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打算继续单人赛?”走在前面的德克萨斯问道。
“嗯……不打,因为真的很讨厌那种氛围,喘不过气来。”凌等闲跟在她后边,两人披着霓虹在人工湖畔散步,雨后的路有些泥泞,但空气却很清爽。
“那你唯一一场单人赛却是把临光的妹妹揍了一顿,不怕她找你算账?”
“不怕……吧,倒不如说,降低一点好感是好事。”凌等闲话音刚落,他发现德克萨斯停了下来,正转头望着自己。
“怎么了?”
“我曾经所经历的,并不是特例,对吗?”德克萨斯凝望着他,斟酌着词汇问道,“之前林雨霞那样我只是有所猜测,但以为你自己并不知道。”
“但眼下看来,你似乎很清楚这一点,你的身上究竟缠着什么?等闲,你自己清楚吗?”
“我很担心。”
德克萨斯此前从来都没有问过他诅咒的事,他以为她并不会多想。
事实上这么说也没错,德克萨斯平时不说话是因为的确没有什么想法,但这不代表她意识不到潜在的问题。
尤其是关乎她在意的人的问题。
凌等闲吐出一口气,想看它遇冷变成白色的样子,但这是一个温柔的可惜,他眼前的温度并不低。
他停下,德克萨斯也停下,他呼吸着,摸索着距离。
“还记得在乌萨斯冰原……啊不对,你那会儿好像没——”
“城中央的白色焰光,我看的一清二楚。”德克萨斯点点头,琥珀般的眸子清亮,“那和你平时的实力表现有些不符合。”
凌等闲抬手,做出托举的动作,白色的火焰如花苞般腾起,凌等闲看着它,眼中的情绪随着光亮跳动,他齿牙交合,轻轻说出了“代价”二字。
一个指向性很强的诅咒,一份补之不足的力量,一枚洁白无瑕的白冠。
直到讲述结束,凌等闲将自己并不知道多少的信息告知德克萨斯,小屑都没有任何反应,连一个冷笑也都欠奉。
小屑……
凌等闲有时也很动摇,理智冷静时他也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潜在的精神分裂症状?脑海里那个声音不过是自己虚构出来防止自己在孤独中崩溃的存在。
可是自己实实在在地踩在异世界的大地之上,如果小屑是虚构的,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幻梦?可那么多次,维多利亚峡谷里的天灾频闪、荒野上的风沙、托布朗德瓦伊凡的重拳、龙门狼牙的利刃、苦难冰原的扭曲邪恶、龙的剑、温迪戈的盾、德拉克的火……血泪的流逝带来的痛楚几乎刻进他的骨头里,生命一次次被他交付在命运浪潮之间,如果有人说他的经历只是一场幻梦,他也只能说预祝对方也能“做个好梦”。
“……”直到话语停息,风也才止步,鲁珀静静地听着,若有所思地想着什么,凌等闲的心情有些复杂,有些期待,却也因为自知内容过于离奇而感到忐忑。
德克萨斯最后却只是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凌等闲脱口而出:“你没什么要问的吗?”
“没有,今天知道这些,算是解释通了我以前的疑惑,原来并不是我的问题。”
“……就算很离谱?”
“你是指诅咒?”德克萨斯眉眼微弯,“我的认知是有限的,和你一同的经历与我自己的判断的结果使我不得不信……但是,我更愿意说——
“我信你。”
凌等闲曾经说过,德克萨斯是自己向往的人,但因为中间种种,他发现哪怕和她朝夕相处、共处一室,也像是隔着什么屏障。德克萨斯并不善于表达,但不代表她会对彼此发生的种种淡忘漠视。
因此,这次来卡西米尔的邀请她推掉了企鹅物流的返程,在人工河畔她给了他一个拥抱。
她要争,会大大方方地发表宣言。
“所以原来你拉我出门是因为这个吗?”凌等闲心里微松,他还以为是因为……
“不,是因为我注意到了你和夜莺之间的互动。”然而德克萨斯的回答让他动作一僵,苦笑着解释道:“那个啊,夜莺和临光都让我照顾一下夜莺,我不能疏远人家吧?”
