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曲城外,风尘仆仆的刘希勒马驻步,看着紧闭的城门,一丝的不悦随之在眉头间涌现。
即便他想借助马三平来斩断阳曲城与李唐之间的关联,但看到自己辛苦缔造出的城池在别人手中,心里始终还是有些愠色。
“侯爷,属下等愿潜伏进城中,做个里应外合,将阳曲城夺回来!”
呼延青石嘶哑着声音请命道,在他眼中阳曲城之主唯有刘希莫属,绝不能容忍别人来强占。
不过呼延青石倒也没有被恼怒给气昏了头脑,所以这才与刘希请命暗自潜伏入城。
沉思了片刻,刘希点了点头,“你们且先进城,寻找机会,将那前洲府的领兵之人擒下。”
“得令!”
呼延青石等十三人齐声应下,因脸颊被面具所遮挡,刘希瞧不见他们的面色,但还是能听出他们似乎有几分难以抑制的兴奋。
初生牛犊不怕虎,或许就算刘希让他们孤身对敌千军万马,想来也会激动不已。
十三人骑马卷风而去,很快消失在了众人眼中。
“玉生,你可有什么计划?”
收回远望的目光,马绣沉声问了一句。
当然,刘希也不做隐瞒,径直的将心中所想道了出来,“这是很难得的机会。”
机会难得,自然是不能错过。
双目依旧死死盯着阳曲城,小武声音有些低沉,“这座城池本该就属于你,至少有你在,百姓会生活的越来越好,而不是与往昔那般朝廷漠不关心,饱受外族欺凌。”
马绣深吸了口气,沉默不语,面色上突然闪过丝许的挣扎。
刘希明白他这是想起了淑柔郡主。
终于,马绣呼出一团白雾,“小武说得不错,阳曲城有着咱们太多的心血,自然是不能让别人就这样随意拿了去,玉生,说说你的打算吧……“
刘希深深的望了马绣一眼,有些感激。
但却未说出口。
“我打算演一出苦肉计。”
这句话说出口,几人自然是明白了过来,马绣望了眼小武,很是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我们要去陪着梦觉兄一起在牢狱为伴了。”
马绣这么一说,刘希倒是想起了他与林逸当初相识的场景,“这番,我可是与梦觉兄再度在牢狱中相会了,想想也怪有缘。”
这等调侃的话出来,自然是引来一阵笑意,待笑罢,刘希回首与渠浪吩咐道,“我们三人前往阳曲城,你且先在后隐藏踪迹,但见我等被马三平所抓,便前往童将军处报信,如何说辞可知晓?”
渠浪忙点了点头,“公子放心,属下省得,只需将所见说出来,就该点起全军将士的愤怒了。”
“如此甚好。”
说完这句,刘希猛地一甩手中的皮鞭,跨马再度往前行去,马绣与小武紧随其后,而渠浪则是放慢了速度尾随三人。
几里的路在奔腾的马蹄下并不算太远,很快,刘希三人便到了阳曲城下,紧闭的城门没有往日的人来人往,泥泞的斑点在朱红的大门上到处可见。
似乎,不过几日的功夫,车马如龙的城池就已经萧条无声。
察觉到动响,城头的冒出一群守军来,铁甲持弓,手中的箭矢朝下,在冬日的照耀下,竟是比呼啸的寒风多了几分刺骨之意。
“阳曲城已城禁,外来人等速速离去,否则当场格杀勿论!”
城头带兵的校尉厉声道了一句,显然,他还不知晓城下之人便是刘希,否则早已经乱箭射来,将刘希击杀了前去邀功。
正当刘希要报出名讳时,城头上传来一阵骚乱,甲衣哗啦的声音之后,更多的箭矢指向了他。
看来有人认出了刘希。
“逆贼刘希,还不束手就擒!”
城头上又是多了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从身上的甲衣来看,大抵是个偏将,他这喊声底气很足,很显然已将自己化身为了正义的一方,要给予刘希这等叛臣最终的惩罚。
此人的身旁正是站着前些日子往前洲府送信的灰衣人。
灰衣人从城墙的垛口又是探身看了看,想来是为了再度确认城下的人是否为刘希本人。
稍后,便见他满脸抑制不住的欢喜之色,与刚才喊话的偏将低语了几句,随即就是匆匆下了城头。
这是与马三平邀功去了。
留在城头的偏将拿过身旁亲随手中的弓箭,搭弓弯箭,朝着马绣射了过去,并爆吼了一声,“还不速速下马就擒!”
这厮不敢伤刘希,却朝着马绣去,来杀鸡儆猴。
如此做法,自然是令马绣颇为恼怒,只是刘希未开口,他也只能将心中的火气也压了下去。
而刘希冷脸扫了眼城头上耀武扬武的偏将,目光中满是杀机,令那手上染了诸多鲜血的偏将也不禁打了个寒颤。
虽不明为何有这种感觉,但那偏将却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心里的惧怕,不过转眼将想到他周遭聚集了众多兵卒,遂又是将那莫名的害怕给抛到了一边,再度提高了几分嗓音,与刘希吼道,“叛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你若再不下马就擒,就别怪本将军不客气了!”
“哼,本侯乃是圣上钦赐的镇北侯,你算个什么东西!”
