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文龙和另外一个翻译薛豪义虽然也都近视,但刚来画廊的时候都还没有戴眼镜。后来他们三个男翻译都买了摩托车,为了晚上骑车安全,孔文龙和薛豪义晚上都戴上了眼镜。再到后来,为了在争先发现老外,孔文龙和薛豪义都买了随身携带的望远镜。
可是没过多久,为了更加方便,他们两个人白天也开始戴着眼镜,总之为了多叫人、多挣钱,他们两个帅哥也不在乎美好形象了。
虽然文化斋的三个男翻译最终都戴上了眼镜,但大家还是沿用过去的习惯,仅称呼严有才一个让为“小眼镜”,这也让严有才特别生气,觉得大家都在歧视他一个人。
严有才和孔文龙都是重点中学市二中的学生,他在西京冶金学院毕业之后分配到了东郊的国营工厂,他办了停薪留职,跑到文化斋来做全职翻译。
薛豪义和严有才不同,他是高中文凭,但很小就开始在旅游行业出入,后来到了辗转到了文化斋画廊,就开始固定在这里专职卖画。整个画廊,之前只有林丽人和薛豪义是已婚人士,现在又增加了孔文龙。
薛豪义比孔文龙大一岁,孔文龙刚到画廊的时候,曾经师从严有才和薛豪义两个人。在文化斋,叫老外来画廊方面,严有才有特长;但卖画方面薛豪义更胜一筹,之前一直是文化斋公认的第一高手,只有严有才始终都不服气。
薛豪义也是刚刚知道孔文龙的婚事,他抱怨地说:“小孔,结婚这样的好事都不给哥们通知一声,太不够意思了吧?”去年,他结婚的时候,孔文龙和赵红玉两口子都被应邀前往,尤其是赵红玉还客串起他们婚礼的司仪,给他们立下了汗马功劳,这让薛豪义一直念念不忘。
孔文龙说:“小薛,别生气,我们的婚礼办得简单,就只是叫了家里人,其他人基本上都没有通知,连我的老同学小眼镜都没有说。”薛豪义说:“你和赵红玉两个也太低调了吧?这是大喜之事,干嘛搞得神不知鬼不觉的?”
旁边的严有才也说:“你们两个偷偷摸摸地结婚,就像是二婚似的。”嫂子说:“小眼镜,你嘴里就吐不出好话,人家小孔的大喜之事到了你那就变味了,你到底会不会说句吉利话啊?”
林丽人说:“小孔,他不说好话就不给他吃喜糖。”严有才从大家手里抢过三个喜糖,剥开了一口都吃了下去。陈嘉欣惊呼道:“天哪,你一口吃三个!也不怕噎住了?”卢兰湖说:“干脆把小眼镜噎死算了,咱们文化斋从此就清净多了。”大家都笑了。
严有才把三个喜糖都吃下去了,然后他慢条斯理地说:“太甜了,小孔,你们这次买的喜糖还真是货真价实,象征着你们的婚姻是真的甜甜蜜蜜。”孔文龙说:“那就谢谢你的吉言了,不容易啊,得三个高级喜糖才能听到小眼镜的祝福。”
林丽人说:“哟,小眼镜总算会说好听的了,这下嘴甜了。”严有才说:“那当然了,吃了糖嘴还能不甜吗?”陈嘉欣说:“这就叫做‘拿人手短,吃人嘴甜’”。严有才喊道:“吃人?谁吃人了?我成了老虎了吗?”
卢兰湖说:“你小眼镜就算是老虎,也是一个纸老虎而已。”严有才说:“纸老虎怎么了?好歹也是老虎。”孔文龙说:“纸老虎也挺好的,就是屁股摸不得了。”大家都哄堂大笑起来,薛豪义说:“对,摸不得,只能用鞭子抽了。”大家又笑个不停。
只有王慧心没有进入他们的嬉笑和娱乐,因为她以前严有才为争抢客人发生过大的冲突,他们的关系一直很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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嫂子对孔文龙说:“小孔,画家司马天方说了:不论哪一个翻译结婚,都可以按半价买一套他的大四条花卉轴画,就当他是给你们的结婚贺礼了。”孔文龙说:“那就是说我只要掏180元钱就能拿走他的底价360元钱的画了吗?”
