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政一直扯着我走了两条街,我内心还在泣哭不止,身后有马车驶过,他一把将我拉到路边:“你当心点啊!走路不长眼睛,小心撞死你。”
我目光呆滞地看着他:“那个银锭可是能买几百只羊了……”
他冲着我皱了眉“还在想那个银锭?哼……”他摇着头叹道“赵宣玉,你真的是赵氏的公主吗?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就象是叫花子投胎一样啊?”
这算什么话啊?吃了人家的,花了人家的,还损人家?
我心里一阵不满,没好气地说:“对啊,我就是叫花子投胎,大王您花一个叫花子的钱很光彩吗?”
嬴政冷笑一声,正想还嘴,突然脸色一变,扯着我走到街角边,背过身子假装看眼前一个摊子上的面具。
身后一辆轻巧华丽的马车驶过,在一个庭院的角门边停了下来,从马车上下来一位身着华服的中年人,角门前早有一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迎了过来:“巫大人请。”
年轻人身着黑服,年纪不大,看上去相当利落。
中年人打眼看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问道“老大人来了吗?”
“一会儿就到。”黑衣青年答道。
“哦。”这位巫大人点了点头,对着手下的几个人吩咐道“你们几个全都侯在这里。”
手下仆从吩吩领诺,巫大人这才跟着黑衣青年向角门内走去。
巫大人?难道这个人是朝中要员?深更半夜的这是要找谁啊?还问老大人来了吗?那个老大人会是……
我感觉到嬴政有些紧张。
眼看着这个人进了角门,赢政扯了我就往正街上走去,我也不知道要去哪儿,只见转过一个街角,眼前是一座华丽的楼阁,朱门碧瓦,灯火通明,里面有莺莺燕燕的歌声伴着悦耳的丝竹声传出来,门前人来人往络绎不绝,甚是热闹。
赢政扯着我在这门前仔细打量了一番,低头想了一下,道:“上这里面玩一会儿去。”
玩儿?不是吧,我死死地握住钱袋,一看这种娱乐场所的消费就低不了,玩一会儿?那还不把给我玩破产了?
我盯着楼阁正中的大匾认真看了一会儿,大声读道:“王八楼!”
怎么会起这么奇怪的名字啊?这家老板的脑袋被王八咬过?
“陛……不是,我说政哥,您看这地方的名字,这能是什么好地方啊?王八楼?任何一个正常点的场所都不会起这样的名字对不对?别玩了,咱们赶快回家去吧。”我一边说一边用力扯着他往回走。
政哥的两道浓眉皱作一团,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盯着我,轻轻地抿了一下嘴角开口说道:“赵宣玉,这个地方叫作-----玉人楼!”
“玉人?”我又抬头看那个匾,“玉人两个字明明就写得和王八一样嘛,这家老板会不会写字啊?真没文化!”
话音未落,我已经被嬴政一把扯进门内。
一股香甜的热浪扑面而来,满屋子都是浓郁的脂粉气息,大堂中间,一群美艳的舞姬正随着悦耳的琴声翩然起舞。
舞池下面,各桌看客个个着绫罗,佩金玉,单看打扮便知道这些人非富则贵,这个地方还真不是一般人能消费得起的。
嬴政满堂打量了一下,二话不说,又扯着我穿过大堂向后面走去。大堂后面是一个又一个雅阁,每个雅阁上面分别饰以珍珠碧玉帘,玉帘后面又有丝幕轻纱相衬,影影绰绰地看得阁内人影或者婀娜柔美,或者妖娆多姿,婉转游走于各位贵宾之间,丝竹声声不绝于耳,更有那富贾豪客推杯换盏,斛筹交错,轻声调笑的声音。
嬴政一边走一边四处打量,我也眯着眼睛看每个雅阁前面挂的小匾。
“青鸡坑!”我小声读道,“怪不得这个地方看上去这么色情,看来就是鸡挺多的,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地方。”我一边说一边摇头叹息。
嬴政绷紧了脸,冲我低吼道:“那是青鸣坊!”
“青鸣?哦……是青鸣啊,字写得不太清楚,害我看错了……”我掩了口,可是感觉那个字和鸡就是写得一样一样的嘛。
“肉鸡坑。”我又对着第二个牌子读。
嬴政回过头又在拿大眼珠子瞪我。
“啊,不对!”我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赶快更正道“是肉--鸣---坊,对,肉鸣坊!连肉都开始喊了,这个地方还真是不太好……”
“那是斛鸣坊!!”嬴政咬着牙深吸了一口气。
“哦,那个字念斛啊!有点不太好读。”我尴尬地笑了笑又跟着他往前走。
等看到第三个牌子的时侯,我不禁大惊失色,天啊,这个地方口味也太重了吧?