德克萨斯歪了歪头:“你在说什么?”
“我是指,你和锈铜骑士的单人赛事,我想,你恐怕不能无视。”
闻言,凌等闲也沉默不语,他确实有一点回避对决本身的想法,为了内心欲望而宣泄暴力、倚仗势力飞扬跋扈,他厌恶奥尔默?英格拉这种人,这毫无疑问。
这样的暴行应该被制止,也需要有人来惩处这份恶意。
但同样的,就因为这种人,再度让自己的身影活跃在商业联合会的视野中,又真的合算吗?
他作为一个队长,是不能冲动的,若是因为自己导致任务计划出现偏差,更是大忌。
所以他其实并不喜欢当队长,但需要有一个担起职责的人时,他不会推辞。
德克萨斯和他相处许久,看出了他挣扎的所为何物,但并没有出言影响他的思虑,而是静静等待。
“……卡西米尔的骑士,还是太让人失望了。”良久,他依然没有一个准确的想法。
德克萨斯看着他,她自然是可以说些什么,但她知道没有实质性帮助,这时候她有些遗憾自己没有领队的才能,否则凌等闲的决定会好下许多。
理性,感性……有时候,本心并没有那么听话。
“奥尔默?英格拉!锈铜骑士他又一次以可怕的暴力征服了对手!武力,血性!沸血骑士团再一次用战绩告诉所有人,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会是怎样的下场!”
锈铜骑士将半残的对手高吼着举起,向观众席展示他的力量,随后将手中的人如同扔破布口袋一般扔在地上,伤口迸裂溅出血花,他蹲下把那个骑士的头用力摁在地上,尘土随着他痛苦的喘息吸入口中,可怜的骑士却仍然努力着念叨出清晰的字眼:“认输……认输……”
此前他正是因为久久不肯放弃想要寻找机会而将锈铜骑士激怒,然后狠下杀手废了他的四肢,在他每每想要认输时一次次打断他的动作和话语,强行把他打成了现在的模样。
“他认输了。”奥尔默?英格拉忽然就感到无趣了,被他踩在脚下的对手实在是太弱小,提不起兴趣了,也就收手了。
“焚风骑士被逼得不得不认输了!本场比赛的胜利者是锈——铜——骑士!朋友们你们赚到了吗?场上的支援无人机有多少是由慷慨的你们为选手们打赏助阵的呢?梅艾什科技公司现在推出了全新无人机投资套餐,经济实惠……”
在拥簇着赢得金币的观众们的欢呼声和赔了钱斥骂他残暴不仁的观众们的骂声离场后,奥尔默?英格拉在休息室外走廊又一次看到了自己家里的人,但这个人的出现并不让他感到高兴:“老东西,又来做什么?我说过很多次了,你*卡西米尔粗口*只是一个管家,再多嘴你行不行老子派人把你赶出去?!”
“别误会,奥尔默,我是来传达老爷的意思的,我还想保住这碗饭,能安享一个晚年。”
“有屁就放!省的老在老子面前晃悠,碍眼!”
“……焚风骑士好歹是个普通人,不是供你平时在后院虐待的感染者奴隶,这次要是再起舆论,老爷说就要你去当着所有人的面道歉,他丢不起这个人。”
“嘁。”锈铜骑士不置可否,没放在心上,“他什么东西?我道歉?还不如那群感染者垃圾耐打,没打死他算他走运!”
“你!老爷说了,再闯祸他就不管你了!”
“一边去,跟了那老不死的几年就学会说教了?我告诉你,那老东西已经老死了!别来指手画脚。”锈铜骑士推开管家,自顾自地离开骑士竞技场地了。
“老爷……您这孙子,恐怕难当大任啊……”想起以前的主人,守旧的骑士扈从叹息着摇头。
……
关掉了电视,少年沉默着,回头望了一眼各自做着各自的事的同伴,又看了看自己腰侧的“噬孽”,拳头不由自主地攥紧起来,心中的如同血一般颜色的情绪翻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