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沃夫的山区外景戏进入收尾阶段。
本来剧组以为挺顺利的。
毕竟大决战都拍摄完毕，没有遇到难以克服的困难。
三十六拜都拜完了，可谁成想最后这一哆嗦出事了。
月末要拍楼明哲的快速骑马戏。
因为景比较近，可以看清楚脸，必须演员亲自上阵。
不是什么镜头，都能使用马替。
因为有危险性，这种镜头都是最后拍摄。
剧组也是防一手的。
起码大部分戏拍完。
而且楼明哲会骑马，为了拍戏专门学过，不是生手，不需要临阵磨枪，现场再学几天。
剧组也不会请不会骑马的演员演骑马戏。
但有句谚语是怎么说的？
善骑者坠于马！
善泳者溺于水！
善饮者醉于酒！
楼明哲就犯了这种经验主义的错误。
在他看来，我的马术这么出色，我理应在电影里向观众粉丝们展示一下我的个人特色。
到时也好宣传。
更能吸引粉丝。
尤其女性粉丝。
蒙导现场还说：“你骑马，小女孩儿又得迷倒一大片。”
楼明哲开玩笑：“现在的小女孩儿不喜欢骑马的，喜欢骑摩托车的。”
蒙导说道：“国内禁摩了，很多城市不让骑摩托，影视剧里骑摩托车的都很少了，怕产生不良影响，骑摩托的帅不起来了。目前男演员谁还专门学骑摩托？都是以前那些老演员才练习过。现阶段还是骑马更帅气，马可以随便骑。电影里都骑马。”
既然这样，楼明哲当然更努力。
后续骑马戏中，他想加强催马，提升奔马速度，让自己更加潇洒，马上形象英姿勃发。
有什么理由不这么做呢？
这是被蒙导忽悠瘸了吧！
楼明哲自以为对马性和行为很了解，能熟练掌控马匹的方向速度。
以前在国内拍戏确实无往不利。
他还是什么马术俱乐部的会员。
其实这种会员有钱就行。
粉丝们一吹骑马戏就会拿他当模板，嘲讽一众鲜肉弄虚作假。
网上还有很多Up主制作的对比视频。
估计楼明哲也看过，乐在其中也很正常，或许还很骄傲自得。
甚至他很可能以为自己的马术真的很好。
可是他的工作很忙，一年能骑几次马呢？
没有经过常年练习，马术怎么会那么好？
他又不是神仙。
术业有专攻嘛！
这是一种粉丝们捧起来的假象。
加上自己糊弄自己，自己催眠自己。
就成了现在的这种情况。
你还没法去警告他。
因为他不相信，可能还以为你是嫉妒他，或者想抢戏什么的。
这就相当无奈。
只能尊重他人命运。
倒不能说楼明哲骑马水平真的很差，国内拍戏确实绰绰有余，但他忽略了一点，乌兰国大洋马能和国内蒙古马什么的一样吗？
人家马匹习性你真了解？
你在国内骑惯了体形矮小又头大颈短的蒙古马，你真能适应乌兰国那种体型的马匹吗？
表面适应不代表真适应。
自信心膨胀势必带来骄傲大意。
这种冒险行为往往会引发不可预料的意外后果。
他又不是姜幻姬那种武林高手，可以内力压制。
关键时刻薅马鬃都没用。
根本就薅不住。
这场戏就是在树林里拍楼明哲打马回头的戏份。
剧本里写：一人一马在秋风中，长久伫立不动。
就是这个帅气造型。
结果马打弯时，可能是受惊了。
平日温顺的马突然发难，居然在直线奔跑中将楼明哲甩掉了。
楼明哲一时间反应不及，坠马倒地，动弹不得。
现场工作人员被吓得目瞪口呆，一窝蜂奔向楼明哲身边查看情况，看见他抱着左脚显出异常痛苦的神情，二十多名工作人员立刻就地取出一张床褥充当担架，把他抬上车送往当地医院。
医生说楼明哲左脚的两条韧带撕裂，但幸好没有断，不用做手术，打石膏就行。
如果蒙导知道自己的鼓励之词居然造成了这种后果，恐怕真要抽自己两耳光了。
幸亏姜元宝没在旁边看，不然礼貌性鼓两下掌，再喊两嗓子，不就是她的责任？
没有小女孩的加油助威，人家能这样吗？
怎么不是你的责任？
如果粉丝看到那种花絮，不得赖上她吗？
还不知道怎么说呢！
可能直接网暴她了。
这次真要暗中庆幸。
当然不能表现出来。
人家都这样了，你还庆幸什么？想引发众怒吗？
愁眉苦脸才是正常表情。
小姑娘的脸皱成一团了。
就像蒙导那样。
姜元宝的想法也是绝了，被迫害妄想症。
对于蒙导来说，他一方面很担心楼明哲的伤势，毕竟戏还没拍完，后面还有燕都牡丹坊和渝都茶山竹海的戏，一方面他也知道楼明哲的这种伤势要好起来最少需要四个月。
等到四个月后，黄花菜都凉了，还拍什么戏啊？
