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人造次?!”
吴三桂大惊,拔剑高呼一声,周围的士兵扛着盾牌将其拱卫在侧,刘备拔剑在旁警惕的看着周围,只见一少女提着把弓弩从人群中走出,眼中毫无惧涩,唳声说道:“喋血沙场的吴三桂竟将屠刀伸向受灾百姓,可还真是好本事啊!”
“香儿?”
刘备大惊,遂而不等吴三桂说话就抢先说道:“这里不是你胡闹的地方,快回去!”
孙尚香看也没看刘备,转而平视着吴三桂,说道:“古来圣贤无不提倡‘民为贵’,吴将军为何要对他们刀兵相加?他们犯了什么罪?又是谁,赋予你的权利?!”
吴三桂冷笑道:“怎么?看来你们孙家是想做一回英雄好汉?”吴三桂笑了,他们一家在吴三桂眼中,不过如同蝼蚁,正如之前他为了计赚刘备,与司马欣策划了一场天衣无缝的戏码,可见两人的身份差距是何其之大?
孙尚香说道:“吴将军这是哪里话,莫不是因为小女子说中了,便要株连我全家?如今父老乡亲都在这里看着,试问染病了国家不思医治之法,却将灾民隔离于城外妄图自保,此等做法简直闻所未闻!”
“你休要在此颠倒黑白!”
吴三桂道:“一个妇道人家你又能说出什么家国大义?你知不知道,是这群灾民伤我城防将士,现又入城打砸一番,如非本将军亲临,你去看看这条街指不定要被他们祸害成什么样!你要公允?那你去跟那些受了牵连的商户去说!”
“是啊!我们好端端的做着生意,这群瘪犊子玩意儿冲进店里就是一通搅闹,完事还不给钱,他们都是灾民,那动过的东西我们还能在用么?”
“就是说啊!他们受了灾那是不敬畏天地,老天爷降下来的祸患,凭什么叫我们替他们的失德行为买单?”
“对!这小娘皮脑子八成是有病,大家砸她!”
一时之间,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愚昧无知者纷纷捡起小石头和烂菜叶子丢向孙尚香,孙尚香见此也是气的不清,咬牙跺脚道:“你们……你们想想,若是你们其中有人染病,那会不会也是受到此等对待?”
“你们住手啊!!!”
刘备此时心疼不已的看向爱人,又转而求吴三桂道:“义父,她不懂事,冒犯了义父,孩儿愿代她向义父赔罪,请义父看在孩儿的面子上放过她吧!”
吴三桂摊手道:“我又没对她做什么,或许你应该问问那些人!”
吴三桂指了指那些被灾民冒犯的商户,表示自己无能为力,刘备此时都快急的哭出来了,遂而翻身下马走到人群中间,说道:“各位乡亲住手啊!别打了!”
“求求你们别在打了!”
“滚开!”
一个中年妇女恶狠狠的说道:“她包庇那些土猪,想必她也是害了病!怎么,你包庇于她,是也想挨打么?”
一个精瘦男子说道:“我认得他,他是刘家那小子,平日里不是老喜欢跟孙家丫头腻歪着么,估计也是病的不清,大家打他!”
“你们听我说啊……”
刘备高呼,但迎来的是两三盆的脏水,乃至于烂菜叶子和小石块,刘备怕孙尚香受伤,将其护在身后,孙尚香此时怨恨的说道:“谁要你假惺惺的过来?滚开!”
“香儿!别闹了好不好?!”
刘备抱住她,孙尚香却不领情,转而说道:“你向来知道我的脾气,别逼我对你动手!滚开!”
与此同时,吴三桂见人民的情绪成功被他调动了起来,遂而满意的看向那帮灾民,对身边的亲兵队长说道:“全都杀了,一个不留,解其肢骸,铸成京观,看以后这群贱民还敢不敢来老子的地盘撒野!”(PS:京观,古代为炫耀武功,聚集敌尸,封土而成的高冢。)
“喏!”
