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池感觉到了心跳声。
她整个身体已经全部麻痹了,就连意识都是模糊不清的。
只是,每次暮池感觉自己要昏死过去的时候,总是感觉有谁在喊她。
一声一声的,好像十分焦急。
迷迷糊糊中,暮池做梦了。
梦里,暮池站在那高高的城楼之上,城楼下,大军压境,黑云压城。
她一袭红衣,就高高地立在城楼上,楼下的大军叫喊着,手持银枪长剑,士气高涨。
城要破了。
她没有说话。
身后,是城楼内的无数百姓。
那些百姓也一齐高喊着,死死地瞪着高楼上的她。
“都是你的错!”
“惑乱江山,干预朝政,品行不检,瑶光你去死吧!”
“去死吧!”
“毒妇!你就该被打进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城楼外,那些士兵也喊着:“将瑶光交出来!”
“我们把她交出去吧!说不定他们还能放我们一条生路!”
“对啊!像这种十恶不赦的罪人,就是被千刀万剐也跟我们无关!”
“瑶光去死吧!你怎么还活在这世上!”
“把她推下去!”
“推下去!”
“让她去死!”
“瑶光就应该去死的!”
“……”
暮池分不清是不是梦。
她依稀记得,世人确实是这般厌恶她的。
长风呼啸。
冷风吹起暮池火红的衣裙,吹起她墨染的长发。
她是罪孽深重的瑶光公主,就算是死,百姓们也只会拍手称快,不会有人怜惜她的。
所有人都希望她去死的。
暮池知道。
好冷啊。
暮池不觉这样想。
风沙太大,迷了眼睛了。
暮池想要揉揉眼睛,可是还不等抬手,有眼泪便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跳下去吧。
跳下去就结束了。
暮池歪歪头,看着如同万丈深渊般的城楼,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她本就不该存于世间的。
没有人会爱她,她也不值得被任何人爱的。
所有人都不希望她活着。
她赤脚,向外迈了一步。
脚边,有石子从高楼上落下,一瞬间,就连飞灰也看不见了。
摔下去会很疼吧?
暮池很怕疼的。
“毒妇!”
“恶人!”
“你该死!”
“你就应该下地狱!”
“你怎么还不去死!?”
“……”
暮池轻笑一声,似乎是轻轻地松了口气。
她应该跳下去的。
没再思索,暮池纵身一跃,从那城楼之上一跃而下。
“小白!”
是谁?
暮池似乎听到谁的声音,从遥远之外传来,那样焦急,带着惶恐与不安,却如同一双有力的手,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是谁?
暮池看不清。
她听到了玉佩碰撞发出的清脆的声音,叮当悦耳,但是却着急了些。
暮池闻到了熟悉的雪松香。
夹杂着几分冷风的气息,钻进她的鼻孔,暮池不自觉地缩了缩身子。
“小白!”
“小白再坚持一下!”
“你不是猫妖吗!?怎么能死呢?”
“……”
好吵。
像是要穿透无数的谩骂与嘈杂,抵达她的心口上。
没有人希望她活下去的。
但是那一天,有人却抓住了她的手腕,将所有的污秽与不堪,都挡在了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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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捂着胸口,回到客栈时,手下便围了上来。
“殿……公子,您这是何必?”
那季景言的身手,哪怕是他们动用全部情报,都没有任何消息,公子分明知道这件事,为什么还要去试探?
只是眼下都不是说这些的时候。
黑衣人终于将脸上的面巾摘了下来,露出一张妖冶的脸。
他受的伤不轻,嘴角却是勾着笑的。
“来了长安城,自然是要闹出些动静来的。”
手下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闭了嘴。
“倒是没想到,这位国师大人……还挺有趣的。”
一想到他因为一只奶猫想要杀他的模样,他就觉得好笑。
都说南渊的这位国师大人,冷矜优雅,从容不迫。
今日一见。
不过如此。
“之前因为瑶光公主,这京城如同铜墙铁壁,我无法靠近分毫,”黑衣人顿了顿,眯了眯眼睛,“如今她一死,京城的防备果然大不如前了。”
男人笑笑,眼中闪过一抹讥讽。
他把玩着手上泛着冷光的匕首,眉眼带笑。
“这长安城啊,怕是要变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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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池是被饭香勾醒的。
她动了动鼻子,下意识地伸手去擦嘴巴。
“唔……”
香辣海蟹,好香哦……
暮池咂咂嘴。
半晌。
暮池猛地睁开了眼睛。
几乎是一瞬间,暮池直接从榻上弹了起来。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己人形的手,一脸茫然。
——什么情况!?
她为什么会化成人形!?
而且还穿了衣服?
暮池动了动受伤的腿。
“嘶——”
牵扯到了伤口的疼痛传来,暮池更清醒了些。
她环顾四周,发现这里好像是季景言的寝殿?
到底怎么回事?
暮池眨眨眼,一时之间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季景言进来的时候,便听到了床榻上传来的声响。
“小白?”
季景言试探性地轻声叫了一声。
暮池的脊背一凉,僵硬地转头看向季景言,半晌才缓缓出了一声。
“喵。”
不知道是不是暮池的错觉。
暮池似乎看到季景言极轻地松了口气,就连紧绷的肩膀都松了几分。
他手上端了药。
向着床榻边走来。
暮池缩了缩肩膀,错愕地看向季景言。
直到季景言走到暮池面前,她都没有回神。
季景言没说什么。
只是将手上的药递了出去,轻声问道:“会不会自己喝药?”
“喵。”暮池应了一声,那碗汤药就到了暮池手上。
瓷碗有些烫,应该是一直在炉上煨着的。
暮池看着那深色的汤药,不觉咽了口唾沫。
不想喝。
季景言显然也想到了之前让她喝汤药的经历,声音便沉了几分。
“不能不喝。”
“喵……”
好吧。
暮池弱弱地应了一声,捏着鼻子,将那一碗汤药一饮而尽。
季景言听了,这才勾勾唇,待她将瓷碗重新放回托盘上的时候,季景言这才将手上的什么东西递到了暮池手上。
暮池还没从汤药的苦涩中回过神来,她看了一眼手上的东西,愣了一瞬。
——是果脯。
想也不想地塞进嘴里,那苦涩瞬间被酸甜的滋味冲淡,暮池紧皱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
“小白。”
季景言唤了她一声,暮池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抬眸看向季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