刘希一声冷哼,眼中的杀气重于先前,使得那偏将犹如被刀剑扎在了脊背上,顿时甲衣内冷汗入流,喉咙张着,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模样看上去好生的奇怪。
在刘希与城头兵卒对峙的时候,阳曲城内,穿着狐裘的马三平出了客栈,也许是积雪未尽,本是一双干净的飞云金丝靴被白雪覆盖的泥土弄出了斑斑泥印。
当即,马三平的眉头间涌出一丝的不悦。
紧随其后的灰衣人见状,忙弯身上前,用衣袖擦拭起马三平的靴子,并带着怒意的道,“这客栈看来是不想开了,连条路都扫不干净,将公公您的靴子给弄脏了!”
泥印基本擦去之后,那灰衣人便要转身,“属下这就去带人将那掌柜的抓起来。”
“罢了!”
马三平裹了裹身上的大氅,盯着远处空无一人的街道,“这几日,城中倒是清冷的很呢。”
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意,灰衣人小跑上前给马三平拉开车帘,“等公公将叛贼给捉拿后,这阳曲城啊定会繁闹的与京师一样。”
“既然能跟京师相比,那便将你留在这如何?”
灰衣人讪讪的笑了笑,“属下得伺候公公,公公您到哪里,属下就跟到哪里。”
“你这小兔崽子,就是嘴甜。”
马三平笑骂了一句,上了马车,车上虽然有着火炉,但毕竟有漏风的地儿,自然是不能跟客栈房间的暖和相比。
咂了砸嘴,马三平将双手插进了厚实的袄袖里,深叹了口气,好在事情快结束了。
比他想来的要顺利些。
只要刘希一死,那些先前困扰他的事情就都解决了。
但马三平却不想让刘希轻易的死了,乱箭射死在城下,那是匹夫所为,他马三平最厌恶那些目光短浅之辈。
因为这样可能会招来阳曲城发生骚乱,毕竟刘希在阳曲城的威望,马三平可是亲眼瞧见过。
除去了刘希便是了去圣上的心头大患,此乃大功一件,但如果马三平前脚刚离开,后脚阳曲城就发生乱事,这功劳可就是打水漂了。
所以将刘希抓回,当众宣读罪状问斩,这阳曲城的百姓谁还敢不服?
这几日,马三平可是费劲了心思,为刘希找出了十大罪状,条条可致死。
想着所有事情都在掌握之中,马三平嘴角咧开笑了起来。
恍若见到了金殿上唐皇对他的赞口有加,再想到总管张立士年事已高,或许用不了多久,他马三平就能扶摇直上,立天子身侧,享尽荣华富贵。
脑子里全是这等事,胸中不免波涛澎湃,马三平哪里还会觉得冷,只盼得能早日将北地的事情给解决,遂掀开车帘与那驾车的人道,“给咱家再快点!”
城外,刘希仍立在马背之上,对着满城头的箭矢无动于衷,双目怔怔的盯着阳曲城,似乎在想着什么出神的事情。
刘希未出声,马绣与小武亦是未言。
三人便在千人包围的城下安静的带着,冬日略显温暖的阳光下,场景颇有几分的怪异。
一盏茶的功夫,城头上有了些许的骚动,不多时,朱红的城门打了开来。
无数的甲士如潮水一般冲了出来,手中持着红缨长枪,明晃晃的将刘希三人围在中央。
而刘希却丝毫不改面色,勒紧缰绳,将因杀气被变得焦躁不安的黑马给强行稳了下来。
兵卒之后,是被侍卫簇拥而来的马三平。
见到马三平,刘希语中带着几分怒意的道,“公公,几日不见,这是何种情况?”
“大胆,见了公公,还不下马就擒!”
马三平身后的灰衣人指着刘希大声的呵斥着,可是很快他就失了声,额头上冷汗丝丝溢出。
只因刘希的目光似刀剑,扎的他不敢有半点动弹。
“你算什么东西,本侯这有你说话的份么!”
或许是感受到了胜利者的喜悦,马三平并没有立马将脸给冷了下来,将手中的拂尘微微一甩,“侯爷,你年纪轻轻,却已经深得圣宠,咱家可是想巴结都巴结不来,但你做什么不好,非得去勾结匈奴人,这大唐的江山岂是你这等人碰得了的么?”
面色涨红,刘希血气喷张的怒吼道,“你这厮竟然敢诬蔑本侯,本侯为了朝廷忠心可鉴日月,本侯要亲自与圣上禀报!”
“呵呵,算了吧侯爷,这就是圣上的意思,侯爷,要怪,就怪你太过闪耀了,令圣上都难以掌握了。”
皮笑肉不笑的马三平从怀中取出一道金色的飞龙令来,“众将士听旨,圣上有令捉拿叛国贼刘希及其同党,不得有误!”
那些兵卒得令围上前,刘希下了马,与马绣及小武夺了长矛做出殊死抵抗的模样来。
马三平却又是尖声叫道,“刘希,你若是束手就擒,咱家可饶你同党不死,你可是要想好了!”
“玉生不可!”
“是啊,不能相信他,咱们杀出去,再救人!”
小武与马绣很是时候的道出了这两句,将戏份给演的颇为逼真。
刘希却顺着马三平的水来推了舟,丢下手中的兵器,失魂落魄的坐在了地上。
很快被蜂拥而上的兵卒给包围。
马绣与小武又是做了几分抵抗,继而装作寡不敌众被俘。
“哈哈,识时务者为俊杰,侯爷,你果然是聪明人。”
抓了刘希,心中的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如凯旋的将军,马三平大笑着转身往城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