其实轻伤还好，养养还能继续拍摄文戏。
重伤就真的麻烦了。
换作别的剧组，肯定直接完蛋，或者损失惨重。
主演的戏不能全部重拍，也没时间。
好在楼明哲的伤势不重，但最近肯定拍不了戏。
值得庆幸的是，后面燕都电影制片厂那边没有他的打戏要拍，起码可以休养一段时间。
劫狱那段打戏，都是专业武替负责，不拍正脸，用脚拍打戏。
楼明哲自己拍全景镜头。
动作就是站在原地，用没受伤的脚把监狱牢门踹开就行，根本不用真发力，因为牢门只是搭上一条锁链，不会锁死，很容易踹开，力量是通过音效展现。
茶山竹海是有打戏，但只能依靠姜元宝多出力，楼明哲辅助，能扔刀解围什么的就行。
或者让姜幻姬上场。
如果剧组没姜幻姬，蒙导真要抓瞎。
实在不行，那就只能姜幻姬全程替。
其实姜元宝不是为了让姜幻姬上场，就故意不救人。
她不在现场没办法。
当时她正在和成导联系，观看《天官赐福》的成片，就没去现场观看拍戏。
不是她的戏份，她不是每场戏都跟，也有自己的事。
其实她在现场也没办法，因为马跑起来，距离很远，和上次飞刀破箭的情况完全不同。
上次她能站在滑轨旁边。
这次她不可能靠近马匹，影响剧组拍摄。
难道站在马道上吗？
万一惊马怎么办呢？
就算出事，她总不能一个乾坤大挪移直接过去救人。
那不是扯淡吗？
想要被解剖吗？
上次还能解释。
这次怎么解释？
再说她的挪移并不熟练，只是刚开始练，启动需要时间，根本来不及施展。
谁都不想出事。
这就是没办法。
目前楼明哲要被送回国内治疗养伤。
毕竟国内条件更好，更有助于恢复。
姜元宝很好心，直接派她的私人飞机送楼明哲回国，这样省事不用等航班，而且途中能舒服一些。
楼明哲很感谢，也为自己造成的麻烦感到非常抱歉。
好在他知道剧组里有姜幻姬在，倒也不是特别担心。
大家都安慰他，并不会责怪他。
毕竟他只是想把戏拍好，想出风头也是为了拍好戏，又不是完全为他自己。
这是敬业精神。
怎么能怪他呢？
要有人情味嘛！
再说马受惊未必就是他的原因。
可能是别的原因呢！
马又不会说话。
谁能说得清楚？
蒙导关切说道：“我今天很着急，我就害怕出事。我自己原来也从马上摔下来过。我知道，谁摔，摔一百个跟头都不要紧，但是别摔演员，在剧组里就是这样。所以我很担心明哲啊！让他早点回国内休息，好在有元宝提供私人飞机，不然怎么上飞机都是件麻烦事，有私人飞机就能舒服一些。”
众人纷纷点头。
蒙导总算把这些事情都处理完，但还要考虑后面的戏怎么拍。
大家聚集在房间里。
姜幻姬也来了。
蒙导犹豫不定。
骑马戏确实有危险，让小姑娘承担确实不太好。
尤其现在发生了这种事。
谁不头皮发麻？
所以蒙导不能逼迫，万一再出事怎么办？
不能草率决定。
这就要看演员个人意愿。
看姜幻姬是否能有把握。
虽然姜元宝事先说过姜幻姬的马术很好，算是她的马替。
但谁能保证呢？
姜幻姬是临危受命，当仁不让。
“让我来吧！”
“我有把握！”
“我的马术可比楼哥要强太多了。别看楼哥平时吹得厉害，但他并不是专业选手，就是业余的。”
“而我是专业的。”
“我可不会像他那么莽撞地驭马。”
“马也是生命嘛！”
“如果你太使劲，让马不舒服了，而且你和马不熟悉，又不是马主，人家马有脾气肯定摔你呀！”
“畜牲怎么可能忍耐你呢？对吧！”
“我绝对不会犯这种错误。”
姜元宝也帮腔。
“就让幻姬上吧！”
“这可不是吹牛，她的马术确实厉害，不然发生了这种事，不是专业选手谁敢上？”
“这就是她真正发挥替身作用的时候。”
蒙导看两个女孩子这么有把握，有勇气，当即下定决心。
“好！”
“那就幻姬上吧！”
“不过咱们骑马要更加小心才行。”
“拍摄慢些无所谓的。”
“咱们进度已经提前。”
“安全第一才最重要。”
“替身也不能随便伤。”
大家纷纷答应。
其实蒙导就是太想拍那场打马回头的关键戏份。
不想轻易放弃。
所以他才答应。
如果姜幻姬不上场，他只能让四名工作人员用竹竿抬起轮椅，让楼明哲坐上面，然后他们轻轻摇晃轮椅，像马匹踱步般，从镜头看起来，也没什么破绽。
但效果就谈不上好。
相当于电视剧质量。
普通镜头和优秀镜头是两码事。
假的就是假的。
怎么可能比真的好？
