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倚靠在门后面,咬着自己的下嘴唇,让自己在黑暗中哭个痛快。
之后她依然没去学校,成天就呆在房间里,不出声,也不出来。
陆焉识担心她,又不敢打扰她,所以总是到吃饭时间才会端着饭上去敲门。
吴知枝没有回应,他叹了一口气,把饭放在门口又离开。
她有时会吃,有时不会吃,但每次吃都是一点点,扒拉几口饭就放下了筷子,菜不碰。
陆焉识上来收碗,见到她吃了饭,心里就安心一些。
肯吃饭就好,证明还没到不想活的地步。
所有朋友听说了她家里的事情,都很心疼她。
连于班导都来看望她。
吴知枝面『色』颓然的出来见她,只说了一句,“老师,我想请假。”
眼下已经是三月份底了,距离高考只剩下六十多天,其实是不能请假的,可孩子遭受了这种打击,于班导也不忍心苛责她,就这样吧,今年要是在不行,就明年复读吧。
所以于班导只是安慰了她几句,就准了她的假。
店铺将近一个月没有开业,也许已经无力回头了,吴知枝依然躲在房间里,不让人进去,也不开灯。
陆焉识跟吴桐负责照顾安安跟外婆的日常,吴丽琴过世后,吴外婆很伤心,吴桐便每天陪老人家聊天,为她排愁解忧。
吴安安也老是哭,一想起就会哭,陆焉识请了长假,专门在家里陪伴她们。
康宝研来了几次,吴知枝都不愿意说话,她叹了一口气,不知如何是好。
就这样,她又在房间里呆了一周。
陆焉识眼看着高考告急,终于无法在忍受,拿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了她房间的门。
她躺在床上,抱着被子,整个人消瘦到没有人样,脸『色』也一点血『色』都没有,苍白得像鬼。
房间已经有了股难闻的味道,她成日不肯出去,不肯开窗,不肯洗澡,整个房间的空气都是闷『潮』的。
他走到窗前,拉开了窗户。
外头的日光钻了进来。
吴知枝难以适应地眯起眼睛盯那白光。
陆焉识见她这么颓废,心里心疼极了,可不能一直由着她这样,要是心态绷了,长此封闭,很容易会得心里疾病。
他走过去,二话不说就抱起了她,“去洗个澡。”
“我不去。”她躲开他的手,钻进被子深处,也不闭眼,就眼睛黑洞洞地望着墙壁。
“出去吧,大家都很担心你。”
“我很好。”她不愿做改变,闭上了眼睛。
陆焉识终于忍无可忍,直接掀掉了她的被子,将她整个人抱起来,强行带离房间。
吴知枝惊了一下后,脸『色』就冷下来了,“我说了,我很好,你别碰我,我想睡觉。”
“你在这样下去,高考都过去了。”
“那就过去。”她破罐子破摔,自嘲道“反正命就是这么的烂,在努力,也总会被一些事情绊住脚。”
“不要胡说八道。”他沉下脸。
吴知枝冷笑,“我胡说八道?哈哈,从我生下来到现在,我没有一天是顺利的,这个世界对我充满了恶意,我也已经累了,我以后不想在做什么白日梦了,你别管我了,要是实在看不下去,就回你的首都去上学,你太优秀了,我跟不上你的脚步,算了……”
陆焉识没管她这些气话,不过是想发泄发泄,他了解她,看着她说“别说了,去洗个澡吧,我给你收拾一下房间,等下我们来回顾一下之前的学校。”
吴知枝听了这话,用一种‘你有病’的眼神看着他,“爱学自己去学,我要睡觉。”
陆焉识抿了下唇,对她下达最后的通牒,“我说了,出去洗澡,然后回来学希。”
“你有病是不是?”她扔了手里的枕头,“我说了我要睡觉,你没有听见?”
