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见公主千岁!”
陆昀华兄妹连忙迎上去,跪到令宜公主面前,恭敬行礼。
令宜公主四下看了一眼,目光这才落到陆昀华身上。
但她什么都没说,越过兄妹二人往里走。
看到亭子里摆了两个羽垫,以及两个茶盏,她漫不经心地问:
“陆小姐是在会友么?不知陆小姐的友人是谁,怎么本宫到此,都不来迎接呢?”
陆昀华毕恭毕敬地解释:“回殿下,适才臣女正与柱国大将军府的六姑娘在一起,但臣女的兄长忽然找臣女有事,所以为了避嫌,六姑娘避开了。”
令宜公主闻言,忽然冷笑一声:
“避嫌?真是稀奇。本宫听闻这柱国大将军府的六姑娘骚浪得很,在边关的时候不仅与十数万将士同吃同住,甚至还与九皇兄纠缠不清,现在倒是立贞洁牌坊了,真是笑话!”
此话说得实在难听。
即便是陆昀华再好的涵养,也险些破了功。
然而比起陆昀华的顾虑重重,陆云枫却直接回应。
他露出疑惑的神色:“女子从军,不与将士通吃同住,莫非要另搭一处闺阁么?”
“六姑娘与越王殿下纠缠不清?这事臣从未听说,不知殿下从哪里听来的消息?”
令宜公主面色一僵,而后盯着陆云枫。
她目光如刀:“本宫只是实话实说,把传入本宫耳里的事情说出来,少将军就急了。”
说到这里,令宜公主掩唇笑了,面上尽是嘲讽之色。
她就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轻蔑鄙薄:
“如此护人心切,莫非少将军与那六姑娘也有着不清不楚不干不净的关系?”
陆昀华见兄长被这般形容,她坐不住了。
正欲开口,却又被陆云枫抢在前头。
但见陆云枫的表情更为疑惑:“咦?这就是不清不楚不干不净?”
说到这里,他的表情由疑惑变成一脸悲戚。
但见他伤心欲绝地扭头看向陆昀华:“妹妹,兄长脏了,名声毁了……没脸做人了。”
说完,他竟然抬起袖子擦拭眼角。
“没脸做人了啊!”
“丢死人了!”
“愧对我陆家列祖列宗啊!”
“无颜面对世人了啊!”
从低低的心碎,到哭天抢地的悲伤,仅仅只在几个瞬息之间。
陆昀华缓缓垂下头,一言不发。
她怎么就忘了,兄长也曾是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什么不要脸的事情都做得出。
也就是这耍无赖似的举动,打断了令宜公主的施法。
她拧着眉看向悲痛万分的陆云枫:“陆少将军,你这是何意?!”
陆云枫一边抹眼角,一边抽抽噎噎:“臣不干净了,臣伤心,难过,悲痛,万念俱灰!”
令宜公主给气笑了:“那白府六姑娘自己不检点,与少将军不清不楚,该丢人的是她,少将军这番作态,未免难看。”
陆云枫情绪忽然变得十分激动:
“公主殿下此言差矣!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臣若与那白府六姑娘不清不楚不干不净,岂非臣也是那等不清不楚不干不净之人?”
“如若传出去,哪个好人家的姑娘肯看得上臣?臣的父母、亲族、上峰、同僚,以及下属好友,又会怎样唾弃臣?一想到这里,臣就羞愧难当!愧对祖宗!无颜见人!不想活……”
“够了!”令宜公主打断了他,语气已是不悦到极致,“堂堂七尺男儿这般作态,本宫实在觉得闹心!”
陆云枫连忙磕头:“臣万死!万死!万死啊……”
令宜公主咬咬牙,却也没有再说他和白琇莹的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
不正当关系这种流言,之所以只伤害女子,那是因为世人对女子多苛求,用许许多多教条规矩去束缚女子,对男人却多有宽容。
更是因为被卷入其中的男子多为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之辈,放任流言继续去伤害与此相关的女子。
所以才会三人成虎,积毁销骨,把女子凌迟千万遍,甚至轻易就能毁去一名女子的一生。
如今陆云枫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表现出被流言伤害的模样,这让令宜公主意识到,她对白琇莹的攻击,已经牵涉到少将军了。
她只想往白琇莹身上泼脏水,与平西大将军府的少将军对立,不仅朝臣不会站在她这边,即便是听风就是雨的世人,只怕也不会赞同她。
这无疑是没用的招数。
既是无用,那何必要用。
所以令宜公主直接转移了话题:“既然白琇莹在此,她为何不来见本宫?好歹是钟鸣鼎食之家的姑娘,忒没规矩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解下披风,然后递给身旁的宫女。
当洒金落凤的红色大氅解开,露出那一身水蓝色的裙子时,陆昀华眼眸骤凝。
可不等她细想,令宜公主便坐了下去,捡起桌面上的茶盏轻轻一碰:“茶还这么热,看来人是刚离开的,与本宫前后脚吧。”
接着,令宜公主又是一声冷笑,把茶盏随手丢在地上。
“砰!”
一声脆响,茶盏便碎了。
在众跪了一地。
令宜公主手指挑过鬓边的头发,眼眸冷得吓人:“看来是有的人不愿意见到本宫,听闻本宫来这里,直接就躲了。”
“躲得好啊!她要是不躲,本宫都不知道,原来还有人认为本宫即将和亲了,人走茶凉,所以不必把本宫放在眼里了,也不把天家威严放在眼里了!”
这时,陆昀华知道自己必须开口了。
于是她缓缓道来:“殿下息怒,这其中有误会,六姑娘并非故意没有及时来拜见殿下,实在是因六陆姑娘她适才与臣女练武,臣女不小心……”
令宜公主恼怒地打断了陆昀华的话:“陆小姐,你糊弄本宫呢?”
陆昀华连忙表示:“臣女不敢,请殿下明鉴!”
令宜公主没有再理会陆昀华,而是挥挥手:
“本宫实在好奇,这白府六姑娘究竟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竟敢对本宫如此无礼。你去把她好好地请到本宫面前,本宫倒是要亲自问问她!”
话音落下,她身边的宫女便领着几名宫人走了。
接着,令宜公主看向陆云枫:“少将军,本宫虽是主子,却也是女子,本宫在此,你不退下避嫌么?”
陆云枫闻言,只好行礼退下:“臣告退。”
临走前,他深深地看了妹妹一眼。
遣走陆云枫这绊脚石,令宜公主看向低眉顺眼的陆昀华,只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
她抖了抖袖子,那蓝色的锦缎如同水一样波光粼粼,映照在她冰冷的眼眸之中,仿佛利刃出鞘一般。
白琇莹穿什么,她已经知晓。
只要白琇莹来到她面前,她就能以一个冒犯之罪,好好让白琇莹挨一顿皮肉之苦!
毁容,都是轻的。
她的恨意与愤怒势必要千百倍奉还!才能解她心头之恨!
正说着,回廊处传来脚步声。
令宜公主一拍桌子,低喝:“白琇莹!你放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