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海丹师府内,一名来自漠北的妖道正在唾沫横飞的给陈传道与关静蓉科普着诡异的‘换血大法’。那是一种能够生肌再造的邪门术法,属于救一人,毁百人的邪术,除了漠北妖道一脉,天下少有人行此术法。
陈传道自诩圣者之徒,本也无意与漠北妖道做‘学术交流’。奈何自己的宝贝闺女不依不饶,非得叫他救下李焕仙不可。由于正途之术已无法对李焕仙起到作用,干脆就研究一下邪的。
“唰!”
漠北妖道说了这么多,结果陈传道对这‘换血’的邪法嗤之以鼻,完全不相信。眼见没人信自己,这位妖道也是个狠人,掏出刀来,一刀就把自己左臂给砍了下来!
“你做什么?!”
陈传道也没想到这漠北来的这么憨,对自己都能下狠手,当场目瞪口呆。可妖道却泰然自若,从药箱中拿出两条‘蛊虫’,放在肢体断离处,任由蛊虫钻入血肉当中。
很快,奇迹乍现!
只见妖道的断手竟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再生!那再生的手臂犹如新生儿从胞衣羊水中刚刚乍显,整只手臂就如脱层皮,鲜红醒目一块块的臂肌,跳动的筋络,以及布满血红细丝的神经系统有序颤动,活生生的呈现眼前,真叫人怵目惊心!
“二位,看到了吧?贫道这换血大法,是用漠北蛊虫吸食新生儿之处子血,将其转化到自身。除了再生造化外,更有无穷妙处,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这漠北一脉的换血法,实际上与圣无心的命源果之术差不太多。都是祸害他人,成全自己的邪术。但圣无心灭绝人性,直接拿自己子嗣开刀,而漠北妖道更不要脸,不挑不捡的,只要是童子身的人就可以用。
“连孩童都不放过,你们漠北的太没品了。”
陈传道虽然古古怪怪,但拿孩子练手的事肯定干不出来。恶心的骂了一句后,就直接喊来弟子把这妖道轰了出去。关静蓉也没有阻拦,因为她知道,这法子就算可行,但李焕仙也绝对不会同意。
若是在以前,杀了也就杀了。但现在关静蓉是北海城主,她要考虑的,要护持的,不仅仅是李焕仙一个。为了他与苍生为敌,不是不敢,也不是不值得。可这个口子若是开了,那北海就将万劫不复。
李焕仙在乎生死不假,但他更在乎北海。
“先这样吧,我去给他送饭。”
关静蓉愁容满面的摇了摇头,落寞的走出丹师府。李焕仙如今不知冷暖饥饿,因为身体的感觉已经跑光了。关静蓉若是不逼他吃东西,他把自己饿死了都不会察觉。
所以如今的一日三餐,都是关静蓉亲自去送,并且要看着李焕仙吃下去才肯走。
“嗯?”
提着食盒回到城主府,抬眼就见到李焕仙的房屋门前站满了辽国的禁军,不下二十几人。这伙人风尘仆仆,狼狈不堪,看起来就像是逃难的难民一般。
关静蓉暗道一声不好,急忙找来府内轮值官呵斥道:“我说过,任何人不得见他!”
“禀城主,见公子的人……是大辽皇帝……”
……
……
城主府偏殿中,李焕仙与赫兰长弓、厉封侯三人盘膝而坐,面面相觑。
李焕仙想不通,怎么他才走了不到两个月,这赫兰长弓就被人从龙椅上给踹了下来?而且根据这倒霉皇帝的口述,霍长青竟然与霍弘悲联手,神宫与漠北妖道同时支持赫兰长秀。
这事,太他妈的离谱!
“你想怎么做?”
烦躁的抓了抓头,李焕仙看着狼狈不堪的君臣二人问了一句。厉封侯眼中杀气一闪,咬牙切齿的说道:“打回去!”
净他妈做白日梦!
就北海这几万人的兵力,就算有一支虎狼骑,可在大漠作战,那就属于孤军深入,如何与辽国的百万雄师对抗?李焕仙能放翻赵峰仁,那是因为他是南征!从北往南打,而且还是在中原开战,没有风沙、没有毒虫、没有恶劣气候,可做中转的城镇又多。
可即使如此,李焕仙也是九死一生,撞了大运才赢的。
若是打辽国,那属于北伐!自古以来,从南往北打,就没几个人能成功!而且要打到辽国腹地去,前面一大片沙漠,毒蛇毒蝎子遍地都是,后勤补给也跟不上。只怕他们发兵过去,还没见到辽国边阵城池,军队就都渴死了!
赫兰长弓又是被神宫授意给踢下去的,现在也快入冬了,气候也不适合远征作战。北海家底又很薄,守成没问题,扩张的话……起码需要十几年的累积才可以。
天时地利人和,三样他们一个不占,怎么赢?
“老李,我知你有难处……”
赫兰长弓也明白,李焕仙本就时日无多,在这么折腾一次,哪里受得了?这就相当于大过年的,兄弟找你借钱应急。你开口,自己丢脸都是次要的,可大过年的借钱,谁受得了?而你兄弟,借钱给你吧,家人肯定颇有微词,自己这年就过不好了。不借你,兄弟又没得做,难呀!
“嘭!”
话未说完,房门被人一脚踹开。只见关静蓉冷着脸走入房内,看了看欲言又止的李焕仙,当即明白过来,这货肯定是要帮手。
但关静蓉决不允许李焕仙拿北海去赌,更不能让李焕仙剩下的日子继续奔波,立刻开口数落道:“我们连饭都吃不饱,你还想着接济他人?你脑子进水了吧!真若是重情义的好朋友,就不该来打扰我们!他还能活几天?就不能让他平静的活下去吗?!”
关静蓉这一开口,直接把李焕仙的话头给堵死了,就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赫兰长弓也是不好意思,脸色窘迫微红,起身对李焕仙拱手抱拳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老李,这次能再见一面,也算了却遗憾……再会。”
“长弓!”
眼见赫兰长弓要走,李焕仙急忙出言挽留。岂料一旁的关静蓉快步走来,死死的按住欲要起身的李焕仙,阴阳怪气道:“远道而来,当摆宴接风。但我们北海贫瘠,没菜!”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赫兰长弓又是要脸的人,自然不能留下,苦涩一笑后,拉着厉封侯便离开这尴尬之地。
李焕仙也是苦笑不已,回首看了看关静蓉后,眼中一抹狡黠道:“我没说帮他要搭上北海,静蓉你多心了。”
“最好如此!过来吃饭!”
懒得纠结方才的烂事,关静蓉背过身去,开始整理食盒餐盘。岂料李焕仙却突然起身,一个虎扑在其身后将其抱住,极其肉麻的说道:“这几年做梦,经常梦到与你共乘一骑,就是这样,我在后面抱住你,难舍难分。”
“唰~”
一点杀气涌入关静蓉的后颈,这本还面红耳赤不知所措的北海城主顿时浑身一软,娇躯瘫倒在李焕仙怀中。
“唉!”
将昏迷的关静蓉扶在座椅上,李焕仙气喘吁吁的叹气挥毫,留下绝笔信。男人之间的情义,有时候就是这样,幼稚至极。
明知不可为的事,可还是要脑子一热,甩开膀子就干。
北海的冷风灌入殿宇,李焕仙的身影早已不知去向。只留下关静蓉伏案昏睡,玉臂下压着一张薄纸,迎风扇动。
结尽同心缔尽缘,此生虽短意缠绵。
与卿再世相逢日,玉树临风一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