亲兵队长二话不说,轻轻一挥手,几百个灾民犹如待屠的羔羊,顷刻间便死去了一大半,孙尚香见状当即怒道:“吴三桂,尔敢?!”
遂而抬手便要将其射死,却不料刘备拼死抵挡,攥住箭矢,说道:“你要是杀了他,孙伯父孙伯母怎么办?他们都会被株连!”
孙尚香固执的说道:“那又如何?我是个练武之人,遇到不公义的事情,就一定要站出来!大丈夫死则死矣,这就是我学武术的初心!”
刘备:“初心?你的初心就是在这里胡作非为么?如今朝廷势微,我义父乃为数不多的栋梁,你若杀他,外面的楚寇谁来剿灭?!”
孙尚香冷笑道:“你一口一个义父叫的比你亲爹都亲!我是不懂你们那些狗屁不通的大道理,我只知道,我们习武之人,是不是该用这身本事,来改变那些官僚贵胄,对我们平民百姓的偏见!?吴三桂,我非杀不可,让开!”
孙尚香毫无预兆的一脚踢在刘备的肚子上,转而迅速抽出弓箭便是一击,吴三桂左肩中箭跌落下马,生死不知……
“将军!!!”
一众亲兵纷纷拔刀,眼看就要伤及孙尚香,却见刘备抽出双股剑极其巧妙的一招将一个骑兵的马鞍砍下,而那亲兵卫队长见状持枪赶来,见刘备如此行径,遂而骂道:“呔!刘备,她伤了吴将军,你为其义子和不将其拿下?反倒对其袒护?现如今伤我甲士,你该当何罪!”
而先前看热闹的平民百姓见状生怕波及自己,遂而四散不知所踪,刘备此时拱手说道:“张五哥息怒,备,自会给义父一个交代,在此之前,请恕我无礼!”
“你要做什么?!”
张五哥大惊,却见刘备趁势打退一个骑兵,抢下他的马匹,看着孙尚香道:“快走!”
孙尚香:“那你呢?”
刘备:“我自有办法脱身,孙老伯那边我会想办法,你快走!!”
刘备狠下心来一剑抽在马屁股上,那马长鸣一声,便越过鹿角从瓮城外离去,与此同时,刘备也被张五哥的人马拿下,但见孙尚香逃出生天后,他也是长长的出了口气……
毫无疑问,孙尚香是冲动的,其代价便是孙老伯一家又被下了狱!
至于吴三桂,索性受伤不算致命,但也没个十天半月怕是难以动弹。
此时在吴府内……
刘备顶着烈日朝天,跪在大院之中,然而府内下人以及前来探望吴三桂伤势的来客却对其视而不见,如今吴三桂尚在昏迷之中,府内大小事宜皆有张五哥操办,他与吴三桂是同乡,凭借其资格,在吴府上下除了吴三桂以外则是说一不二的,其话语分量尤在刘备之上!
“吴将军真是瞎了眼,竟然收你这样的人做义子!胳膊肘往外拐也就算了,如今还公然放走你那老相好,刘备,你真是我们吴府的第一大罪人!”
张五哥愤慨的用手拍了拍刘备的脸,欺辱之意在明显不过了,而刘备的眼神有些浑浊,自责中透着一丝费解,其实孙尚香要说的话,正是他想说的话,别人不知道,他刘备和吴三桂可是对瘟疫从哪里来的这件事清清楚楚!
可之前这么做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呢?
外面整天都有灾民死去,洛阳城下尚且如此,真不知道受灾严重的三县会是何等情形?
刘备低着头,说道:“我会给义父一个交代!请张五哥让我进去见见义父!”
张五哥:“你有什么脸面去见他?!你……”
“行了!”
张五哥还喋喋不休的对刘备进行训斥,只见前来探病的司马欣说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何况玄德与长伯兄父子一场,要训斥也轮不到你一个下属训斥,退下!”
“是……”
司马欣是这里的常客,因而张五哥不敢对其造次,只见司马欣上前搀扶刘备,说道:“玄德,事情已经发生了,你说你一个人跪在这儿又有何用?外面人来人往的,叫他们看去了岂不是丢长伯兄的面子么?”
