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闹了半天的房间,突然就鸦雀无声了,于子涛站起身,有些怅怅然。
他看了一眼茶几上的小笼包,卷起袋子,就要扔到垃圾桶里。
可是肚子却不争气地咕嘟了一下。
管他呢!
包子无过,何必欲加其罪?
于子涛将一个还有些温热的小笼包塞进嘴里,皮薄肉足的鲜香,立刻溢满了整个喉咙,再喝一口豆浆,一种幸福的满足感,简直太过美妙,仿佛世间所有的烦恼,只需一口美食便可抵消。
这样的好日子,此后将远矣。
从鞋柜上拿起银行卡,于子涛有些苦笑,都是钱惹的祸。
今天必须把所有的钱,全部转到和股票绑定的银行卡里。
如果开盘低开低走,就在8.30元继续挂单买进,昨天的12手还是太少,既然了无牵挂,那就放手一搏,好好干他一票。
他看了一眼墙上的石英表,九点二十二分,去银行转账已来不及,索性打开电脑,调出川能股份,看看集合竞价的情况。
集合竞价高开了一毛钱,以8.70元开盘,不到一分钟就窜到了9.00元,啥节奏?难道主力急于抢筹了?
不对呀,如果抢筹,应该先打压洗盘才对,而不是这种急吼吼的急拉模式。消息面上又比较平静,急拉必有急跌,半小时内一定有一次摸底。
果然,股价上摸到9.05元,就冒出了一笔2897手的卖单,接着又是3481手,一分钟不到就接二连三出现五笔大卖单,股价应声而落。
九点三十六分,股价破了均价线……九点四十分,8.74元,离开盘价只差四分钱,出现了锯齿状的咬合线,看来多空争夺很激烈啊……
不到半分钟,僵局打破,股价拐头向上,上百手的买单不断涌现,即使有上千手的卖单砸盘,也很快被蚕食掉了。
“看来今天有戏啊!”
盯着屏幕,一刻也不敢放松的于子涛,神情紧张,他知道十点之前的半小时,决定着股价一天的变化。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一连串的狗叫声,吓了于子涛一大跳。
这是他新设置的手机铃声,上次鲁飞搞的那个“我是神经病”,好几次在大庭广众之下,都让他很难堪。
这个“汪汪汪”的狗叫声,谐音就是旺财的旺,听着就热闹喜庆。
昨天在菜市场手机一响,别人还以为他带了一条狗,纷纷对他行注目礼。
于子涛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是鲁飞。
这小子不知道我炒股时间,不接电话吗?
于子涛果断挂掉,拒接。
九点四十二分,股价站上均价线,上千手买单出现。
一分钟之内,连续九笔,最高的是5689手,股价9.19元,七个点的涨幅啊!
他在等川能股份的临门一脚!
九点四十四分,一笔手的大爆单,直接将股价定格在9.43元。
涨停了!
“干得漂亮!”
于子涛一个雀跃,从电脑椅上跳了起来,之前心头的阴霾一扫而光。
如果封死涨停板,那就证明自己对十字星的判断是正确的,卧槽马交易系统已初露峥嵘。
他一把抓起面前的手机,就回拨了过去。
“飞子,哥们儿感谢你!你的一万块钱,真的救了我的命……谢谢……”他声音有些哽咽,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老涛,我知道……我知道你很难!唉,这几天来委屈你了……没事,一切都会好起来!”
电话那头的鲁飞,也莫名有股心酸。
上班的时候,他手机上收到了一条陌生视频,点开一看,居然是张雨鸽和曲博,正在亲嘴的镜头。
本来他打电话是想告诉于子涛的,可一听电话里的于子涛情绪不对劲,就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
该发生的,已经发生了。
“飞子,借你的钱,我会尽快还你……谢谢了!”
“老涛,我那私房钱又不着急用,放你那还能生点利息。”
鲁飞缓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尽管拿去用,回头赚了钱,你请我吃老孙家的肉夹馍就行!”
“好……肉夹馍一定管够!”
挂了电话,于子涛仍旧盯着川能股份的分时图。
涨停板能否封得住,就看卖盘量能大小了。如果这四万多手的买单被蚕食,破板只是一瞬间。
两三千手的卖盘汹涌而至,这是昨天逢低建仓的游资在出货,也少不了散户见好就收的推波助澜,几百手、几千手的卖盘,不断吞噬着涨停板上的买盘。
封板的四万多手,已经剩下了九千多。
九点五十二分,一笔手的巨量卖单,砸开了涨停板!