“听见了。”他回答了一声,走过来,直接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
然后蛮力抱着,出了房间。
吴知枝心情悲怆,用力挣扎,“我说了我不去啊!”
她甩他的手,甩不开,被他强制地抓着,到了洗手间里,对着盥洗台的镜子。
苍白的脸一点血『色』都没有,像鬼一样。
吴知枝看了自己一眼,竟然笑了,道“没事就拜托你回首都吧,总是在这里跟我较劲有什么意思?我妈妈过世了,我休息一下都不行是不是?什么高考?我压根就不想去,累死自己,也没能得到什么,我命就是这么的烂,拜托你别靠近我了,免得也被我带衰了……”
陆焉识打断她,“首都大学,是吴妈对你最后的愿望。”
吴知枝听了这句话,整个人都像凝固住了。
陆焉识继续说“当初安安生日的时候,你握着她的手,亲口答应她要考个好大学给她看的。”
吴知枝的脸一下子冷了,“我当初说笑的,不行吗?”
陆焉识抓着她的胳膊,不让她挣开,“你在这样下去,外婆跟安安怎么办?她们两现在成天都在哭,你也这样,她们就更不会好起来了。”
吴知枝安静了两秒,才冰着脸说“我管不了那么多。”
她也只是个小女孩,刚刚满18岁,为什么所有的压力都在她身上?她红着眼睛,嗓音都变了调,“我从前管得够多了,我现在管不了,也不想在管,我也是人,我也会累的,我需要休息,你要是真这么看不惯我,你回去吧,我求你了。”
陆焉识抓住了她的双肩。
她眼眶湿润,低下头用手拂开他,“放开我吧,谢谢。”
陆焉识不太会安慰人,想了半天,才说出一句,“以后我来管你们,你只要好好学习就好,其他的教给我,你的家人,都交给我负责,行吗?”
吴知枝无力说什么,闭了下眼睛,想说随便你,就见安安爬上了楼,对吴知枝说“姐!你师父过来了。”
苏智民来了。
其他人她可以不招待,可是苏智民,她哪怕断手断绝,也得下去招待。
她胡『乱』抹了把泪,用冷水洗脸,对吴安安说了一句,“我马上下来,你去给他们泡杯茶。”
“好。”吴安安也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劲,没说什么,下去了。
吴知枝洗好脸,对着镜子看了一下,鼻头有些红,她不想让师父师母看出什么,便拿冷水『毛』巾敷在鼻尖上。
陆焉识看了她一眼,说“我先下去帮你招待。”
吴知枝把自己整理好,还换了一身清爽的衣服,才从楼上下去。
陆焉识已经在招待苏智民一家了,切了一些水果放在苏家人面前,还泡着茶,行为温和有礼。
苏智民跟他说着话,宋慧芳满脸悲悯,而苏北,也头一次没在叽叽喳喳,一言不发地坐着。
吴知枝下去,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哭,看着望向她的苏家人,眼眶又渐渐红了。
宋慧芳赶紧起身来抱抱她,“好了好了,别哭了。”
吴知枝被她抱着,就像找到了温暖的港湾,师母待她如同母女,要不是这次她跟师傅两人去外地参加讲座,早就来看望她了。
几人坐在茶几前,宋慧芳跟苏智民不断说话安慰她,和蔼优雅。
陆焉识跟苏北坐在旁边听着,都没有说话。
苏北稍微有点走神。
陆焉识则是沉默不语。
到了晚间,苏智民才表明来意,原来,他们夫『妇』两怜惜吴知枝,想把她和安安两人过继到苏家,以后跟着他们一起生活,至于吴桐,苏智民会供他上学,直到他毕业工作为止,当然吴知枝跟吴桐也依然是姐弟,但是吴外婆方面,苏智民就希望拜托给吴妈妈其他的兄弟姐妹照顾,毕竟吴知枝等人都是孙子辈的,出了这样的事情,也不该由他们来赡养老人,那些长辈也该出来表个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