刘备感激的看向司马欣,其实这一切都是那个张五哥自作主张,但背后论人长短绝非君子所为,遂而刘备也只能对此闭口不言,遂而道:“多谢司马大人……”
“哎,这你就见外了!”
司马欣说道:“我自从重归大秦,基本上在洛阳就没什么朋友,长伯兄是我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该对谁好我自是分的清的,你在怎么说也是长伯的义子,以后那个张老五在这么对你,你就怼回去!”
刘备:“我只是不想让义父难做……”
“你啊!”
司马欣说道:“这孩子哪儿都好,就是忒实诚了些!之前张老五手下的兵崽子们去了孙家的宅邸,他之所以把你扣在这儿,就是不想让你脱身,如今世子殿下(王腾)也听说了今天的事情,看样子是要抓几个典型法办,你快去孙家看看吧,别让那几个崽子把孙家老幼当功绩给送上去!”
“多谢司马大人相告,刘备感激不尽!”
于是乎刘备朝着吴三桂的卧室拜了三拜,便站起身来前往孙家大院儿,刘备跟随吴三桂出征差不多也就过了一两个月的时间,而这里却不似往日那般繁华,当初吴三桂使计赚刘备,用敌人的盔甲埋在孙家的田地里诬告他们蓄意谋反,现如今他们的罪责并未洗清,就连田产也被吴三桂暗中吞并了大半,偌大的孙家,也就这老宅还算能看。
只是如今的孙家不复往日的荣光,连外面的牌匾似乎都也有些扭曲,外面站着几个不知道哪个衙门来的卫兵,正将孙家老小三十多口带上枷锁推上囚车,刘备见状敢上前阻拦。
“你们凭什么抓人?!我们犯了什么罪?!”
孙老太爷被几个士兵从院内架出,此时一个塞王府的士兵说道:“犯了什么罪?你是真傻还是假傻?你闺女能耐真大,公然拿箭弩射伤朝廷命官不说,还阻碍吴将军执行军务,赎罪并罚下来,那就是个死字!”
“什么?这怎可能!”
孙老太爷争辩道:“我家一向奉公守法,香儿怎么可能会做出这种事情?一定是周家,一定是城南的老周家还在怨恨我们老孙家拆了他的祠堂!!!可恶,可恶啊!”
“孙伯父!”
刘备匆匆赶来,见此情此景立马呵住这几人,那为首的兵长说道:“小子你是哪里的?胆敢阻碍塞王府办公?”
“在下刘备,乃为吴三桂将军的义子,此事按理来说当由我们步军衙门负责,王府突然横插一杠,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吧?”
刘备不是一个人来的,他同样带了二十多个卒子,此事可大可小,虽不知吴三桂是什么意思,但只要顺利的把孙家老小关入他们步军衙门自己的大牢里,那这事情便能够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眼下刘备唯一担心的是孙尚香在外会不会有危险。
“刘备?没听说过!”
那来自塞王府的卫队长不耐烦的扣了扣耳朵眼儿,态度轻蔑的说道:“小子,识相的就滚一边去,孙府谋逆有目共睹,这可是世子殿下钦点要拿去过府候审的侵犯!步军衙门又算是个什么东西?岂敢与我们相争?”
刘备:“既然是府衙办事,就该讲究个章程,吾父奉王老将军军令,总督有关灾民的一切事宜,现如今世子殿下要接管,不是不可以,只不过总得让王老将军知道,我等方可在行定夺,现今汝等越权行事,若是老将军追问下来,那我们步军衙门可是担不起这份责任的!”
“你担不起,自然有人担得起!”
那兵长说道:“我也不跟你多废话了,世子殿下如今就在春香阁内招贤纳士,你要讨说法,自去寻他便是!左右听令,把他们通通带走!”
“喏!”
兵长一声令下,这三十多口人便如同半只脚踏入坟墓一般,孙老爷这个势利之徒冲着刘备喊道:“玄德贤侄,念在你我两家多年的情分上,你可一定要救救我们一家老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