姜元宝挺庆幸，幸亏没提前走，不然电影质量没法保证，说不定还得赶忙回来。
晚上剧组高层讨论，也要给姜幻姬讲戏。
蒙导说道：“为什么要很多楼明哲骑马的镜头呢？啪啪啪，一直跑，一直跑，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反正就是告别后，一直跑，各种环境就一直跑，啪啪啪一直跑，要跑出这种节奏。蹭！突然停住了。急刹车停住了，然后立在那儿，长久地伫立在那里，脸上甚至没有表情。”
“这个镜头，我要和晁天王的镜头做对切。”
“他都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晁天王也长久地立在那儿不动。”
“然后就看楼明哲突然啪的一下，直接打马回来。”
“回来之后，蹭蹭蹭，又是一次次地跑马。”
“这样在镜头叙述上就是特别强。”
“现在这个打马回头，楼明哲肯定做不了，只能姜幻姬小姐替他做，也得小心点，不能再伤了，再伤真的没人可用了。那就只能补马定在那里，然后我再补一个大近景，底下可以不是马都没关系，坐在那儿都行，就是在秋风中沉思，但这样拍，力量就弱很多，打马回头就没了，就不够震撼，没有冲击力。”
“好在我们现在还有幻姬可以拍，可以帮忙救场。”
“就拍打马回头，我们从不同角度拍，一勒马，啪，然后一个角度，一勒马，一勒马，一勒马，反复勒马回头，勒马回头，勒马回头，反复三四个，然后啪啪，全是高速往回跑，同时音乐给出来，就迫使观众觉得这男儿回去了。但他回去干什么呢？谁都不知道。实际上就是一回去，看到元宝倒地，接下来就是和晁天王的一场生死搏杀。”
“明天咱们和幻姬继续拍骑马戏。”
“这不是一个有表演难度的镜头，但会很有味道，就是我们文学剧本中描写的一人一马立在秋风中，长久地伫立不动，做出那种沉思状态。人在马上不动，然后一带马。”
姜幻姬表示自己全都听明白了。
这没什么难度。
只是小菜一碟。
姜元宝点头道：“导演很有想法，镜头很有意境，这确实比抬着演员拍要强多了。”
蒙导说道：“拍戏总会遇到一些意想不到的困难，有时不得不用一些替代的手段。咱们这次拍摄这么顺利，我都觉得惊讶。太顺了也不好。如今困难总算来了。”
“来了就面对呗！”
“这次明哲受伤，对我们也是个考验。表面上看，对剧组确实影响很大，但这何尝不是一个机会呢？就看你会不会用。电影为什么魅力大，就因为它太复杂了。”
“我们时时刻刻都要应对筹备阶段意想不到的突如其来的各种意外情况。”
这话很有道理。
众人都很赞同。
剧组高层商议完毕。
后面就是这么拍摄。
楼明哲没拍完的高速骑马戏都是由姜幻姬来拍。
姜幻姬的马术技能是承袭吕布，水准不用多说。
什么烈马都能驯服。
保证马匹俯首帖耳。
私人饲养的马匹更是不值一提，驯服没有难度。
次日拍戏，姜幻姬勒马回头勒马回头勒马回头。
马匹不会反抗，只会觉得背上的骑手是精神病。
你到底要往哪边转？
心里就没个准数吗？
不能想好了再转吗？
这是逗马玩呐？
今天要转多少次啊？
马匹都要迷糊，甚至晕头转向。
但它就是不会反抗。
剧组众人啧啧称奇。
要换成楼明哲，马匹不耐烦了，不知道要摔他多少次了。
姜幻姬就是不一样。
难道美女有优待吗？
马也看人下菜碟吗？
但她拍戏时分明是男性形象啊！
众人表示我不理解，但很震撼。
其实原因并不复杂，姜幻姬有内功在身，可以帮助马匹缓解肌肉疲劳，而且体态轻盈，马匹驮她不吃力，身体还很舒服，当然很听话了。
而楼明哲就不一样，兴头来了，一直骑马狂奔，以为人家养的是战马？他的体重不轻，马很累了还要继续催马加速，甚至还要被他使劲勒马回头，不摔他才怪呢！
要怪就只能怪自己，只顾着自己潇洒了，忘了马会累啊！
姜幻姬比他好多了。
骑马戏拍得很顺利。
没有发生任何意外。
蒙导总算是松了一口气，非常满意姜幻姬的骑马戏镜头，拍得很漂亮，姿态也很潇洒，而且她对角色心理的把握真的非常好，表演精准到位，堪称绝佳。
现场众人纷纷夸赞。
大家悬着的心也放下了。
这道难关总算是过去了。
可以收工大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