他们说的司马天方是给文化斋提供字画的画家之一,他是一个中学美术老师,业余时间画国画,送到各处去卖以增加收入。司马天方是一个标准的文人画家,他的作品出类拔萃,在画廊销量很好,翻译们都给客人们说是美院院长的画。
但司马天方却是一个纯粹的文化人物,不喜欢和别人拉关系套近乎,是凭真本事吃饭的艺术家。这一次给翻译们优惠卖画,已经是极为难得了。
嫂子说:“他本人就是这个意思,现在画廊就有两套司马天方的大四条,你看你是想要梅兰竹菊还是四季青竹?”孔文龙还来得及决定,旁边的林丽人就主动推荐说:“小孔,你当然应该要梅兰竹菊了,那四季青竹都是竹子,太单调了。”孔文龙点点头,说:“是的,我也这么打算,平时咱们给老外卖画,都知道梅兰竹菊比四季青竹更好卖。”
就这样,孔文龙让嫂子在以后的账上扣除自己的180元提成,自己先把画廊正中间的这一套梅兰竹菊买走了。嫂子说:“小孔,你先去忙吧,我一会儿就给你把那个画取下来包好,等你晚上下班的时候再带回去。”孔文龙说:“那就有劳嫂子辛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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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孔文龙又去了画院,来找郭大成。郭大成是西京给外宾卖画界的创始人之一,他现在专门给画院带老外卖画,画院给他配备了个人宿舍,孔文龙在宿舍里面见到了郭大成。
在孔文龙的婚礼上,郭大成和他聊到了去北京的事情。原来,西京人给老外卖画的生意已经有了三年,大家明显感觉生意没有以前好做了。一是老外越来越精了,不好糊弄了。二是画廊和翻译也多了起来,竞争加剧,翻译们想多挣钱已经有难度了。
作为创始人之一的郭大成未雨绸缪,他就想着去北京开疆扩土,北京是中国的首都,是外国人来中国旅游的第一站,旅游生意绝非西京可比。去年,郭大成就率先独自闯荡了一次北京,尝试着打开新的市场,虽然没有什么收获,但对北京的情况已经有所了解。
孔文龙找到郭大成,聊起来要去北京考察的打算,郭大成说:“画可以带,但不要带多,这一趟只是探路,发现什么回来再说。另外不要告诉文化斋的任何人,嫂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孔文龙谢过了郭大成,就返回文化斋上班了。
晚上下班后,孔文龙给嫂子说是要回老家周城几天,嫂子就说:“没事,现在还没什么老外,耽误不了什么事。”文化斋的翻译们上班比较自由,谁有时间就来,因为这里没有基本工资,都是靠卖出去字画才能拿到提成,基本上是销售价的40%,跟全勤和偶尔来 上班没有关系。所以,孔文龙的请假确实就是打个招呼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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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文龙回到家,赵红玉也才从娘家回来,她告诉孔文龙说:“我今天回我家被我爸又给骂惨了。”孔文龙不解地问:“咱们都顺顺当当地完婚了,他们怎么还找你的事呢?”
因为孔文龙的卖画工作虽然挣钱,但毕竟不是什么大人眼里的“正经工作”,也没有什么保障,所以他们的婚事最先没有得到赵家父母的赞许,被拖了很长时间,赵红玉也因此被父母批评和为难了好多次。
赵红玉说:“还不是因为我家那个旧床?结婚那天被我大姐发现了,她回去就给大家都说了,全家人就都知道咱们早都在外面租房子过小日子了,哥姐都抱怨我爸妈把我惯得没样子,弄得我爸妈特别没面子,就又把火发到了我头上了,我又给你背了一次黑锅。”
赵红玉所说的旧床,最早是赵家老人在用。赵红玉和孔文龙刚开始在外面租房独立生活的时候买了一个席梦思床垫,后来因为经常搬家不方便,就把它和赵家老人的旧床换了,他们谎称是给送他们席梦思的同学用,实际上是他们自己在用。结婚的时候,他们没有买新的席梦思,就用那个旧床将就着,终于被家里人发现了,才引来了今天的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