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如意看到我答不上来,神情更加得意了,冷笑一声,慢慢地说道:“只怕夫人是拿不出来的吧?”
“这个嘛……”我心下一阵迟疑,不知道现在怎么开口才更加合适。
郑妃娘娘看着我,满目关切地提醒道:“妹妹,你那玉钗若是好的,可赶快拿出来吧,也好早些脱了干系。”
我抬起头瞥了她一眼,又把头低下来小声说道:“拿,本宫倒是拿得出来的,只是不知道我的那枚钗子和这里的这一枚能有什么关系啊?”
“玉夫人此言差矣。”嬴莒冷冷地打断我的话“夫人那枚玉钗,正是关键,若是完好无损,那便请夫人拿出来吧。”
我想了想,从怀里取了一把钗子出来,交给身边的宫人呈了上去。
嬴莒和其他几个人分别拿了两个钗子比对了半天,最后得出结论是:两个钗子的确一模一样。
张蒿抬眼看了看那个钗子,不由的脸色由白转青,又由青转红,满面诧异地看着我。我看了他一眼,轻轻眨了一下眼睛,张蒿会意,低下头不再说话,气息好象是比刚才均匀一些了,脸色也暂且缓了缓。
然而,一看我拿出一把完好的玉钗,郑妃和如意的脸色突然变得有些异样,两个人无意间对视了一眼,各自面露惊异之色,郑妃眼底微微一冷,如意嘴唇一抖,眼神怯了怯。
一群人相互传阅了半天,还是没有找到任何破绽,便又把钗子还给我,我转手就给别到自己头顶。
郑妃想了一下故意问我:“玉夫人的钗子本是好的,为何又要差人再去做一把一模一样的来呢?”
她这句话明明就是陷阱,我当然不会回答,转身问那小厮道:“你确定那一天找你定制玉钗的就是那名宦官吗?”
“是,就是他!他化成灰我也认得。”那小厮答得斩钉截铁。
“哦?”我微微一笑,把手一指如意“那这位美人你可认识?”
“这……我不认识。”小厮摇了摇头。
“这可就怪了!”我奇道“如你所说,这位美人也曾经到过你们万奇阁的,同样进门都是客,你怎么会只认识这个宦者却不认识这位美人呢?”
“这个嘛……”小厮闻言一呆“这位美人许是见过,只是没有多打交道,所以不记得了罢,店里人来人往的,人太多了,有时小人也会一时记不住的罢。”
“你真的不记得她?”我盯着他的眼睛冷冷一笑。
“嗯,记不清了。”小厮看着我摇了摇头。
“那你这个记性也真是太差了,你都忘了你腰里那个钱袋子是谁给你的了?”我此话一出,所有人都变了颜色。
那小厮不知道是我故意诈他,下意识地向腰里摸了一把自己的钱袋,赶快倒身下拜,连声道:“小人冤枉啊,小人所说句句属实,小人实在是不认识这位美人,更不知道您所说的私授钱袋是怎么回事啊!”
然而他这个下意识的动作却让所有人落在了眼里,不少人的眼神已经有些疑惑了。
如意气得面红耳赤,把手一伸,用右手食指直直地指着我恶狠狠地道“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如意妹妹失礼了!”我淡淡地说道“本宫是清和宫夫人,位份比你可是要高的,你这般与本宫说话,好象不妥吧?”
“你!”如意气得身子直打哆嗦“哪怕玉夫人您自己那枚钗子是好的,也不能证明你没有去私自定制过信物。这却更好说明你另有所图,欲行不轨!”
“那么请问,本宫为何要去定制那枚钗子啊?”我看向如意“你却说来听听?”
如意冷笑一声:“这个还是问玉夫人自己吧,你自己遣人私制大**物,人证物证俱在,还想如何狡辩?”
眼看如意有些失态,郑妃赶快向她看了一眼,暗示她稳住情绪,转而向莫庸大人和莒夫人分别施了一礼,轻声说道:“今天的事情过于诡异,玉夫人的侍人张蒿一口咬定说自己从未定制过玉钗,而如意美人却人证物证俱在,均可以证明玉夫人遣人做了这枚玉钗,请问莫大人,莒夫人,此事又该如何处置呢?”
“秋池宫夫人意下如何?”嬴莒又把皮球给她踢了回去。
“这……”郑妃又将脸转向一边“请问子娴妹妹与莫庸大人怎么看?”
“臣妾……”子娴低了头小声道“臣妾以为,这件事情自有公允,还是请莒夫人,郑姐姐和莫大人定夺为好。”
这明显废话一句嘛,说明子娴已经投了弃权票,对这件事情不打算发表任何意见了。
郑妃又将头转向莫庸:“莫大人,请问此事如何守夺?”
“禀夫人!”莫庸大人道“此时人证物证俱在,清和宫夫人的确有仿制大**物的嫌弃,而且也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清白。这样一来,只能是对这名宦者用刑了!”
