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太子问钟离送什么贺礼的时候,钟离就在想了,国老寺区很好打发,让厨子做两道好菜,就能把国老哄得团团转,开开心心的。
但是越王无疆呢?
越国虽然地处江南,与中原颇远,但是越王好歹是王啊,什么好东西没见过?
再者说了,越王无疆对他们有敌意,不信任,这送礼就变成了一门学问,如果一个没处理好,岂不是要被越王问罪?
就算送的礼物让越王无法鸡蛋里挑骨头,若是没有什么新意,这一趟进宫,也是白来了。
这样一来,钟离突然来了灵感,想起一个小故事来,便想如法炮制,效仿古人。
当然,这个古人,目前还没有出生……
那便是大名鼎鼎的汉朝开国皇帝,刘邦!
钟离记得,小时候看过刘邦的故事,据说这个刘邦早年很穷,而且不只是穷,旁人都觉得他爱说大话,喜欢吹牛。
当时吕雉一家刚刚来到沛县,因为和县令关系亲近,所以很多人都来恭贺乔迁之喜。
刘邦就是其中之一,但是刘邦很穷,根本没有钱,于是在登记贺礼的时候,就犯难了。
吕公让下人把那些登记不到一千钱的人,都统一让到堂下去坐,这样一来,这些人可就是见不到吕公的。
刘邦这里别说是一千钱,基本一个子儿都拿不出来,但是却在贺礼的单子上,“大言不惭”的写了贺钱一万。
吕公听说有人送上一万贺钱,亲自出来迎接,很多人都认识刘邦,就跟吕公说,千万别信刘邦,刘邦就是个大忽悠,根本没钱。
于是刘邦又在礼单上,写了欠贺钱一万。
刘邦还说,这欠的一万千,以后用江山还债。
旁人见了,都觉得刘邦没脸没皮,吕公却觉得刘邦这人,与众不同,他不只是邀请刘邦坐下,而且按照一万钱的位置,让了刘邦首座。
钟离忽然想起这个故事,受到了极大的启发,反正没什么好送的,不如……
送越王个江山吧?
送江山多简单啊,毕竟是抽象词儿,也不需要花钱。
越王瞪着钟离手中的黄土,道:“江山?!”
何止是越王吃惊,在场的越国强大夫们也都十分吃惊,因为钟离的脸皮真是太厚了,着实太厚!
这分明是一把土,而钟离却厚脸皮的说成是江山。
这简直就是指鹿为马!
钟离却不卑不亢,笑着道:“越王,我齐国使团奉齐王之命,为越王送上一半江山,不知越王可愿意笑纳?”
越王眯着眼睛看着钟离,道:“哦?齐王送来的江山,难道就是这黄土?”
钟离笑道:“越王您试想一下,越国这些年来,一直想要问鼎中原,但是中原离江南遥远,战线太长,这都是大大的不利,越王何不放眼看向其他地方?例如楚国?”
钟离顿了顿,又道:“有楚国在越王的枕边,越王如何能架高枕头,高枕无忧呢?往小了说,有楚国在一边,越国不能成为霸主,楚国总是想要与您一较高低。而往大了说,有楚国在一边,越王就不被承认是王,楚国总是嘲笑您越人是为百越野人。”
“嘭!”
越王无疆听到这里,狠狠一拍案子,似乎是被钟离的话气到了。
因为钟离说到了点子上。
钟离又道:“如果越王与我齐国联盟,我们远交而近攻,齐国称霸中原,越王压制江南,周边的小国如果发现我们结盟,又怎么可能再去卑躬屈膝的侍奉楚国?楚国虽然强盛,但是没有了周边国家的阿谀奉承和侍奉,唯我齐国与越国马首是瞻。吞并楚国,不过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钟离说罢了,眯眼笑道:“越王,与我齐国结盟,囤积江南势力,这才是越王现在最需要的,不是么?难道这不是我齐王送与越王的江山么?”
他说到这里,方才嘲笑钟离厚脸皮的那些越国卿大夫们,登时不敢说话了,全都面面相觑的看着钟离。
又去看越王无疆,想知道王上的反应是什么。
越王无疆眯着眼睛与钟离对视,钟离不卑不亢,虽然一直在笑,但看起来说的不是玩笑话。
越王到底还心存疑虑,道:“不知……齐王如何会这么好心?”
钟离笑了笑,道:“齐国一直奉行的就是远交近攻,我齐国与越国,向来井水不犯河水,风马牛不相及,自然没有什么仇怨,如今结盟,等个五十、百年之后,再堂堂正正的一较高低!”
越王无疆听到这里,眯着眼睛看钟离,没有立刻表态。
在场的卿大夫们也都屏住了呼吸,不知道钟离这话会不会触怒王上,毕竟钟离说的太露骨了,明明是来结盟的,结果却说到了盟约崩溃之后。
这不是给越王敲响警钟么?告诉越王,咱们到底还是会兵戎相见的,只不过那是之后的事情了。
越王无疆沉吟了一下,就在这时候,突然发出“哈哈”的笑声,随即拍手来,道:“好好!没想到,你们齐人中也有如此爽快的人,不弄虚作假,我甚是欢喜!”
越王无疆突然笑了起来,齐国使团狠狠松了一口气,齐太子一脸惊诧,钟离先生竟然真的转危为安,化险为夷了,这简直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凭借着一把黄土,竟然让越王夸赞了他们。
越王道:“真是好,我没想到,你们齐国也是能人辈出,钟离先生名不虚传,若不是齐国使团出使,我当真就见不到钟离先生这样的人物了!”
钟离笑道:“越王言重了。”
越王道:“至于结盟的事情,等宴席之后,明日使团再行进宫,到时候咱们再详谈。”
齐太子一听,当即欢喜,连忙拱手道:“谢越王信任。”
越王轻轻撵着华贵盒子里的黄土,笑道:“齐太子何必如此拘礼?你们齐王都把江山送到我面前来了,我有什么理由,好拒绝你们呢?”
越王说的没错,谁能拒绝到手的江山呢?
更别说身为一个国君,更不能拒绝这到手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