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法国领队一走,郭大成马上就跑回画院,取来了一摞画册摆放在画案子上,然后他亲自给画院的王一生、林建强和韩光明等几个年轻画家打电话,让他们无论如何晚上必须过来给老外现场作画。他没有叫老詹,因为自己怕弄不住老詹,怕老詹会坏他的事,而那几个年轻画家对他是言听计从的,他能拿得住他们。
孔文龙对郭大成的本事还是非常信服的,但他不放心那个老外领队,他就对郭大成说:“郭老师,咱们给老外把画也送了,又叫来了3个画家给他们现场作画,可老外万一不来咋办?”
郭大成拍拍孔文龙的肩膀说:“你放心吧,这个老外只要他敢收我送给他的画,他就有把握带人来买画,否则他也不敢随便收我的画。”尽管郭大成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孔文龙还是心里没底。
晚上7点,画院的几个画家都到齐了,他们几个也和孔文龙年纪差不多,大家稍微寒暄了一下就开始准备笔和纸。又过了半个小时,那个法国领队果然把他的旅游团都带来了。郭大成站在门口和每个人都恭恭敬敬地握手问候,给了他们最高规格的仪式接待。
领队告诉郭大成,他让3个年龄太大的人在宾馆休息了,其他人全都带来了,一个也不少。郭大成说:“太感谢了。”然后他回过头告诉嫂子和孔文龙说:“这个领队太攒万(老练)了,他知道太老的人没实力没画,可能还会捣乱,就没让他们来。”
紧接着,郭大成就请3个画家现场给老外表演中国画。3个人都拿出自己最拿手的题材给老外表演,王一生画的是他的看家本领大粗竹子。韩光明画的是小细竹,其实他最擅长画山水,但那个太费时间,老外没法多等,他只好改画竹子。
但韩光明是个有灵气的画家,他画的是细竹子,也非常甜美,并不亚于专攻大竹子的王一生。林建强动笔比他们两个人慢了一点,有个老外就主动问能不能画个熊猫?说自己特别喜欢中国的熊猫。
老外能开口指定题材让你画画,那他基本上就能买画,这都是经验之谈。林建强就直接给他画起了熊猫,好在林建强什么都能画,不像王一生、韩光明那么专攻什么题材。
郭大成向这群法国人介绍这3个画家的时候都说是“教授”,孔文龙心里直嘀咕:他们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教授?这郭大成也太敢吹牛了吧。事后,郭大成给他解释说:“在法语里没有老师这个词,只有学习的学生和教人的教授这两个词,而且法语里的教授正好和英语里的教授是一样的发音。”孔文龙这才明白法语里教授的真正含义,就是老师的意思。
果然,那个要求画熊猫的客人第一个买了林建强的画,然后其他客人也都被影响了,陆陆续续开始挑画来买。郭大成不让孔文龙先打开锦盒,他怕老外先买了小画就不考虑大画了。老外不知道还有小画,就都在墙上挑选着买大画。
其中一个老外就问墙上王一生的大雪竹要多少钱?郭大成说:“如果这样的画在北京的画廊要卖到500美元。”老外马上惊呼:“哇,太贵了,我是买不起的。”郭大成马上随机应变地说:“但是在这里,100美元就可以给你。”老外说:“真的吗?只要100美元,那我就买了。”说完就掏出了钱。
看看老外们买的差不多了,郭大成让孔文龙打开锦盒,说:“这里还有一些小品,你们可以买给朋友们做个礼物。”有的老外看到小画了有的后悔刚才一时冲动买了大画,但大画已经包好了,他们也不好意思再退换。还有几个买不起大画的马上就挑选了一些小画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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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结账时,这群法国人一共买了7500元的画,因为郭大成报价高,连当初送给那个领队的两张画的钱全都出来了。这一仗郭大成是大获全胜,也创造了画廊和画院单次卖画的最高记录。孔文龙明白只靠自己是万万不能做到这样奇迹般的成就,他对郭大成是赞不绝口,同时在心里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孔文龙激动地说:“郭老师,你真不愧是咱们卖画界的创始人,是大师级别的人物,这一个团的老外,如果放在其他任何翻译手上,也就是卖一堆镜芯,外加一两张大画而已,可能总价就到你的一半。我以前一直以为自己老放炸弹,好像已经学得差不多了,现在看来那些都是运气,今天我对你是口服心服了。”
老郭笑了笑,说:“咋,以前你对我只是口头的服气,是不是?”孔文龙连忙解释说:“那个倒是没有,只是觉得和你水平差不多而已,今天总算是知道了我们的差距有多大了,看来我还得继续向你学习。”老郭说:“咱们共同学习,人不论干什么都要不停地进步,要活到老学到老,否则就会退步,会被社会淘汰。”
嫂子说:“你们师徒两个就别在这里互相谦虚了,一个是出类拔萃的老师,一个是勤奋好学的学生,都是卖画界的栋梁之材。”老郭笑着说:“嫂子太抬举我们了,今天这一仗战果辉煌就在于先把那个领队给搞定了,这就是擒贼先擒王的道理。领队拿下了,剩下的事情就好办多了,其实后来好多话都是领队帮咱们说的。”
孔文龙认真仔细地听着老郭的剖析,他决定下一次自己就原班不动地照抄照搬老郭的经验。
通过这一仗,郭大成在卖画界的地位和声望就更高更大了,孔文龙作为当天郭大成的助手也沾了大光,不止多分了钱,还让其他翻译也敬佩起来,因为他凭借这次合作就拿了1500元的提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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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潮往往都是短暂的,而平常才是长久的。孔文龙经过了连续的卖画放炸弹之后迎来了卖画的低潮期。连续好几天,他都没有遇到好老外,一天也挣不了多少钱。赵红玉每天从孔文龙手上收钱,她最先发现了这个变化,她对孔文龙说:“我发现你这一阵子生意不好了。”
孔文龙说:“就是的,最近也不知道就怎么了?叫的都是烂老外,卖出一张小画都难,还别说放炸弹了。”赵红玉说:“哪有谁那么好的运气,天天能放炸弹?那一年就能挣几十万了。运气都是轮着来的,现在也改轮到薛豪义、林丽人他们了,老天爷也不可能天天让你一个人挣大钱,那也不公平了。”
停了一下,赵红玉又说:“还有个事,我还要和你说呢,今天咱们房东给我说让咱们准备搬家,他说这个村子要拆迁了,让咱们早点搬走。房东还说村里谁家先和开发商签了拆迁协议就能多拿拆迁款。”孔文龙说:“这个事情我知道,前几天就听到村里人在街上议论。”
赵红玉说:“咱们就趁这几天你不挣钱找个房子把家一搬算了。”孔文龙就问:“这次咱们搬到哪里?”赵红玉说:“咱们干脆搬到市中心的钟楼小区吧,那离你们画廊更近了,你走路都能去上班。”孔文龙说:“那是单元房,房租可比城中村高多了。”
赵红玉撒娇地说:“你现在水平高,挣得多,就让我也住一下单元房呗。我跟着你这么久了,先是在你家和你住8平米的小屋,咱们两个挤一个80公分宽的小床。后来又一直住农村的小平房,现在咱们的收入在西京也算是有钱人了,为啥就不能住得好一点,把生活档次也提高一下呢?”
孔文龙说:“你可别说这话,今年年初的时候在文化斋都挣不到钱了,后来开始给老外表演作画才开始挣钱的。前一向虽然炸弹频频,那是运气好,这几天就没炸弹了。”赵红玉说:“反正咱们必须在拆迁之前要搬家,干脆一次到位找个单元房搬吧。如果将来生意不好了,咱们再换成城中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