难道要走天地板吗?
于子涛快速调出日线图,川能股份的五日线是8.38元,即使股价回抽五日线,那也是平局出场,大不了就当看了一场戏。
如果现在平仓,12手每股至少能赚个九毛多,那就是一千块钱多一点,卖还是不卖?
于子涛决定不卖了,一来他要验证卧槽马系统的准确性;二来万一要是个假摔,那岂不是又要后悔死?
这样的事情,他以前可没少干。
九点五十六分,股价9.31元,买盘突然大增,一千手,两千手……直到手,股价再次站上涨停板。
“幸亏管住了手痒的毛病,不然又得后悔地嗷嗷叫……”
于子涛有点劫后余生的庆幸。
“咚咚咚……”
这时候谁会来敲门?
鲁飞在上班,没啥好事,偷跑出来没必要。
张雨鸽就更不可能了,刚刚翻了脸,再回来两人都不自在。
于子涛打开房门,一见来人,有点尴尬。
“小芋头,你小子坏得很哪……我盼星星盼月亮地,整整等了你两天啊,说好的红烧肉呢?”
一踏进房门的牛大爷,涨着红脸就埋怨起来:“害得我只能炒一盘花生米下酒,黑灯瞎火的,还炒焦了……你说你小子,做不到的事情,就别给人承诺!
他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抓起茶几上的一个小笼包,快速塞进了嘴里。
“说吧,啥时候给我交房费?”
“牛姥爷,包子有点凉,我给您热热去……”
于子涛将剩下的四五个小笼包,端进了厨房,他得找个理由,避开房费这个话题。
“顺便给我泡一壶龙井,大红袍啥的……”
牛大爷倒是不客气。
“哎哟哟……涨停了!小芋头,这是开光了,还是祖坟冒青烟了啊?”
于子涛从厨房里探出头,发现于大爷正站在卧室门口,朝里张望。
有办法了!
“牛姥爷,涨停板您都看得出来?行家呀!那我可得好好向您请教请教……”
于子涛将热好的小笼包,和一壶热气腾腾的茶水,摆到茶几上,说道:“我还正发愁呢,想卖又怕明天继续涨,不卖又怕明天低开低走……”
“您老给我支个招,好不容易碰见个涨停板,到底是卖,还是不卖?”
牛大爷抓起两个小笼包,一口就吞了进去,腮帮子立刻鼓得像两个乒乓球。
“炒股我不懂啊……不过,我觉着吧……应该和下棋差不多……”
牛大爷嘴里咕噜着小笼包,说话都转不过弯来:“好不容易布好的局……一旦出招,那就得大杀四方……啊!别抠抠搜搜地……为赢一两个子儿沾沾自喜……”
他咕咚咚灌了几口热茶,又把剩下的三个包子,塞进嘴里。
“那卧槽马一旦走到了对方的棋盘里,还能吃回头草吗?……绝对不能!”牛大爷头摇得像拨浪鼓,“不马踏连营,逼死老将,绝不罢手!”
于子涛点头默然。
以前吃一口就走的短线思维,确实很难赚到大钱。
当年买的第一支股,天津港,就是赚了个寂寞。
七块钱下车,赚了不到两块钱,结果不到半年,直接涨到了二十元。
“小芋头,你和那个叫鸽子的姑娘,是不是完了?”
牛大爷抹了一把嘴,又给自己续满茶水,瞅了一眼于子涛。
“牛姥爷,我俩可好着呢……您老这是从哪儿弄的消息啊?”
于子涛摸不清牛老头的意图,他怎么知道我和张雨鸽的事情,或许他是在故意炸胡。
“早上快九点半的时候,我碰见她了。她把门上的钥匙交给了我,说以后用不上了……”
牛大爷叹了一口气:“姑娘一定有啥心事,看起来挺伤心……哎!年轻人啊,不懂得珍惜,老了就只剩后悔。”
于子涛无言以对,谁对谁错,留给时间去证明吧。
“人生不光只有股票啊……”牛大爷抿了一口茶水,悠悠说道。
“失之东隅,收之桑榆,或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