“莫大人……小人冤枉啊。”张蒿眼看着自己的老师嘴里说出用刑这两个字,立马就吓得哭了起来。
莫庸却根本就不理会他,只向着郑妃继续说道:“若是用了大刑,这位宦者还是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受玉夫人所托定制信物的话,那么这件事情可就要收集证据,重新审理才行了。”
张蒿恍然大悟,这是老师在暗示他:如果你顶得住挨打,就可帮你主仆二人拖上一拖再作计议,如果顶不住的话,那你们两个就一起死吧。
张蒿把心一横!牙一咬,伏身拜道:“玉夫人从未托小人于宫外定制信物,若是有人敢来诬蔑夫人,小人粉身碎骨也断然不会答应的!”
我心中一动,正想开口。
却只见莫庸把面前的案几一拍,大声说道:“大胆奴才,今日就给你大刑伺侯!就看是你这个嘴硬还是我的刑具硬!来人啊,拖下去,先打二十脊杖!”
张蒿牙关紧咬,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任由两名宦官上来扯着他就往屋外走。
不一时,屋子外面便传进来棍棒打在皮肉上的声音。
初时张蒿还在拼命忍着一声不哼,可是不一时,也忍不住叫喊起来,外面有人厉声喝斥:“大胆奴才,你招还是不招?”
张蒿的声音传进来:“小人无话可招,要想使奴才诬蔑夫人,小人断然不肯!”
“还敢嘴硬?!”莫庸怒道“再加二十杖!”
这老爷子手够狠啊!再加二十杖,人不就打死了吗?!
“且慢!”我大喝一声。
“玉夫人还有什么话说?”郑妃的眼睛里已经隐隐闪出一丝得意来了。
“我……”我盯着窗外,一阵着急“我适才听得如意的话里漏洞百出,想要与她再对恃一遍。”
“哼,你且要与我对恃十遍我也不怕!”如意看来是今天一定要与我撕破脸了。
“你刚才说你出宫遇到张蒿去私制玉钗请问是哪一日?”我问她。
“丁亥月庚子日。”如意答得很是干脆。
“你确定吗?一定是丁亥月庚子日而不是巳亥日和辛丑日?”我又问。
“我确定!”如意不耐烦地答道。
“那你还记得他那天穿的是件什么颜色的衣服吗?”我问。
“一件赭色长衫而已!”如意不耐烦地答道。
“你确定是赭色的吗?不是青葛,不是藏红也不是绛紫?”我又问。
“我确定!”如意更不耐烦了。
“那你记得你自己那天穿的是什么颜色的衣服吗?”我再问。
“是一件水红色的阔袖曲裾。”如意答道。
“是水红吗?你确定不是大红,绛红或者……”我说道。
“我确定!我确定!我的眼睛又没有毛病,怎么会连颜色都分不清呢?!”如意彻底被我问得崩溃了。
“你确定你的眼睛没有毛病吗?你确定你的眼睛没有毛病?”我接着问。
如意把头一扭,不耐烦地翻了我一个白眼,身子一转,彻底不想理我了。
“够了!”嬴莒不耐烦地说道“如此对恃,几时可以对完?”
“莒夫人明鉴!”我一弯腰,施礼到地“如意美人刚才所说的话疑点多多,所以刚才的问题只是试探而已。现在请如意美人回答我几个问题,第一,你说那日你于阁内窥得张蒿与吴子玉私自定制信物,那么请问你当时站得有多远?”
“三丈左右吧。”如意答道。
“你确定是三丈吗?不是两丈或者一丈或者三丈半又或者是……”我又问。
“就是三丈,错不了!”如意越发没好气了。
“你确定你错不了吗?你确定当时就是三丈而不是两丈,两丈半或者两丈二尺一……”
“玉夫人问话能否简单一点?”这一下连莫庸也不耐烦了。
“是。”我一边说,一边站起来向屋子另一边走去。
我几乎走到了大门旁边,这才回过身来向如意招了招手:“各位贵人,三丈距离大约就是这么远吧?”
“是。”莫庸大人向我打量了一下“大约会有这么远了吧。”
“好!”我从怀里取出一块巾帕来拿在手上“如意美人,你能看得清我这巾帕上画的是个什么东西吗?”
如意一下子白了脸,闭着嘴不说话。
“你可能看清?”我又故意把巾帕一抖。
“这个我……”如意低了头。
“能看清就是能看清,不能看清就是不能看清,如意美人支支吾吾的,是想要说什么呢?”我说。
“这许是那一日没有三丈远吧,又或者是这宫里的光线不如那万奇阁……”如意梗着脖子争辩道。
“猪!”我看着她冷哼一声。
如意马上气得涨红了脸:“玉夫人!当着众人怎可辱骂臣妾?!”
我还没有开口,郑妃娘娘已经满脸不满地看着我道:“玉夫人,您的确失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