了金文化的一个朋友,也是回民街的重量级人物白桃木。他看了薛豪义的古画,觉得有可能是真的,白桃木让薛豪义先把古画放在自己这里,等再找人看看,如果是真的就给薛豪义一万元钱。
薛豪义兴奋坏了,就把古画留在了白桃木手里,可是金文化突然又改口说还想要那个古画,而且马上就能给他现钱,因为他过后又觉得有可能是真的。这让薛豪义两难了,两边可都是回民街的大佬,他一个都惹不起,也不敢得罪。
他只好和金文化实话实说了,金文化一脸的不高兴,说薛豪义居然背着他把古画给了他的竞争对手,薛豪义说是他先说不要了以后才给了白桃木的。总之,两个人为这个古画几乎翻脸,薛豪义知道已经把金文化大大的得罪了,那也没办法,只要过几天白桃木给了他古画的钱也是值得的。
可谁知,过了好久,白桃木才把薛豪义找去,又把古画退给了他,说找人看过了,是不值钱的假画,说他不要。薛豪义有些生气,觉得白桃木耽误了自己的好事,但他又不敢说出口,马上就把古画拿给了金文化。
金文化消息灵通,他也已经听说白桃木不要这画的事了,他对薛豪义也说不要了,把薛豪义气得是七窍生烟。可惜这两个大人物是万万得罪不起的,薛豪义只好忍气吞声当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事后,薛豪义感慨地对孔文龙说:“咱们做翻译的看着也能挣钱,可和金文化和白桃木那样的人物一比,自己马上就像是毛毛虫一样微不足道,要想有一天到达他们那个高度,在这里光靠给老外卖一辈子画都赶不上,这就是阶层的差距。”孔文龙说:“咱们和人家差一个阶层,要想到达他们那个阶层光靠努力是不成的,还要有机缘和运气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