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没有医生,就只能自己动手了。
翻遍了整个屋也就翻出半瓶烧酒,又找了两根筷子和几块干净的布条来。
“小家伙,忍住啊!”我拿出一点烧酒倒在它的伤口上。
它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却还是忍着没有动,喉咙里发出呜呜呜的低鸣,身体也因为疼痛剧烈地抖动起来。
小家伙伤得太狠了,整条右腿几乎被夹断,只有几根筋在模模糊糊地连着,皮和肉已经完全分离开来,伤口张得象小孩子的嘴一样。
我用布条和烧酒帮它清理干净伤口,心痛得直摇头。
这么小个小家伙,可怜它是怎么撑到现在的。
等认真清理完伤口这才发现,手边一点治外伤的药都没有,我平时受伤了根本不用治,自己就很快会好,所以家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药。
想去再敲胡大夫的门,想起刚才老太太的脸色,也是不妥。
沉思了半晌,我叹了一口气,又拿出刀子来。
“小家伙,我也不知道这样做行不行,但是希望可以对你有用。”
我用刀子划破手腕,让手上的血滴到它的伤腿上。
这是眼前唯一的办法了,看着自己的血顺着它的伤口快速地渗下去,不见有什么效果,但是看着小兽的表情,好象还挺舒服的样子。
转手又从菜案上取了两根筷子来,用两根筷子把它的伤腿捆好了用布条反复缠裹一下,把它放在枕头边上:“能不能好起来,就看你的造化了。”
第二天醒来,我特地又仔细地看了看这小兽的伤口。尽管没有明显好转,但是至少不再出血了。
我喂了它一点粗粮窝窝,它竟然还能吃下两口。
能吃得下东西就是好事情,我这么想着,就在炕头上给它做了一个舒服的窝,将它打理好了,这才出门。
又是充实的一天,我又开始为谷内各种各样的事情忙碍,看着谷内越来越井然有序的生活,自豪感顿生,小兽的事情也很快被忘掉了。
吃过了晚饭,路过胡医者家的时侯,这才想起来,该去讨些治外伤的药来给小家伙治腿。
进了他家一看,胡医者不在,说是上后山采药去了,正要转身告辞,那胡老太太却一把抓住我,小心地问道:“姑娘,你可和老身说句实话。昨天那个小兽,您是从哪里得来的?”
我看她问得认真,也就不敢隐瞒,就告诉她说是在十几里外的山上从兽夹里救的。
那老太太板了脸连声抱怨道:“姑娘年轻,还是见识少了些,这个东西,可不吉利得很!!”
我看她神色紧张,不由得心下奇怪,问道:“大娘,您可知道这小兽的来历?”
“这个东西,老身倒是没有亲眼见过。却是他爹在的时侯,听他提到过,还从他手里瞥见过这东西的画相,只它脸上那几道花纹就是一模一样的。咳,这还真真的就是个妖物啊!!”
老太太叹了一口气,摇着头说道:“当年孩子他爹酷爱医术,年轻时云游天下,也是有些见识的。多曾就与我提起过,这天下之大,有那奇珍异宝,更有那灵兽和异妖。姑娘寻的这一只便是那天下奇妖之一,名唤鬼面灵狐!!此狐天生异术,擅于蛊惑人心,喜欢摄人魂魄,最爱生啖人脑,若是得了道,便是那万妖之王了!姑娘,你可把前夜找到它的事情给我详细地讲一讲?”
我一听她这么说,也不敢怠慢,赶快把昨夜听到哭声,见到幻影的事情讲与她听。
那老太太听着听着就白了脸,一个劲地苦着脸埋怨道:“姑娘,你可真是胆子太大了!别的且不说,你想想,若是一只普通的狐狸,怎么能把那哭声传到十几里外?又如何只让你一个人听到?让你听到还不算?竟然还用那五六岁孩童的影子来惑你?一路上直引得你去救它?只怕它是看出你心底良善,故意施了那异术来勾引你的啊!----------你倒好,明知有异,却还是救了它来……不是我说你啊,玉儿姑娘,你也太傻了些!”
听闻此言,我也惊了一跳,自思昨夜的事情,的确是诡异得很。这用哭声引诱人到十几里地之外去救它,绝对不是寻常动物的本领。它到底会是个什么东西呢?难道真的是传说中的万妖之王吗?
