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景言再来寝殿的时候,小东西已经重新化为猫形了。
他缓缓走到床榻边,微微俯身,当摸到暮池柔软的绒毛时,微微一怔。
嗯,还是有些不太适应小白的转化。
他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声音柔和下来:“小白?小白醒醒,吃点东西再睡。”
暮池有点累,听到季景言的话,也只是从躺着的毛茸茸团子,变成了趴着的团子。
继续睡。
季景言愣了一下,嘴角的笑意更深,他捏了捏暮池的猫猫脸:“不吃东西的话,半夜会难受的,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季景言发现,比起小白的人形,他似乎更喜欢跟猫形的小白亲近。
刚捏了一下小白的脸,突然想起小白终究还是个女孩子,季景言嘴角的笑意一滞,便将手收了回来。
暮池猫猫虫打了个哈欠,总算是睁开了眼。
她在床上磨磨蹭蹭地起来,黏黏糊糊地“喵”了一声。
季景言笑笑:“我让膳房做了些你平日爱吃的,吃一点再睡好不好?”
“喵~”
暮池点点头。
季景言这边刚让人将东西端过来,便听到下人来报:“国师大人,少卿大人求见。”
季景言语气淡淡的:“请去正厅,我一会儿便去。”
“是。”
暮池自然也是听到了,她动了动眼珠。
昨晚沈宴和林鹤秋的话,她也听到了,虽说林鹤秋没有将沈宴抓起来,但是对沈宴还是有防范的。
林鹤秋如今怀疑她有谋权篡位,祸乱朝纲的嫌疑,这些对于暮池来说,倒也不是什么大事。
且不说她现在已经“死”了,就算她没死,也是不担心林鹤秋当真要查她这些的。
如今林鹤秋来找季景言,应该是想要跟季景言商议“瑶光公主心怀不轨”一事的。
毕竟,季景言作为一国之师,平日里鲜少理会朝堂之事,但若是当真有祸乱朝廷之事出现,他是一定会出手的。
这样想着,暮池便没有什么兴趣去看了。
她现在可是伤患,走不了路的~
季景言知道小白喜欢凑热闹,便笑着问她:“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暮池的伤口看上去很严重,但当季景言将她化作人形再去就医的时候,那大夫居然说,她腿上的余毒已经清理得差不多了。
而且这不过一天时间,暮池的伤口也已经愈合了,抱着她四处走动倒也没什么问题。
暮池却是摇了摇头:“喵喵!”
不去。
季景言听到小家伙儿语气中的拒绝,便也没再说什么,只道:“那我先去了,你吃些东西。”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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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鹤秋的手心有了汗。
他今日前来,原本是想要将暮池生前将不少男宠输送到朝堂之中一事告知季景言的。
但当他真的踏入国师府大门的时候,林鹤秋突然有些犹豫了。
他甚至自己都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游移不定。
作为大理寺少卿,林鹤秋向来公私分明,他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他也知道他身为高官,在其位谋其政,他应该为了保护大渊江山在所不惜。
“少卿大人近日来得频繁了些。”
季景言来到正厅时,便冷冷清清地开口,语气中听不出什么情绪。
林鹤秋是背对着季景言的,听到季景言声音传来的时候,林鹤秋的脊背不觉挺了挺。
季景言长身玉立,从容不迫地走到林鹤秋面前,又来到了主位坐下。
“下官见过国师大人。”
林鹤秋端端正正地行礼。
季景言微微颔首:“少卿大人请坐。”
林鹤秋落座之后,季景言也没有说话,只是让下人看了茶。
“听闻府上的弟子青冥受了伤,下官带了些补品,送与国师大人。”
季景言神情淡然:“倒是不知道,少卿大人如今也学会官场上的东西了。”
林鹤秋愣了一下。
虽说他今日是假借送礼名义,来向季景言说别的事情的,但印象中,季景言向来不是咄咄逼人的姿态,今日不知道是不是林鹤秋的错觉,总觉得这位国师大人的语气冲了些。
“想必,国师大人是已经知道,下官找了沈宴一事。”
林鹤秋何等聪明,脑子转了个弯,便也想到了。
季景言没说话,只是将茶杯端起来,抿了一口茶。
林鹤秋微微垂眸,眼中闪过复杂的情绪,抬眸时,却道:“下官,确实有一件事想要告知国师大人。”
暮池输送心腹入朝堂一事,事关江山社稷,林鹤秋应该说出来的。
“咯——”
茶盏放回了沉香木的桌子上,季景言形容端方,声音清冷:“少卿大人但说无妨。”
林鹤秋的眉眼冷了冷。
“其实……瑶——”
“国师大人!国师大人不好了!”
这边,林鹤秋刚开口,门外,国师府的下人便急忙跑来,跪在了季景言面前,慌神道:“陛、陛下他——”
季景言猛地站起来,一旁的林鹤秋也是紧随其后。
“陛下怎么了?”
季景言的声音冷了下去。
“陛下他遇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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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今日的长安城,似乎注定不太安稳。
紫禁城戒严了,连同整个长安城,御林军也是来来回回地巡逻,无数铁甲士兵举着火把,将黑夜映成了白日。
不少马车迎着夜色,朝着紫禁城的方向奔去。
国师府的马车上,林鹤秋坐在侧位上,季景言端坐在马车上,怀里抱着林鹤秋见过许多次的小奶猫。
不知道是不是林鹤秋的错觉,他总觉得,比起季景言,他怀里的那只猫似乎更紧张一些。
季景言怀里,当暮池得知谢容暄遇刺一事时,急忙从床榻上跳了下来。
莫说他国,就单单是南渊境内,觊觎皇位的势力,绝对不止一股。
暮池在时,手握地虎符,尚且能为谢容暄转移一部分势力,并且为了保持南渊平衡,暗中之人也绝对不敢这般大张旗鼓地刺杀谢容暄。
只是如今,瑶光公主已死,有些人便肆无忌惮了。
暮池的眼睛沉了下来。
她的伤口其实还没有好利索,只是现在,也顾不得这些了。
她有些不安地趴在季景言的怀里,情绪紧绷。
季景言似乎感觉到了怀里的小家伙儿的情绪。
他的手抬起来,半晌才犹疑地落在了小家伙儿的头顶。
只是无言地揉着她的猫猫头。
季景言温凉的手大抵是有安抚的作用,被他揉着头,暮池紧绷的身体终于放松了几分。
“两位大人,到了。”
门外的下人喊了一声,马车应声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