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赐死、车裂、大辟……这些能抵消你们犯下的弥天大错么?”
赵驷笑了一声,在甘龙和杜挚死灰一样的目光下,淡淡的道:“你们的过错,是死也弥补不了的,因此……孤要你们,辅佐被你们看不起的国君,成就一番霸业!二位,可能做到?”
甘龙和杜挚一听,诧异的抬起头来,他们刚刚还一副死灰,如今瞪着眼睛,一脸的不可置信,怔愣的不能言语。
何止是甘龙和杜挚,在场众人,公子虔、公子疾、公子华,大良造公孙衍,还有魏国的魏章、庞葱,齐国的齐太子、成侯、田忌、淳于髡等等,全都一脸怔愣。
要知道甘龙和杜挚犯下的可是灭门的死罪,虽然有公子虔求情,但是他们的下场,很可能和商鞅一样,甚至比他更惨。
但是如今,赵驷不但不计前嫌,免除了两个人的死罪,而且听这口气,也不会罢免他们的职位,还要把这两个想要置自己于死地的仇人,摆在自己身边辅佐。
连官位都不会撤。
这对于一个国君来说,需要多大的气量?
是在场众人都不敢想象的!
钟离则是一脸镇定,心想赵驷果然与众不同,怪不得秦国能稳步崛起,在其他国家都闹内讧、尔虞我诈的时候,赵驷竟然有如此的气量了,这可不是同班同学之间打打架的问题,而是一个国家内部的问题。
钟离明白赵驷的意思,赵驷不杀甘龙和杜挚,甚至既往不咎,其实是想要安抚秦国的老贵族们。
在赵驷他爹当政的时候,任用商鞅,已经得罪了一个遍老贵族,甚至专门用老贵族们开刀,杀鸡给猴看,当然了,效果是有的,变法也顺利进行。
然而老贵族们积怨已久,这的确是个大问题。
赵驷这一次,已经完全体会到了宗族凝聚的好处,如果不是因为公子疾和公子华两位弟弟,不惜一切代价的营救赵驷,赵驷此时恐怕已经被甘龙和杜挚换走了。
公子疾和公子华如果像其他国家的公子一样,为了国君之位,挣得头破血流,现在的赵驷也已经尸首异处了。
所以赵驷完全明白,笼络宗族贵族的必要性,因此他想要利用甘龙和杜挚这次的事件,恩威并施,重新将积愤的贵族们凝聚在一起。
赵驷现在表态不计前嫌,虽然甘龙和杜挚都明白赵驷的意图,但是明白是一回事,感觉又是另外一回事儿,这个天大的恩情,他们必须要承下来。
甘龙幽幽的道:“君上,是老臣……是老臣输了!老臣输的心服口服!”
赵驷一笑,对杜挚道:“左司空呢?”
杜挚也作礼道:“老臣因为一己私愤,险些铸成大错,君上气量,老臣心服口服!”
没成想一场秦国内乱,让赵驷用嘴皮子就给平定了。
赵驷道:“那好,言归正传,咱们可以和谈了。”
魏章和庞葱听到这里,悔恨的肠子恨不能青了,已经不知说什么好了,险些抬起手来,给自己两个耳刮子。
因为他们眼拙,没看出赵老四就是秦国国君,所以错失良机,这会儿还“帮助”了秦国平定内乱,如果这么算下来,两个耳刮子都是太轻了,应该对称,左右各给自己两个大耳刮子,狠狠抽。
钟离笑道:“好了好了,咱们来谈判罢?”
赵驷一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动作,道:“齐国使者,请!”
钟离拱手道:“不敢当不敢当,秦公,请!”
双方互相谦让,最后一起走到洛河旁边临时搭建的和谈营帐中。
因为秦国人手里还有魏国的龙贾老将军,所以魏章和庞葱只能硬着头皮跟着走进去。
众人进了大帐,按照席位坐好,公子疾已经令人端上美酒佳肴。
钟离道:“废话咱们也就不多说了,如今秦公已经安安全全的抵达洛河,那龙贾老将军,是不是就能请出来了?”
赵驷一笑,放下酒具,道:“哦?齐国使者都说了,孤已经安全的抵达了洛河,亦与我军汇合,那我们为何还要交换龙贾将军?”
“你!”
魏章第一个沉不住气,拍案而起,道:“你想食言而肥吗?!”
他一拍案而起,旁边的公子华立刻抽出宝剑,何止是公子华,在一边守卫的秦国士兵们,也“唰——”的一声抽出宝剑,严阵以待。
魏章一看,根本毫无胜算,额头上都滚下冷汗来了。
钟离却不着急,笑眯眯的道:“魏将军,坐,快坐,秦公跟你开玩笑的,你还不知道么,秦公喜欢开玩笑。”
赵驷一听,哈哈大笑起来,道:“齐国使者,怎知孤是开玩笑的?”
他说着,又对公子华道:“三弟,快坐下来,大哥开玩笑的,你怎的如同魏国将军一样,不识闹呢?”
他说着,给了公子华一个眼色。
公子华这才收起宝剑,让士兵们退下。
魏章却握紧宝剑,迟迟不敢松懈戒备。
钟离笑着道:“我当然知道秦公是开玩笑的,这年头,做国君的都讲究一言九鼎,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秦国好歹是泱泱大国,秦公又怎么好说谎骗人呢?对不对。”
“对,当然对。”
赵驷笑道:“不过开个玩笑,活络一下气氛,各位不必紧张,如今我三国会谈,这是许久不见的盛事,如何这般严肃,都放松一些,放松一些。”
赵驷说的真真假假,这年纪仅仅二十出头的年轻国君,不只是说话条理分明,而且沉稳持重,气度过人,几乎让人猜不透彻。
魏章不敢轻举妄动,赵驷又道:“来人,把魏国的龙贾老将军,请出来。”
很快,就听到“踏踏”的脚步声,秦国士兵押送着老将龙贾走了出来,不过龙贾老将军没有受什么伤,气色看起来也很好,甚至不戴枷锁,看起来就跟一个普通的将军一样,完全不像阶下囚。
赵驷笑道:“怎么样,我们可没有亏待老将军罢?”
龙贾虽然没戴枷锁,但是不得自由,被士兵押送着过来,也入了席。
龙贾看到在坐众位,便道:“秦国到底什么意思!直说罢!”
赵驷笑了笑,不甚很在意,道:“先别急,孤给各位介绍一下,这位是孤的结拜大哥,想必各位都已经识得了,便是大名鼎鼎的鬼谷子入室弟子,钟离先生。”
他说着指了指钟离,然后看向一边,指向齐太子,又道:“而这位呢,是孤的结拜弟弟,想必……也不用给各位介绍了罢,便是齐国的储君,齐太子是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