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明明她才是在这段感情中求而不得的那个人。
现在听他说起,反倒像自己受了委屈一般。
可他能有什么委屈。
她都没觉得委屈。
“端木若寒,”她一字一句道,“我来没有亏欠过你。”
她看着他。
那双眼里曾有星河,有日月,有他的影子,有这世间一切美好,可如今只剩下一片冰凉。
端木若寒垂眸片刻。
没有亏欠吗?
的确。
是他想要的太多。
可唯有她,他绝不让步。
他扣住她的腰,眼底猩红像要将她吞噬。
景姝觉得他疯了。
她挣扎。
就在这个时候,她下腹忽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对方似乎还没注意到这点,还妄图用力量让她屈服。
“等等……我……”
“我不想再等了,顾小蛮,我等了你十六年!”
“不,我好像……”
“我不会让你逃跑,你是我的。”
他将她抱起来。
可刚抱住她的身子,他就清楚感觉到她浑身剧烈的颤抖。
她脸色苍白。
身上传来血的腥气。
“……小蛮?”
“端木若寒,我、我好疼……”
原本一脸凶狠的人,在听完这话之后,脸色骤变。
他迅速将人抱回到隔壁营帐里。
门口的博安只觉面前掠过一阵风。
营帐里的苏闻柳更是悲惨,他碾了半天的药,正准备给景澄用上,结果身子还没来得及弯下去,就被人拉住。
“快给她看!”
“?”
苏闻柳手里的药散了一地。
他都来不及感受心在滴血,就被人按在了床边。
景姝被放在一张干净的床上,此时她脸色苍白,额头都是冷害,蜷缩在被子里,呼急促。
“这、这怎么了?”苏闻柳茫然道。
刚才人还好好的,怎么才一转眼的功夫,就变成这样了?
“我若知道,还需要你?快些!”端木若寒没有耐性。
苏闻柳动动嘴唇,有种想哭的冲动。
他可真是有史以来最悲催的“神医”。
这样想着,还是照做。
“这……她、她来月事了。”苏闻柳迅速看过之后,得出结论。
但这个结果并不能使端木若寒满意。
“她以往多年,从没有过这样的反应。”他沉声质问。
他看着她长大,从未错过她成长的每一刻,当然也熟知她身体的习惯。
加上她母亲从小就给她调养身体,那些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早就在她成年前养得七七八八,不该再有其他问题。
“呃,小公主身体是很健康,原则上她也不应该有这样剧烈的反应,但是,这段时间以来,她用的避子汤药性偏寒,很伤身体,日积月累,才会……”
苏闻柳急着解释,也没去细想其中弯弯绕绕。
旁边的蕊枝更来不及阻止。
“你说什么”端木若寒的脸色沉下来,浑身透出异样的气息,“避子汤?”
“是啊,她……”苏闻柳还想说,直到被蕊枝拉住衣角,拼命使眼色,他才反应过来,诧异道,“这个,难道,摄政王不知道吗?”
那他岂不是捅了个大篓子?
苏闻柳感觉自己可能要离死不远。
几人混乱的时候,景姝也终于熬过一波剧痛,稍微睁开眼。
她目光没有看向别人,而是直直看向端木若寒。
“你又不娶我,我干嘛上赶着给你生孩子?难道要像我娘亲那样,带着我的时候东奔西跑,最后落下一身病症?”
她这么做没错的。
阿婆从小就告诉她,要先爱自己。
如果连这点都做不到,又有什么资格盼着别人来爱她。
“小蛮……”
他拉着她的手。
被褥之下,她手指冰凉。
“我并非不想娶你。”
相反,他期盼着这天。
他承认自己贪心。
他想要的,并非是她一视同仁的喜欢,而是想成为她生命中无可替代的人,想要她心里,眼里,她往后余生,只有他一人。
“我累了,我们各走各路吧。。”
她不想听他的狡辩。
以往那么多年都没等到的答案,她不觉得这次就能等到。
她蜷缩在被子里。
蕊枝已经打了水来。
苏闻柳也不敢怠慢,连忙去抓了副药,让紫微宫的人去熬。
另一边他还要照顾景澄和洛昭昭,实在没功夫参与这场感情纠纷。
他竭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或者说,这里的所有人都在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就怕两位主子一不小心又生了气,殃及池鱼。
端木若寒脸色铁青。
他周身的戾气已经浓到博安都能感觉到的程度。
博安冒死进来,跪下道:“王爷,胡大将军派了人过来,说有要事相商。”
这种时候,还是先把两人隔开的好。
摄政王虽不会对长公主做什么,但营帐里还有其他人,难免会被波及。
端木若寒没有应声。
不过最后,他还是站起来,转身走出去。
满屋子压抑气氛,在他离开的刹那,终于稍微有些缓解。
所有人都舒了口气。
除了躺在床上的景姝。
她翻个身,背对着所有人,没人知道她现在什么表情。
蕊枝心疼得很,想请她回宅子,帮她梳洗整理。
博安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跟上端木若寒的步伐,而是朝景姝磕了个头,“殿下,小人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当讲,滚。”
景姝没耐心应付他。
远处的苏闻柳默默给他点上一排蜡烛。
博安无奈,只能又磕一头,继续道:“小人知道殿下现在什么都不想听,但这些年来,小人一直跟随王爷,虽说不上完全了解,但王爷对殿下的心意,是有目共睹的。”
“有目共睹他整天耍着我吗?”
“殿下息怒,小人明白殿下对王爷一片真心,但王爷他想要的,并不仅仅如此。”
“怎么,我把心给他不够,还要把命都给他吗?那他马上就要达到目的了,因为再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他折腾死。”
“请殿下冷静,王爷对殿下绝无加害之心,他只是、只是想要全部的心。”
“……疯子。”
全部,意味着要这份感情要高于她的父母弟妹,高于百姓,甚至整个大齐。
这怎么可能呢。
国家和亲人,是她不可能舍弃的。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