“政哥,你快点看这里!”我指着牌子小声喊道“哇,好重口味的地方,这里面不会是个茅房吧?茅房里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有男有女?还有丝竹歌舞的声音?还有人在里面划拳,他们这是……写的是屎……屎……上……”我皱着眉头捂着嘴,感觉那个字实在是污秽得难以启齿,更想不通这样的字怎么会出现在这么高档次的地方。
“苍天啊!”嬴政哥崩溃地拍了一下额头“那上面写的是犀止阁!”
“哦,这两个字是犀止啊。是我看错了……是犀止……是犀止……”
我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伸着脖子去看下一个牌子。
“赵宣玉!”嬴政忍无可忍地一把将我抓过来按在墙上,咬牙切齿地直视着我“别再读了!”
我吓了一跳,赶快陪着笑脸辩解:“不是我……是这个……这个赵国的字和秦国的字是不太一样的嘛……我是没看清楚就……”
“闭嘴!”他紧咬钢牙,眉毛扭成一团,恶狠狠地盯着我,模样象是要吃人一样。
我故意翻着眼睛看向别处,不敢和他对视,暗地里吓得腿又开始打战了。
政哥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气息终于平和一点了“赵宣玉……”
“啊……”
我怯生生地应了一句,斜着眼偷瞄他胸口那一块地方,推测他现在的呼吸和心律,以此来判断他的愤怒指数有多高,暗自揣测自己就这么靠在墙上被他一把掐死的概率有多大。
“以前李斯和你在一起的时侯,他是不是眼睛受过伤?”
“没有啊?”他突然问到小四,这让我感觉有点奇怪“挺好的,晚上我还见他在看书呢。”
“哦,”嬴政吸了一口气,慢悠悠地说“那他的脑袋是不是被驴踢过?”
“怎么会啊?”我忍不住笑了“王宫里面哪里会有驴嘛,要踢也是被马踢……”
“是吗?”嬴政把眉毛一挑“那象他这样有学问的人,是怎么看上你这个蠢货的?”
我这才听出来他说的话不对劲,不得不抗议道“唉,我说政哥,咱们有事儿说事儿,动不动就扯以前可就不太好了啊。再说了,他看不看得上我,和他的脑子跟眼睛有关系吗?”
“你这么蠢的女人他都能看上,他是不是傻啊?他是不是瞎啊?他是不是脑袋被驴给踢了啊?”嬴政凑过来盯着我损得更起劲了。
我咬着嘴唇看着他,气得直抿嘴,可是也不敢还口。心里暗道:臭小子,要不是打不过你,我早就翻脸了!我忍,我忍,我忍忍忍……
“嗨,我说二位啊,你们这是干什么呢?”一个略带沙哑的女中音从走廊的一头传来。
定睛一看,只见一位丰腴的妇人带着两个小厮走过来,脸上大红大紫涂脂抹粉,身上穿红着翠饰金佩银,大老远的就闻到她浑身肉重,脂香袭人。
那妇人冷笑着领着两个人走过来,斜着眼角盯着我们冷冰冰地道:“要是您二位是来看舞听曲的呢,可以大堂上请,您二位要是想来请客吃饭的呢?也可以雅阁内请。若是想要亲热过夜,我们这里也有上房,只是这过道里面人来人往的,您二位就这么地按捺不住。这个,好象就不怎么合适了吧!”那妇人盯了我的脸,呲牙冷笑,满脸不屑。
我听她这话说得不太好听,正想开口解释。
嬴政已经回过头冷冷地瞥了她一眼。
政哥气场向来强大,那妇人就被他这么淡淡地扫了一眼,竟然立马无措起来,转尔换了一副面孔,陪着笑脸小声道:“不是奴家说嘴啊二位,看您两位的穿戴也都是有身份的人,在这个地方亲热实在是有点儿……不太合适啊。”
“院子最后面的上房!我要最好的!”嬴政看着她淡淡地说。
“啊哟喂,我就说的嘛……”那妇人的脸立马就笑得象花一样“您二位哪儿会是花不起钱的人嘛,不过那个上房啊,可是要贵……”
她话还没有说完,嬴政已经一把扯出我怀里的钱袋在她面前一晃,又硬掰开我的手指,随便拈了一个金锭子就甩了过去。
“喂!那个可是金……”我还没有来得及喊,胳膊上已经被他狠扯了一把,我一把抢回钱袋,心痛得直咧嘴。
“啊哟喂。”妇人接了金锭兴奋得整张脸都红了,转身招呼道“二位里面请,里面请!啊哟,你们这两个小子还在呆着干什么?还不赶快来带着贵宾们到后面的上房里面去?!唉,可一定是最好的那一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