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裳这一番话说得合情合理,仁至义尽。
苍帝也觉得合乎道理,皇后却强行忍住没有笑。
自家这儿媳也太会气人了吧?
不过噎得贞嫔哑口无言,实在很爽。
“云裳说得有道理,贞嫔好生斟酌一下吧。”
贞嫔翕动下嘴,一个字都说不出。
她除却气得脸色如紫茄子一般,还混着苦瓜的绿。
脸色真是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哪怕想忍都忍不住怒意了。
“你怎知本宫肚子里的孩子一定不吉?这是陛下的龙种,怎么可能丧气。”
她连忙捂住了肚子,好似随时会失去孩子一般。
“这话你就冤枉云裳了,你又不是刚进宫的新人,岂能不知这些年后宫的嫔妃们流掉了多少孩子?”
“那些也都是陛下的龙种,都是细心呵护的宝贝疙瘩,可是该走还会走,又能怨得了谁?”
皇后在一旁不咸不淡地道:“云裳不过是说了实话而已,没得让你这么记恨。这还没卜卦呢,你就怪罪上了,难怪云裳不敢,换成是本宫也不敢了。”
“臣妾就事论事……”
贞嫔一时解释不清,也明白这是一个坑,无论怎么说,都是她有错。
“行了,云裳说得对,都是朕的龙种,无论生下来什么样,都有这么多的哥哥姐姐呵护着,还能差了哪儿去?”
苍帝心思缜密,觉得云裳不肯卜卦,是话中有话,可能这孩子真有问题?
他顿时没了那么高的兴致。
“朕要去忙了,你们也别为此事纠结个没完。”
云裳也起身道:“儿媳还要去司天监安排事项,已经耽误不少时间了,下晌就不陪母后了。”
云裳笑眯眯,只打算送走苍帝就开溜。
皇后甚是满意,让钱嬷嬷拿了点心装起来,“别忙起来就不管不顾的,零嘴儿也不能少了,多吃点儿。”
顾行俨立即挑挑拣拣,选着云裳爱吃的几种。
贞嫔在一旁看得格外不顺眼,“七殿下是真不打算帮陛下忙碌朝事?整天跟在一个女人后面,像什么话?皇后娘娘都难做人了。”
“本王再怎么难做人,也不会在军中整日挨打,贞嫔娘娘有空多教育一下七弟,没那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儿,不是脑袋上贴个皇室的标签,就不挨揍的。”
顾行俨要么不说话,要么就噎死人。
贞嫔眼睛快瞪出来,“你说什么?行权他在军中挨打?谁那么大胆,他可是八皇子!”
“军中日常切磋是常有的事,八弟自幼习武,锤炼多年,更是名师教导,还想新兵蛋子让着他不成?除非是个废物。”
顾行俨的嘲讽都快飘上了天。
贞嫔的脸色赤橙黄绿青蓝紫,变了不知多少颜色。
她已经没了耐心继续纠缠,匆匆忙忙离开了永安宫。
她要马上派人去打听一下,八皇子到底是不是真挨打了。
云裳很好奇,“八皇子是真挨打了?还是你在故意吓唬她?”
堂堂皇子,总不会被个新兵蛋子打趴下吧?
顾行俨一本正经,“当然是吓唬她。”
“就知道你是故意犯坏。”云裳笑得很开心。
顾行俨很喜欢逗佳人笑,“但今天过后,就不是吓唬她了,想让他挨揍还不容易?随时随地。不过他的娘亲在宫中如此嚣张跋扈,是该让他在军中被教育一下了。”
***
顾行俨说办就办。
一封飞鸽传书,给了军营中的黄达。
黄达点了几名副将向八皇子讨教骑射摔跤,于是顾行权就惨了。
就算他曾练过几天把式,也打不过军中的副将。
那些人没有花拳绣腿的假招式,出手便杀招,顾行权几次都感觉到阎王爷在朝他招手了。
但黄达私下传了顾行俨的命令:只要打不死,就必须逼着他说“服了”二字。
顾行权被打得晕头转向,血肉模糊,衣衫褴褛、屁股开花。
他真的怕死。
不得不把“服了”二字喊出声。
于是顾行权保住了一条小命,但他在军中的地位一落千丈。
军人保家卫国,最不可说的就是“服了”这两个字。
否则就是叛徒、是孬种,是没有根儿的爷们儿。
就连普普通通的士兵也瞧不起这位主将。
日复一日的嘲讽和白眼,顾行权在军中如坐针毡。
他几乎不敢出门。
因为看到别人请安的笑,就好似在嘲讽他脱口而出那两个最无骨气的字。
夜不能寐、食之无味。
接连七天的煎熬,顾行权终于支撑不住,彻底地倒了下去。
随队的大夫悉心照顾,可心病还需心药医。
顾行权只能去信给贞嫔,希望她能找外祖父,请这位军中老帅帮他撑一下场面。
否则他连落水狗都不如,根本没脸回去面见苍帝了。
贞嫔一直以为儿子很优秀。
没想到打探一通,得到的是这种结果?!
贞嫔不敢去找苍帝说情,因为的确是儿子能力不如人,行为不争气。
她只能借口梦见了娘家人,把母亲和父亲请来宫中相见。
见到颂远伯之后,贞嫔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父亲如若还认我这个女儿,就出面帮一帮行权吧?他经验尚浅,哪里扛得住那群老兵痞子们的调戏?”
“您身为外公,要支撑他一把,他若飞黄腾达,颂远伯府也是跟着荣耀沾光的啊。”
“你快起来,还有着身子呢……”伯夫人没想到她会跪下,亲自去扶她起身。
可贞嫔太了解父亲的性子。
她坚决不肯起,“父亲如若不答应,我今天就跪死在这里。行权是我存活于世唯一的希望,若他此次前途尽毁,我也没了活下去的必要!”
“用这种老套的办法威胁老夫?你简直可笑!”
颂远伯性子刚烈不折,甚至必顾行俨的脾气还要硬。
他一介寒门草根的武夫,是靠着一桩一桩军功爬到了今日的位置。
对苍国忠心、对苍帝忠心。
哪怕是亲生的儿子,他也不容有一丝贪婪之念,必须为国鞠躬尽瘁,不容越矩半分。
贞嫔哭哭闹闹,就想让他妥协?
他苍老却不浑浊的眼睛,好似能把贞嫔看透:
“他没有统兵打仗的本事,连兵法都读不完全,居功自傲、不自量力,挨顿打怎么了?以为所有人都会捧着他?就不该去军中丢那个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