可是它的样子那么可爱,哪里象一只妖啊?明明就是一只可爱乖巧的小宠物。
胡老太看我低头不语,又压低声音继续说道“这个妖物可灵性得很,昨天知道我不愿救它,立时便拿眼睛瞪我。我怕它施妖术害我,这才赶快赶得你们出了门。其实我这心里啊,倒也惦记你得不轻,只怕这东西再来害你。可我转念一想,它这般引你来必是要你救它,要是害了你,不也害了它自己吗?”
胡老太咽了咽口水,继续说道:“这我才放下心来。今天老身在暗地里已经看了你一天了,见你说话做事也无不妥,知道无异。这才好心来提醒你!你啊,趁着那妖物受了伤,法力受限,可趁现在就把它给丢掉吧,那可真不是个吉利的玩艺儿啊!”
我低下头沉默不语,听大娘说得话,句句在理,这个小兽,的确太不寻常。
“姑娘,我看那小兽身形不大,该是还未成年,若是成了年啊,只怕这谷内的百十条人命就都不够它玩的了。”
胡大娘叹着气,看了我信了她的话,更加危言耸听起来:“姑娘,你若不信它是个异物,可仔细想想,我们进这谷内有几个月了吧,可曾见过一只猛兽?”
我仔细一想,还真的没有?只是听到过几声狼叫,可是也从来没有狼真正靠近过这个山谷,我以前以为是因为入谷的进口被堵了。可是后来一想,这后山这么大,猛兽肯定有,也未必就真的过不来。难道……也和这小兽有关系?
“姑娘啊,别看这小东西小小的,可是厉害的很,别说是那狼虫虎豹了。哪怕是那凤凰,麒麟,它若是想取了它们的魂魄再生吞了脑髓,也未必就是不能的!百般猛兽见了它,可都是要躲的啊!!你说,你竟是将这妖物生生地救到咱们谷里来,那可得是有多凶险?”
胡大娘看着我的眼睛说得头头是道,“它现在是有求于你,才装出这般乖巧的模样来,哪一天它身体康健,野性复发,又想吃人脑了,这谷里这百十号人可就全都命在旦夕了啊!”
听得胡老太这般言之凿凿,我也不由得深信了,这个小东西的确是太过怪异。
不行,我可不能给谷内这百十口人找麻烦!
想到这里,我也不敢多呆,赶快起身告辞。
胡大娘一直把我送到门口,还在小声一再叮嘱,千万不要心软。赶快送走这个孽障,免得给谷里人找麻烦。
我回到家,这小兽正躲在炕头上休息,听见门响立刻抬起头来,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盯着我看,象是在说:“你回来了?”
独居了这么久,第一次进门有人和我打招呼,心里禁不住一暖,可一想起胡大娘的话,便又寒了心,故意硬住心肠看也不看它。
心里一直盘算着,该拿这个妖物怎么办?直接解决掉,还是弄走?
我坐在桌子前给自己倒了碗水喝。
那小家伙看我不理它,从炕上挣起身来,勉强向我走了两步,便又倒在炕上喘起气来。
我回头盯了它。
小猫般的大小,水汪汪的眼睛象是会说话,脸上那五道花纹看上去有点奇怪,但是却偏偏很好看。这样个乖乖的小东西,会是妖吗?
“你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我轻声问它。
它看着我,眼睛悄悄地眯起来。
“不管你是个什么东西,我也不会留你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向它走过去。
它小小的身子向后缩了缩,有点委屈地看着我,象是在说:我做错什么了?为什么要赶我走呢?
“谷里这百十号人不能因为你而冒险,从哪里来,到哪里去吧。”
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把它捧了起来。
它抬头看了我一眼,水汪汪的大眼睛似乎要掉下泪来,低下头舔着自己的伤腿,象是在说:“我受伤了,不能走啊。”
我叹了一口气,“我不会杀你,但是我也不再救你,回到山里,自求多福吧。”
说罢,我把它放进怀里,顶着月光再次向山里走去。
天色有点阴,起风了,月亮躲进厚厚的云层里。
感觉有点冷,我往脖子里围了一大块软棉布就出发了,山里冷得快,太阳一下山,温度极速降低。一转眼,被露水打湿的树叶上竟然结起了冰。
我走过积着落叶的树林,树枝上的冰霜划过我的脸颊,有点凉,还有点痛。小兽蜷在我的怀里,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似乎极不情愿地向我倾诉着什么。我感觉到它温热的身体在我怀里蜷缩着,那样依赖,那样胆怯。我也知道,伤成它这个样子,独自留在林中,几乎九死一生。
可是我不能冒险,我身后可是百十条人命。
我要保护他们,就象要保护我的家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